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目前居住在养心殿,乾清宫现在还停着泰昌皇帝朱常洛的梓宫,他准备等到十月份再搬到乾清宫居住。
新皇帝对穿丧服,穿二十七天并没有什么抗拒。吃二十七天素,对于无肉不欢的他来说有些难受。
其实,朱由校也可以不遵守这些礼制,像正德皇帝朱厚照一样,他父亲孝宗皇帝当天死,朱厚照当天即位当天就在皇宫开派对。孝宗留下的那些老臣虽然看不惯也无计可施。但是这样对皇帝的名声损害很大,朱由校等着当皇帝已经等了一个多月,享福还怕再等这二十七天么。
等到魏进忠给他端上素斋的时候,朱由校才知道自己对素斋的认知是错误的。
宫廷里制作的素斋鲜香可口,有肉味,一吃起来就停不住筷子。
按照惯例,皇帝每日所进的御膳,均由宫里的大太监负责。朱由校目前的饮食主要由王安,魏进忠和刘时敏轮流负责。今天是由魏进忠负责,那素斋真是味美绝伦。朱由校忍不住问魏进忠:
“这个素斋,是怎么做的,为何我吃的蔬菜有肉食的味道。”
“禀告皇上,这个素斋本身味道不够重。老奴命令尚膳监就将生鹅褪毛,从鹅身取出内脏,再将蔬菜放进鹅肚,煮沸取出,用酒洗净,另外用麻油烹煮成菜肴。这才有了这味美绝伦的佳肴。”
“好,这菜做的不错。还有一件事,我让你把郑贵妃和李选侍以前那些心腹旧人都清退,你做了么?你要知道宫廷里的秘闻,他们可是知道的不少啊!我不想这些秘事为天下人所共知。”
“是,陛下,老奴明白。老奴一定会把这些余党一网打尽。”
“魏进忠,现在你去把客奶妈叫过来。”
“是,陛下。”魏进忠随后去传客奶妈进殿。
朱由校在穿越到明朝的第二天就决定彻底与自己的前生做一个割裂。今天,他要与朱由校的真身做一个割裂。
客奶妈是朱由校的奶妈,自认为是皇亲国戚。如果客奶妈继续待在宫中,说不定会引起一些不好的事端,朱由校决定把她赶走。为了名正言顺,他叫刘时敏来商议一下做法和说法。
客氏虽已年近四十,但是风韵犹存。来到慈庆宫看见朱由校,没有跪拜只是嬉皮笑脸地说:“校儿,你终于要当皇上了,可不要忘了我客妈妈呦!”
“放肆,见到皇上竟然不跪拜,还敢直呼皇上的名字。就这一条,客氏你就是死罪!”侍立在朱由校身旁的刘时敏大声斥责道。
客氏被吓得呆住了,急忙跪拜朱由校。未等到她说话,朱由校发出了他的命令:
“客氏曾是我的乳母,对我有哺乳之恩。但是如今我已成年,再把你留在宫中,对于朝廷礼法不妥,今日我赏你两万两白银,回你的老家北直隶定兴县养老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京。”
“陛下,我曾经奶过你啊!陛下,就让我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吧!”客氏有些激动地大喊。
“所以我才赏了你两万两白银,足够你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你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陛下,你忘了我给您做的炒鲜虾,什锦海味杂脍了吗!这些菜都是
你最爱吃的,我不在这些菜谁做给你吃啊!”
“这个不用你担心,尚膳监会做给我吃的,你明日立即出宫回老家。”
“陛下——”客氏呜呜地哭起来,“还记得你小时候去摸树上的鸟蛋。你说,树窝里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比那些反复演奏的宫廷乐曲还要美好动听。你为了捉小鸟,爬上高高的大树上掏鸟窝。有一次,你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树枝,从树顶上直摔了下来。幸亏树下的几个太监接住了你,但你的手还是被重重地划伤了。”
朱由校听到这时,看了一下手心,确实有一道长疤,原来是爬树时候留下的。
“陛下,你让客妈妈看看你的手心,我再走。”客氏说完,朝朱由校走来。
“大胆,皇帝下令让你近前了吗!”刘时敏再次训斥道。
“客氏,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吧,这是朕的命令。”
皇命难违啊!客氏听完之后,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哭泣。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客氏哭了一会儿,自觉什么也挽回不了,说了一句“奴婢这就退下”就回她自己房间收拾行李了。
穿越者心里算是了断一桩大事,与朱由校真身的过去割裂开来。次日,客氏就出宫返乡了。
大明朝接连死了两位皇帝,京城内外人人不安。太监非常熟练地为皇宫布满白花花的幔帐纸幡,在半阴半晴的天穹底下秋风一过,金箔银箔瑟瑟抖动着作响,似为离人作泣。
朱由校丝毫不受这悲伤惊恐的气氛所影响,一步一个脚印地准备登基大典。
首先,他把万历皇帝的妃嫔刘昭妃封为太皇太妃,将她迎进慈宁宫居住,由她掌管太后印玺。
刘昭妃是在万历九年进的宫,到现在已经四十一年了。在这偌大宫廷里,她不争名不夺利,不伤人不害人,数十年友善待人,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太。
这位老太太身边有一个叫作张织月的宫女,朱由校在看她斗促织赌钱时,对她有些感觉。朱由校跟太皇太妃见面时当面讨要这位宫女去服侍他。太皇太妃自然不会拒绝,张织月就到了养心殿来做事。
教朱由校书法的太监刘时敏从内书堂到司礼监办公,他晋升为秉笔太监。刘公公细心地提醒皇上守丧期间切勿碰女色,皇上表示同意。
魏进忠偷偷地问皇上:“当初郑氏送先皇的那八个美女,应该怎么处理?是送到南海子做劳役吗?”
“送到南海子做劳役太冤了吧,她们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你把她们安排在西苑吧,这件事要悄悄地做,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是,陛下。老奴一定办好。”
九月初三,按照以往规矩,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孙如游上《劝进表》,朱由校按礼仪作谕答。这谕答是由内阁提前拟好了的,内容是:
览所进笺,具见卿等忧国至意,顾于哀痛之切,维统之事,岂忍遽闻,所请不准。
按照儒家传统道德,朱由校还要虚伪地推脱两个来回。
九月初五,朱由校坐在文华殿的御座上,听宣读官读完百官所献的第三道深奥艰涩的《劝进表》,便召内阁、五府、六部等大臣进殿,
煞有介事地商议一番,然后按内阁票拟传出谕旨:
卿等合词陈情至再至三,已悉忠恳。天位至重,诚难久虚,况遗命在躬,不敢固逊,勉从所请。
待到九月初六,朱由校举行即位大典。
即位,指即皇帝位,亦称登基,也有称登枢的。其意是北极为天枢,居于天枢而众星拱护,系人君之象:万人之上,唯我独尊。一旦即位或登基,不仅标志着朝代的更替,而且是新皇帝临朝理政的开始,其尊严与威仪亦寓于隆重的礼仪之中。
一大早,朱由校就派出英国公张惟贤、成国公朱纯臣等勋臣分别前往南北郊、太庙、社稷坛祭告。负责指引臣子的礼仪官员和太监全部在皇极殿就位。
侍仪司官在丹墀内道的西北处设置表案,在内道东西设大臣的拜位,分别品秩等级,重行面北。
捧表、展表、宣表官位于表案之西,面东。
纠仪御史二人位于表案之南,一人面东,一人面西。
宿卫镇抚二人分别位于东陛、西陛之下,护卫百户二十四人,在宿卫镇抚之后。
知班二人,位于文武官拜位之北,一人面东,一人面西。
通赞、赞礼二人位于知班之北,通赞在西,赞礼在东。
引文武班四人,在文武官拜位之北稍后,面东面西。
引殿前班二人位于引文武班之南。
举表案二人位于引文武班之北。
举殿上表案二人位于西陛下,一人面东,一人面西。
丹陛上设殿前班指挥司官三人,面东;宣徽院官三人,面西。
锦衣卫大汉将军分立殿中门左右;护卫千户八人分别于殿东、西门,皆东西向。
鸣鞭四人位于殿前班之南,面北;将军六人于殿门左右;天武将军四人位于陛上四角,皆东西向。
殿上,尚宝司在殿的正中设宝案,侍仪司在宝案南设表案;文武侍从分东西两班站于殿上;文起居注、给事中、殿中侍御史、尚宝卿,武悬刀指挥,东西站立。
受表官在文侍从之南面西;内赞二人在受表官之南。卷帘将军二人位于帘前,皆东西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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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是提前一个时辰做准备,主角朱由校不那么急,他先穿戴素服告祀朱常洛梓宫。
告祀礼毕,在皇极殿丹陛上设香案,朱由校再穿戴衮冕到皇极殿告祀天地,然后到皇极殿升御座,文武百官穿戴朝会礼服进入。
赞礼官宣布拜礼,音乐声起,文武百官行四拜礼,音乐声止。接着,将笏板插入腰间,行三鞠躬礼。在拱手加额,三呼万岁,曲身低头而直身。音乐再起,行四拜礼。
依照历朝惯例颁布即位诏书,诏书全文约四千六百字,内容还是老生常谈,大赦天下,改元天启,以明年为天启元年。即位礼仪到此结束,新皇登基昭告天下。
在大明史官的笔下,连浑浊不清黄河水,都自觉地变清了五日。全国官民共相引庆,称朱由校为太平有道天子。
朱由校当皇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