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饭,朱由校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喝了一杯茶水往下顺了顺,他还是准备在天凤楼的雅间与宋献策聊天。
“宋先生,我能听明白你有满腹韬略,你说说如果当今圣上想廓清政治,开创新风。他应该怎么做?”朱由校表面上醉醺醺地发出提问。
宋献策只当这位年轻人喝醉了,直率地回答道:“清巨室,利庶民。”
听完这六个字,朱由校陷入了沉默,半晌都不作声。此时,室外月明星稀,树木被山风吹得飒飒作响。他良久才装作疑惑地问道:“孟子说过,‘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可是,你却要皇帝陛下清巨室,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公子,史书昭昭,记载甚详,历代衍成社稷祸变者,莫不都是巨室所为。所以,像唐太宗这样一代明主,登基之初,便把江右巨室统统贬为庶民。本朝开国皇帝朱洪武,唯恐死后巨室生乱,也千方百计剪除干净……”
“何为巨室?”
“巨室,顾名思义,应是皇亲国戚,显宦之家,巨富豪商,只有这帮人,才有可能挟天子以令诸候,巧取豪夺,鱼肉百姓。”
“说的有些道理,哎,三月份的时候京师有地震的灾祸,这山西省也出现灾祸了吗?”
“地震了,很严重,无数百姓房屋倒塌流离失所。”
“但我从京师来到大同,百姓还算安居乐业,并无大灾迹象。”
“地震严重的地方靠近陕西,要再往西走,你就能看到受灾的县乡了。”
朱由校跟宋献策聊到深夜才休息。凤云楼的第二天,朱由校邀请宋献策一起去西边游玩。
从大同出来,皇帝一行人马,往西边走,果然见百姓啼饥号寒,民不聊生。最让朱由校胆寒的是,过一座桥时,桥上躺着一个面目黄肿的女孩,有四五岁大,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肮脏不堪,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这女孩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也不知是死是活,肚子涨得发亮,四肢却似乎开始腐烂,正在往外淌着脓水,一大群金头苍蝇嗡嗡嘤嘤地围着她打转……
皇帝拍了一个锦衣卫前去打探她是否还活着,锦衣卫过去挥了挥手把苍蝇赶走,然后伸手探了探鼻息,回应道:“少爷,她确实死了。”
再往前走,皇帝看到了一片榆树林子,这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每棵树的树皮都给饥民扒光吃掉了,只剩下赤裸裸的木质层,看上去就像一具具被剥了皮的僵尸,张牙舞爪地挺立在那里,可怕极了。
这片林子了无生气,只有成群的乌鸦“呱呱”地叫着,在树林子里乱飞乱窜。这些吃腐尸吃红了眼的畜生,一只只都长得又肥又大,而且不怕人。有好几次,要不是锦衣卫挥舞佩剑,它们就会扑到头上来了。
越往里走,那股臭味越大,地上的白骨也越多,东一堆西一堆抛的到处都是,稍不小心,就会碰到脚上。穿越者的人生经历中,还从来没有走进过这样阴残可怖的树林子,从未置身于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境地之中。虽然是大白天,心里也不由得直发毛。
这
盗贼与良民乃是在跷跷板上坐着的。良民起则盗贼落,良民落则盗贼起。朱由校知道官府要是再不救民于水火,怕是要引起大乱了。
朱由校不打算再往西走了,他的心理很难接受,再说时间也太久了。他带着人马到了北部去查看一下边防,到了晚上,皇帝见到一处村庄,准备带人入住。
不料,在夜里听到村庄里有人大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朱由校心说不好,纵马就往村庄里冲,封闭体闸,做好战斗准备。
进了村就是一场血战,还好洗劫村庄的人不是什么精兵强将。尽管如此,朱由校的锦衣卫们还是花了相当力气才解决掉这伙亡命徒。接下来就是锦衣卫的严刑拷打,幸存的匪徒诚实地说出了他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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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是个边塞的犯罪团伙,他们组织叫山鬼会,核心部分是三十六人,分为阴阳两队。阳队十八人占吃霸赊,占嫖霸赌,杀人越货,放火行凶。阴队则坐地分肥,套赌骗奸,诈欺取财,包揽是非。总的来说这个山鬼会的人都是无恶不作、祸害乡里。
宋献策见了朱由校这样的行事作风,内心有些惊惧,他问道:“公子,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当今圣上派下来巡查边疆的御史。”朱由校撒了个谎。
这个算命先生根本不信朱由校的话,朱由校看起来虽然成熟稳重,但那面貌不会骗人,宋献策断定他不会超过二十岁。不到二十岁的御史,还有二百多武艺高强的护卫保护,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尽管如此,宋献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装作相信了的样子。
剩下的几个匪徒听说隐藏身份的朱由校要把他们送交官府砍头,一部分人吓得浑身发抖,体似筛糠。也有一个浑人冲着朱由校大喊:“你们就是欺软怕硬,有本事你们去抓草原高匪啊!”
这个人刚喊完,锦衣卫就一个耳光抡在脸上,打的半张脸青紫,连牙都给打掉了。敢瞪眼这么跟皇上犯冲,锦衣卫是不能装看不见的。
“这草原高匪是干嘛的啊?”朱由校自言自语道。
“这草原高匪是专门劫掠塞外蒙古牧民的强盗。”宋献策回答道。
“什么?”朱由校震惊了,他接着问道,“劫掠蒙古人的强盗?”
“公子,我给你解释一下。这塞外乃是胡人游牧之地。胡人不受汉官管辖,遭受抢劫无处控告。他们唯一自卫的方法便要武装游牧。假如胡人的武装牧队走近塞下,大明边军贪功,便要指为边寇,出击杀人抢功。因此呢少数胡人组织的牧队尽量远离长城。但是因此呢边军就没有军功可以升官发财了。”
“这草原高匪还和大明边军有来往?”
“是的,草原高匪经常假扮商队,走进胡人游牧地方,拿出针线茶布绢绸之属与胡人交易。见得那一帐幕多宝贝财富,乘其不备,突起袭击。先将胡人壮丁打死,再去威胁老弱妇女,予取予求,无不遂意。有时一月半月未遇富家,但逢贫寒牧户,亦将他牛马牲畜赶回来。砍掉几个首级携回,报称经商被劫,作战一场,打退胡匪,截回这些牛马。边将乐得冒功
请赏,谁也不会盘问他们!就这样草原高匪去劫掠塞外胡人,胡人的首级归边军,胡人的财宝归自己。”
朱由校想了想也对,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强谁就为所欲为,谁弱谁就受欺负到死。但是,草原高匪作为一股强大的陆地武装力量,绝对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果当地发生大的灾荒,他们揭竿而起,还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狡诈的心计,到时候真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朱由校带着锦衣卫决定干掉草原高匪。
“宋先生,我是朝廷派下来巡查边疆的御史,这种大寇我岂能不管!我准备带着这支兵马干掉这伙匪徒。宋先生你这么了解他们,可否提点建议。”朱由校问道。
宋献策听着心里一惊,心想这可真是心狠手辣,他越来越觉得这年轻公子是大人物。沉吟有时,宋献策把军事上的事盘算明白。
皇帝一行人先将山鬼会剩下的这些匪徒送到县衙去处死,太监曹化淳亮大内御制金牌,表示自己受命于皇上的旨意出来巡边。朱由校继续隐藏身份,当地官员是不敢得罪皇宫出来的大太监的,很快朱由校见证这些匪徒的斩立决。直到他们人头落地,朱由校才继续往北走,冲着草原高匪而去。
也是赶巧了,草原高匪刚劫了一批货物回到长城内,他们回来在一座地主大院里开庆功宴,朱由校还看到被绑架的蒙古年轻姑娘。
宋献策是个能出谋划策的人才,他建议在深夜放火烧院子,守住大门,跑出来的匪徒一刀一个。朱由校采纳了这个主意。但他先是派出几位腿脚灵便,会轻功的锦衣卫把被俘虏的蒙古姑娘救出来。也是这伙强盗晚上喝得太醉了,只有零星几个人守夜警戒,都被锦衣卫的弩箭飞刀解决了,为了避免蒙古姑娘大喊大叫,事先用迷魂香迷晕了,最后成功带出来了。
在朱由校的一声令下,锦衣卫们把准备好的火油、柴草堆在大门上,往里射火箭,把这座大宅子点燃了。宅子被烧得噼里啪啦地作响,火光冲天。里边的匪徒睡眠轻的,醒了以后大喊救火,然后就往外跑。这时候持着长枪和弩箭的锦衣卫就准备好了,刺杀射死一批人。里面的人也知道遇袭了。
这草原高匪的首领高胡子从小练习一手好弓箭,刀戟锤锏无不娴熟,兼有扛鼎的臂力,包天的胆子。他组织剩余的人马,顶着块大木板当盾牌从房里冲出来,把堵门的锦衣卫顶开了。
扔掉盾牌,高胡子出来后手持双刀,抡转如飞。一出手就砍翻了两个锦衣卫。朱由校封闭体闸,也拿着把宝剑上去厮杀,虽说此时的朱由校力大无穷,但高胡子的作战经验比他丰富,一不小心竟被划伤了手臂。幸好王阳武此时抓住了战机,一刀贯穿了高胡子。
最终一番大战过去,草原高匪被团灭。附近的边军得到信息,全副武装冲了过来。
还是太监曹化淳出的面,解决事宜。这草原高匪的仓库里有不少盔甲,成为给他们定罪蓄意谋反的证据。
在大明朝,拥有刀剑并不犯法,但拥有盔甲就是重罪。就像后世的美帝一样,买猎枪不犯法,拥有重型防弹衣就是重罪。
这么一来,边军也不好说什么,就如此草草处理了。皇帝一行人准备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