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0章 宫中失火

泰昌元年，十一月初六日。皇帝到皇极门临朝亲政。

今日，大明天子给皇父上谥号为贞皇帝，定庙号为光宗；天子追谥皇嫡母孝元贞皇后、生母孝和皇太后。

朱由校当政这一个月，给朝臣们留下了用人不疑，坚决果断的印象。并且天子勤于政事积极接见大臣，重新恢复了明朝初期那种事必躬亲的活力。

真正想为天下黎民百姓做实事的大臣从天子身上看到了希望，而那些滥竽充数混日子的大臣则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些老滑官痞们是皇帝最难对付的，他们为了保住和加大乌纱帽，有时也装腔作势地说些抚子爱民的话作为口头禅，但实际上则行同狗彘。

但是今日有所不同，皇帝要在西市一次处斩以工部尚书王佐为首的五十五位官员和十四位宫中的太监。然后让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去西市观刑。

其实本来皇帝是希望八品以上的官员都去观刑，但是这么做人就太多了，未必能安置好。所以改为五品以上的官员去观刑。

这些犯人里，大部分文臣是贪污发往长城边镇的军饷，小部分文臣是因为弹劾熊廷弼，要杀头的十几位太监都是因为滥用守宫门的职权，要致袁可立于死地才被判的斩首示众。

这里有一位情况稍显不同，那就是御史惠世扬。惠御史弹劾的是汤宾尹逼死民女和熊廷弼错杀生员。皇帝在山海关与熊廷弼把这个案子问了个明明白白。

这件案子是这样的：宣城有两家人订婚，媒人从中侵吞彩礼，女方嫌男方给的聘礼少就悔婚另嫁，男方仗着族人中有个考中会元的汤宾尹就去求助，汤宾尹去说情，知县是汤宾尹的同年当然有所偏袒。女方自知理亏决定以闹要挟，假装寻死避免打官司，结果寻死失手变成了真死。

到这里事态急转而下，谣言迅速发酵，本来只是个为族人争婚而帮忙找官府的汤宾尹，因为其身份属于可炒作对象，这个故事的版本就变成了会元强抢人妻为妾逼死人命。

舆论轰传时，真有人义愤填膺听了撺掇就决定群殴打死汤宾尹。这事发端是民间纠纷和地方私仇，到了朝廷，又搀和上了党争，汤宾尹作为宣党领袖，跟东林素来不合。此事一出现，东林不少官员不分青红皂白，就群起而攻之。

当时的案件主审人熊廷弼没有受党争的影响，秉公断案，还汤宾尹一个清白。

后来宣城出现类似的舆论攻击事件，说熊廷弼收受汤宾尹的贿赂。熊廷弼性格暴躁，杖责打死了带头闹事的生员，引发又一波党争，熊廷弼被解职了。

在皇帝处死李三才之后，东林的气势被打下去不少，这个惠世扬心怀怨恨，从而翻起旧账，弹劾已经退休的汤宾尹和辽东总督熊廷弼。

既然又是以私仇害人，朱由校就顺便送惠世扬上刑场投胎去了。

大臣们被皇帝的铁血之举所震动，这种魄力极像当年的太祖与成祖。不少人退朝以后，官袍后背心都是湿的。搞党争的这些人，都是浑身发抖。

在正午之前，太监带着锦衣卫护送官员们前往刑场观瞻。

刑场那真是一个血流成河，刽子手抡开臂膀，手起刀落，脑袋就像西瓜一样在地上滚。有一些官员直接就吓晕过去。

北京城中的西市很热闹，城外也不闲着。

与此同时，许显纯按照矿监名单，一一去调查他们的财产情况家庭关系。有些矿监已经去世了，但是还有一些在世的。今天许显纯带着二百多个锦衣卫敲开了矿监马堂在北京城外豪宅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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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堂在山东搜刮民财无数，他的手下爪牙号称十虎，白昼攘臂白夺，夜晚杀人放火，致使许多商贾关门歇业。有很多官员揭发举报税监马堂贪污税银扰乱经济的罪状，但是神宗皇帝对马堂依旧信赖。神宗死后，马堂就在离北京城外西山附近建了一个私家园林，雕梁画栋池水流觞，正对着西山美景继续过他的好日子。

今天马堂让他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婢女给他捏腰捶腿不亦乐乎时，许显纯一伙人穿着飞鱼服提着绣春刀就杀进来了。马堂冲他们大喊：“什么混账东西闯进来了，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家啊？”

“知道，老子今天就是奔着你马堂来的！”许显纯冷笑道。

“你们锦衣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我马堂在东厂不是没有熟人，到时候你们不光身上这张官皮要扒了，肩上的脑袋也甭想要了！”马堂恶狠狠地说道。

“马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锦衣卫今年就要发达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来抓你抄你的家，那是皇帝的命令。弟兄们都听好了啊，这个宅子今天戒严了。每个屋子里的金银财宝你们都给我好好的搜，敢私吞的就跟着马堂一起去见阎王。”

锦衣卫把马堂府宅上上下下搜刮了个干净，找出来白银六十万两，黄金十万两。至于珠宝美玉，古董文玩超过百余件。这还不算完，许显纯把马堂带到大牢里严刑拷打，打板子、上吊刑、夹拶子，指甲缝里钉竹针、烧红的烙铁放在大腿上的酷刑挨个来一遍，直到许显纯过足瘾顺便确认马堂没有其他的赃物遗留。许显纯就将马堂供认的罪状和抄家的财物以及房产田产地契事无巨细的写成报告交给皇上。

朱由校白天处理公务，晚上有美人相伴解忧。

今天晚上，皇帝与新封的选侍张织月品茶，两人开始只是聊天。

然后，只听门外太监高声禀道：“皇上，水响了！”

便见一个小太监用条盘端着几个精巧玲珑的碧玉小盅和茶叶罐进来。张织月连忙亲自接过来，她掀开茶罐，捏一撮茶叶看了看，说道：“这是皇宫里最好的洞庭茶。”其实这洞

庭茶就是碧螺春，只不过在明朝还叫洞庭茶。

张选侍一手撮茶，向杯中抓药似地各放少许，一个小内侍已提着刚煎沸的壶进来。张织月挽起袖口提壶在手，向杯中各倾约半两许沸水，干燥的茶叶立刻传出细碎的咝咝声。

两人静听着茶叶的舒展声，极认真地观察着每个茶杯中的水色。张织月一点一点地兑水，坐下对观察她的皇帝解释道：“吃茶以露水为最上，雪水次之，雨水又次之，水愈清而色味愈佳。

朱由校看那茶水，碧澄澄的色如琥珀，满室里荡漾着茶香，笑道：“朕不懂得这些学问，只知道喝茶可以提神解渴而已。只一样的水和茶，朕从来没闻到过这样的香味。”说着就要端起来喝。

“等一等，这茶半温才好用。一点一点品尝才上味。至于解渴，白开水也使得的。”张织月摆手止住了万岁爷，又说道：“方才是王者香，现在已是隐者香，你试着闻闻看。”

皇上屏息细嗅，果然茶香与方才不同。方才茶水香的又烈又醇，这会儿已是幽香，如空谷之兰清冽沁人。他赞叹道：“月儿，朕没想到你的茶艺如此精湛。”

喝完茶，皇帝与张选侍下了一会儿棋。朱由校不会围棋，只会相对简单容易上手而且趣味横生，引人入胜的五子棋。五子棋是由中国人发明，并传往世界的棋种。朱由校跟张梦卿下了一个时辰的五子棋，皇帝皆落败。原来张梦卿是宫中的下棋高手，跟内书堂的教官学过大内的棋谱。即使天子被下的稀里哗啦的，张梦卿沉醉在棋局里头也没有放水。等到她意识到皇上可能不高兴时，朱由校已经满脸黑线了。

皇帝不想下棋了，时候不早了，他想睡觉了。

正所谓夜深人静，旺火怂恿，男男女女没一个不想成双着对，图那风流快活之事。大凡男子一经漏泄，尚可消受片时，妇人家承接雨露，愈显娇艳，偏那男子恋极胯下春光，既便弄得形削骨化也不肯休，却是何故？只因男子是火性，被水一浇，那火便灭了大半；妇人是水性，被火一烧，那水反热几分。

皇帝则是与众不同，当他封闭下腹部位的神阙闸之后，神勇无比，就如蛟龙出海一般神勇无敌。没有缴械投降的时候，只有怜香惜玉的放弃。

就在造龙子之时，李选侍和皇八妹居住的哕鸾宫失火了。

巍巍的高楼都被无情的烈火燃着了，却照得内外宫殿到处通红。火光熊熊中夹杂着必必剥剥的爆烈声不绝，喊声和啼哭声闹成了一片。只见黄瓦朱檐、金碧交辉、画栋雕梁的殿庭一座座地坍倒下去，一霎时化做灰烬了。

这时宫中的内侍宫人大家豕突狼奔地乱窜，中殿、内殿的侍卫忙着提桶搬梯奋力地扑救。一会儿外殿侍卫也赶进来了，还有五城兵马司、殿前指挥等，督着御林军帮着来救火。到底人多手脚快，一座火城似的宫殿渐渐被水灌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