第二十一章 比丘国

过了朱家庄，走了小半个月，四人终于再度来到了一个新的国度。

天空上飘着几朵佛云，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恍惚间，法海似乎看到了一尊慈祥的佛陀正朝他微笑。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佛？如来法身他都打过！

刹那间，所有幻象烟消云散。

“师傅，你怎么了？”

猴子抓耳挠腮，刚刚法海那一瞬的神情，又令他想起了如来佛祖。

“我……没事。”

法海看了看，似乎刚刚的异象只有他看到了，稍一思索，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走吧，进城。”

城楼上书三个大字：比丘国。

街上喜气洋洋，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一片祥和氛围。

这个国家似乎很久没有看到陌生人了，师徒四人一进城门，就有许多人围了过来，像在看什么稀罕物一样打量着他们。

猴子被看得浑身变扭，他也曾受万人瞩目，不过那时候，底下的大都是奇形怪状的妖魔，现在被凡人围观倒是打从石头里蹦出来后第一回。

法海不以为意，默默观察着这座城池。

自入城以来，他鼻子就总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花香味，很淡，沁人心脾。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欢笑，好像没有任何苦恼般生活着。

“卖糖葫芦喽，一文钱两串~”

这价格，放在外界，根本是难以想象的，但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却毫不在意。

不，不只是他，街道上所有商贩售卖物品的价格都出人意料的低廉，简直跟白送差不多。

都说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

但这个城市里的人真正做到了视钱财如身外物，从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根本不为生计发愁，出来摆摊，只不过是一种兴趣爱好罢了。

“这城市……有些问题。”

猴子和老牛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但杨戬注意到了，他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的走到法海身边，低声道：“师傅，小心些。”

法海默默点头，没有接话。

这样的世外桃源如果真的存在，最首要的一点就是与世隔绝。

否则，这里的物价这么低，随便来个行商倒卖货物就足以将整个国家的存货扫空，旁的不说，没了食物，这些人还能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吗？

只有物质生活丰富了，才有资格追求精神上的享受。

所以很显然，他们能够毫无阻碍的来到这个国家，其中必然有内幕。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大部分人看到了他们之后都好奇的凑了上来，因为，他们以往根本没有见过外来的旅人。

法海很谨慎，现在这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陪他去取经的人都换成了杨戬和牛魔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诶，你们是外来的吧？”

正走着，法海忽然被人叫住，回头看去，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对上法海的目光，年轻人似有些不好意思，憨厚的笑了笑，从手里递过一碗汤汁：“渴了吧？喝点酸梅汤，我自己酿的，不收钱。”

法海眼神微动，这才注意到年轻人旁边也摆了个摊子，还有张稍显简陋的桌椅，椅子上正坐着两个老人，慢慢悠悠的喝着一碗与年轻人手上一模一样的汤。

听到他的话后，其中一个老人端起碗咕嘟咕嘟两口就把酸梅汤喝了个干净，放下碗抹了抹嘴，又惬意的打了个嗝，随后便站了起来：

“年轻人，坐着喝，大热天的，小张这酸梅汤可解暑了。”

感受到老人与那个摊主小张发自内心的善意，法海微笑着点头致谢，便来到位置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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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老人慢吞吞的将剩下的汤汁喝完，也起身让了位置，善意道：“外乡人，天热，多喝点，不用客气。”

喝过酸梅汤继续向前，忽然看到前方一群人围在一起，原来是有人在表演魔术。

台上那人用一块破布，当着众人面的上演了一场大变活人，引得台下一片叫好，许多看客赞叹之余还不忘了取出铜板打赏，表演者一边鞠躬道谢，一边用双手托着盘子接过铜板。

如果只到这里，那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可接过钱后，那个表演魔术的中年人从盘子点出了十之八九的铜板，随手递给前排的一个观众，有些歉疚道：

“天热，大伙儿站着看挺不容易的，我这还得表演抽不开身，能不能麻烦您走一趟，去小张的摊子上买些酸梅汤回来给大家解解渴？”

那观众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拿着铜板便向法海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老板也是心大，辛辛苦苦表演大半天，结果收到的钱自己只留那么一点，剩下的居然随便递给一个陌生人？真不怕他带着钱跑了？”

猴子表示完全理解不了老板的思路。

结果，没一会儿，刚刚那离开的观众竟真的回来了，不过他没带酸梅汤，而是直接和小张一人推着摊车，一人拎着桌椅，直接把摊子带了回来！

“大师，这么巧，又见到你啦？”

见法海也在旁边，小张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后也没有跟他多说什么，而是快速忙活了起来，一碗一碗的给路人们盛着汤。

“极乐净土，也不过如此吧？若是世间处处如这比丘国便好了。”杨戬感叹了一句。

他是人神混血，但在杨戬的心中，神性远不如人性对他的影响大，自然希望人间变得更美好。

然而，法海却摇了摇头，表现出了不同的意见：“极乐净土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但如果世间处处如此，未必是什么好事。”

自从来到这比丘国之后，他就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欢喜从心头诞生，正在不断干扰他的意念。

不，不应该说欢喜，应该说是释然。

这股释然源源不断的从心底涌出，甚至开始消磨他的意志，所有魔念恶念杀念皆在这股释然下烟消云散，然而，没了这些感情，他还是那个面对神佛亦敢挥刀的法海吗？

这种感觉，与当初在青蛇世界面对如来法驾时何其相似？

当初，他是什么答案，现在，他依旧是。

人就是人，皈依什么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