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田镇,谢家。
牙婆迈着小脚,颠颠地跨过门槛,从外面领进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八九岁的模样,廋廋小小,头发泛着微微的黄,像稻草一样干枯黯淡,站在体型硕大的牙婆身边,就像是圆白菜旁边长出的一颗豆芽,透着一股惹人怜惜的苦命劲儿。
牙婆笑了笑,半弯着腰介绍:“谢夫人,这个小姑娘不错吧?”
谢王氏高坐在上座,目光威严而挑剔地扫了几眼,问道:“什么价钱?”
牙婆脸色一喜,举起手做了个手势:“这个数就行。”
“五两?我说陈婆,你这可不厚道了。”谢王氏露出一个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小姑娘,“这身无二两肉的小丫头,除了扫扫地洗洗衣服还能做什么,最多二两银子,再多我不要,你领走吧。”
“谢夫人,这是怎么说的?”
牙婆脸部抽了抽,勉强赔笑道:“您家大业大的,可是镇上头一份体面人家,哪里差一两二两的。再说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了点,总要长大的,到时候给谢少爷做个通房暖床的丫头,也能为谢家添枝增叶啊。”
——这句话倒是不错,儿子也快到通人事的年龄了,正缺个小丫鬟端茶倒水,照顾屋里的事情。
谢王氏一顿,脸上深刻的纹路随着这句话柔和了几分,摆摆手:“二两五钱,行了吧。”
牙婆脸色变得不好看:“谢夫人,你这是耍老身呢?前个儿,是你说要找个好苗子,我才将身边丫头特意留下来。以这丫头的资质,送到通州那边,身价银子随随便便都是十两起,如今为了您留下,您连个五两银子都不肯出,依老身看,这价钱没必要谈下去了。”
“陈婆你这话说的可笑。”
谢王氏脸色嘲讽,刻薄道:“通州那起子脏污地方,你要真的将人送过去,便是绝户儿的遭瘟事,将来下了地狱有的苦受。我谢家可不同,是正经的商户人家,小丫头留下来,端茶倒水,日后有大造化,陈婆你说不定还有福报。”
“什么福报不福报?老身自做了这一行,帮了多少苦命人家,谢夫人你也少扯些没用的。直说吧,四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三两银子,多一个子儿都不可能!”
两人都很强势,牙婆最先不耐,掐着身边小丫头的细手腕转身要走。
小丫头发出忍痛的低呼,很快闭了嘴,跌跌撞撞地跟在牙婆后头离开。
谢夫人不要她,她难道真的要去通州……
通州是大夏朝最风流快意之地,秦淮河上,不知道多少销金窟、胭脂窝,想也知道,卖去通州,还是身价十两银子,会是什么去处。
她如果去了,这辈子就毁了。
小丫头忍不住用哀求的目光回头看谢王氏。
谢王氏高坐在交椅上,神情严厉,眼神冷漠,像一尊古旧的人形木雕,对上小丫头的视线,撇撇嘴,颇为挑剔嫌弃的样子。
小丫头一愣,绝望地低下头。
“等,等等!”
关键时刻,一个清越微喘的少年音从门口传来,像是跑了一大段路,一时喘不上气:“陈婆,把人留下吧,我们家要了。”
小丫头绝处逢生,心里扑凌一颤,抬头看声音的主人。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很多年后,小丫头在少爷的教导下识字,无意中看到这句诗,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初见少爷那回。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外罩纱袍,头发用发带绑住,脑门沁出一点汗水,瞥了眼牙婆,转而看着自己,眼睛清亮,笑盈盈道:“四两银子是吧,我出。”
语气云淡风轻,于小丫头却是救命的存在。
她看着少年背光而立的身影,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小小的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情绪。
牙婆一喜:“谢少爷说真的?老身可要见到银子立契约为证,不兴拖欠的。”
“自然是说真的,陈婆你等我一下,我回屋里拿钱。”
少年从门槛外走进来,像是不熟悉路况,险些被门槛绊倒,还好他很快稳住,看了眼小丫头,拍了拍她的脑袋。
“乖,等我一下。”
小丫头愣愣地点了点头,傻乎乎看着少年。
“黎哥儿,你浑说什么!”
就在这时,谢王氏含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这里和谐的气氛。
少年不以为然,含笑招了招手:“娘,我喜欢这个小丫头,不用您出钱,我从私房里出。”
“你,你的私房不也是娘给你的吗?”
谢王氏气得跺了跺脚,拉着少年到一边说:“你要是喜欢这个小丫头,就别开口,让娘来,娘保证三两银子帮你拿下。”
“不用了,娘,就这样吧。”
少年笑着婉拒。
如果真的让谢王氏来,小丫头就要糟大罪了。
前世,谢王氏和陈婆说不拢价钱,陈婆带着小丫头走了,一时脱不出手,气得狠狠地磋磨小丫头。几个月后,小丫头病得快死了,陈婆用一服虎狼之药灌下去,虽然救回了小丫头,却也将小丫头的身体彻底毁了,每逢阴雨天气,头疼得满地打滚。
后来陈婆懒得养小丫头,答应了谢王氏出的价格,可是,小丫头身上受过的伤害养不回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不忍心让小丫头吃这个苦。
少年,也就是我们的男主谢黎,他一边回想着这具身体的记忆,一边说完这句话,回身去房里拿钱了。
谢王氏气得拍桌子,对谢黎却一句重话没说,只阴冷地看着牙婆身边的小丫头,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小丫头心里一阵害怕,低下头瑟瑟。
过了一会儿,谢黎回来,和牙婆立字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还是谢少爷爽快,老身就喜欢你这样的客人,下次有需要,尽可叫老身,老身保管办得妥妥帖帖。”
谢黎嗯了一声,送走牙婆,转头看着留下来的小丫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一锤定音道:“今后,你就叫絮儿了。”
絮儿露出一个忐忑不安的表情:“好的,少爷。”
谢黎笑了,将手上的卖身契叠了几叠,收入怀中,牵着絮儿的手进屋。
“跟上,你可是本少爷的人。”
……
对于絮儿的到来,谢家三口有不同的看法。
谢家老爷无所谓,回到家之后扫了一眼,也没问,径直找谢王氏要钱,钱到手之后掂了掂,满不在乎道:“我晚上不回来了。”然后就出去鬼混去了。
谢王氏很不高兴,看着夫君的背影不见,嫌弃地瞥向絮儿:“下去干活,花了四两银子买你,可不是为了养个娇小姐。”
絮儿还没说话,谢黎开口:“娘,你也知道陈婆是什么样的人,絮儿估计饿着肚子来的,还没吃饭,要不让她吃点东西再干活。”
“吃什么饭,哪个丫鬟有她贵?身价银子四两白银,四两啊!”谢王氏捂着胸口,“家里一个月的开支也就十两银子。”
谢黎:“爹一个晚上就不止十两银子。”
谢王氏一顿,脸色难看,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看一眼大门,挥手道:“算了,领她下去吃饭吧,让我静一静。”
谢黎点头,冲着絮儿勾了勾手指:走。
絮儿眼神黑亮黑亮的,跟在谢黎身后出去。
“谢谢少爷。”
“这有什么可谢的。”谢黎不在意地含笑摆手,领着絮儿往后院走,随口问,“对了,絮儿你几岁了?”
“回少爷的话,絮儿十一了。”
谢黎一愣,回过头皱眉,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你这么小的样子。”
“我家在陈家村,前几年家里糟了灾,田地毁了,什么都没得吃……”
谢黎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不过没事。”谢黎安慰,“以后你就把谢家当成自己家里,少爷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噗。”絮儿不知道想到什么,抿唇偷乐,眼神里充满了亮晶晶的笑意,“我娘喂猪的时候也爱说这句话。”
谢黎不禁一笑:“你这是把自己比作小猪了?”
絮儿摇头,认真道:“猪比我幸福多了……”
猪只要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干,她在家要干很多活,还没有吃的,做梦都在羡慕猪。
谢黎无话可说:“嗯,少爷会努力喂猪一样的养你,让你比小猪仔幸福的。”
“谢谢少爷!”
絮儿眼睛亮了,露出期待的表情。
其实她心里明白,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不一定比在家里轻松,可是只要能够吃得饱,就比在家强上许多。
等年纪大了,还可以嫁给主人家的小厮,清清白白地做个正房娘子,比去通州好一万倍。
她偷看着谢黎的侧脸,露出感激的表情。
多亏了少爷,她才不用去通州……
谢黎发现絮儿的小眼神,摇摇头,露出些许无奈笑容,带着她去厨房。
谢家是春田镇上赫赫有名的富裕人家,其证明在于,谢家有厨娘。
厨娘是个夫君生病死了的寡妇,四十岁,不想再嫁,又没有亲人,索性自卖其身,到了谢家做厨娘,每天洗洗刷刷,操弄厨房的这些事情,也帮谢家人洗衣服扫地,全部事情一把抓。
在这样的前提下,按理不需要再买一个絮儿,是谢王氏明年打算让儿子去白鹭书院读书,担心他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才会找上牙婆,想着给他买一个丫鬟。
不过,这件事并不急。白鹭书院明年夏天开学招收新弟子,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所以谢王氏才有恃无恐地和牙婆杀价,她有信心花三两买一个标志的小丫头,现在买下絮儿,等于亏了一两银子,把她心疼得够呛。
谢黎也很无奈啊,他为了絮儿而来,总不能眼看着絮儿受苦。
“钱嫂子,还有东西吃吗?”
来到厨房,谢黎叫了厨娘的名字,视线在厨房里巡视着。
正在准备晚饭的钱嫂子露出诧异目光:“少爷,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晚膳时间,你再忍忍吧。”
“晌午的饭菜都吃光了?”
“没呢,晚上还要摆上。可是夫人不让你吃剩饭剩菜……”
谢黎摆手:“不是我,咱家来了个小丫鬟,给她先弄点东西垫垫肚子。”
说着手一推,将身后的絮儿推出来:“来,絮儿,和钱嫂子认识一下。”
絮儿怯生生地叫道:“嫂子好。”
“好。”钱嫂子眼睛一亮,蹭地伸手揽过了絮儿,按着小丫头的肩上下打量她,“絮儿长得可真好,是个好孩子。”
谢黎一笑:“絮儿是我刚刚买下的,钱嫂子你给絮儿弄点东西吃,别饿到了她,我先回前院了。”
絮儿和钱嫂子那个早夭的女儿长得有几分像,都是瘦瘦小小缺少营养的模样,前世絮儿来了谢家,多亏钱嫂子私底下补贴,才将絮儿的半条命拉扯回来。
将絮儿交给钱嫂子,谢黎心里放心,这样,也有时间回去应付外面。
他刚刚穿来的,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在镇上私塾里上课,感知到时间点,想起絮儿会来,二话不说先回家再说,将絮儿留了下来。
等下还要回去接受先生的盘问呢。
想到这,谢黎叹了口气。
怎么好端端的,还要考科举了呢。
……
这个世界,谢黎要守护的人正是絮儿。
不过,在科举的威力下,这倒是旁枝末节了。
想到原主人虽然渣了点,前世却考上了状元,谢黎就一阵心烦。
前世,原主作为春田镇上的十大优秀进步青年,深得镇上少女们的爱戴,每回举办诗会,或是曲水流觞,或是投壶射覆,都能吸引大批爱慕的目光。在这样的歪风邪气下,原主心高气傲,一直拖到二十岁大龄都没有成亲娶妻。
结果谢家不幸败落了,原主身边围着的少女一哄而散,嫁人的嫁人,访亲的访亲,他落得个孤身一身的下场。
心急想要报孙儿的谢王氏压着原主娶了家里的小丫鬟絮儿。
絮儿是个善良的人,在谢家败落时仍然不离不弃。嫁给谢黎后,侍奉谢王氏,照顾原主,还为原主生下一对双胞胎,日夜不断地为了这个家操持,还攒钱送原主去赶考。
六年后,原主一招高中,成为举人,次年又去京城赶考,金銮殿上点为状元,然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和皇帝宠爱的宁安公主一见钟情。
为了迎娶公主,原主隐瞒自己已有妻儿的真相,贬妻为妾,将絮儿充作妾室,另行迎娶公主为正妻。
谢王氏不肯,被原主送去乡下老屋饿死,絮儿不肯,原主买了□□,一包下去……
谢黎皱了皱眉,抛开原主那些无用的记忆,继续思考是否还有必要继续考科举。
有他在,谢家必定不会败落,如此,他大可以安安分分地在春田镇上做个土财主,照顾絮儿一生,不去掺和其他事。
可是谢王氏……
谢黎叹气,出了门,回私塾去上课。
……
回到私塾,挨了先生一顿训后,谢黎上完当天的课程,婉拒了同窗们诗会的邀请,收拾东西回家。
同窗们啧啧称奇。
“奇哉怪哉,谢兄你怎么了,竟然拒绝邀请?明日可是休沐,不来参加诗会,难道谢兄要在家休养生息?”
“是啊,谢兄,以往你可是最爱参加诗会的。怎么赵家举办诗会,你反倒不来了呢。”
“莫不是……谢兄嫌弃赵家小娘子?”
春田镇上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除了有谢家等富户,也有乡绅员外之流。
赵家就是乡绅大户,在春田镇颇有地位。赵老爷年过半百,膝下唯有一女,名为赵小娘子,是谢黎的狂热追星粉,只是赵小娘子家世好、才华好、脾气好,唯有一点不足,貌若无盐。
为了这个,谢黎受到许多同窗的打趣。
即便谢黎多次表示他并不看重容颜,和赵小娘子君子之交,仍有许多人不信,每回都要取笑。
原主脸皮薄,碰上这种情况,都要呐呐解释许久。
谢黎……
谢黎脸色不耐,高声道:“我家里有事,不想去了不行,为何扯上赵小娘子?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你们非要泼上一盆污水,实在不知所谓!”
大家被他一凶,对视一眼,悻悻然道:“是我们想岔了。”
谢家只是商户,可以随意打趣,赵家是乡绅,他们这些穷书生可不敢担上一个污蔑赵家女孩儿清白的恶名。
有人聪明地转移话题。
“大家快别打趣谢兄,谢兄拒绝诗会,想必是课业上有所领悟,在家温书。”
“是也,谢兄大才,我辈不及也。”
一通似乎求和,又似乎冷嘲热讽的话,让谢黎心有无奈,更加不耐烦。
镇上的私塾只能提供开蒙这样的课业,对于学生的人品并不考教。
和这些品行不好的人一起同窗求学,谢黎忽然明白为什么原主弱冠前考不上举人,谢家败落,回家自学后反而有了进步。
他也想退学回家温书了。
回到家,谢黎有心找谢王氏商量此事,走到谢王氏门前,却听到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钱输光了,我回来拿钱,你给我钱就行。”
“又输光了?我告诉你,没钱!”
“什么没钱,前几天庄子上才送了账来。”
“那是要留给黎哥儿赶考的钱,不准你动……”
谢黎皱眉,站着没动。
前世,谢家败落,就是因为谢父沉迷赌钱,输光了家里的二进院子并乡下的二百亩地。
他上前敲了敲门:“爹,娘,我能进来吗?”
里面安静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谢父打开门,露出无赖的表情:“你小子不去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事和娘商量,没想到爹你也在家。”
谢黎的语气平静,挖苦谢父常年不在家,忽然在家一次,让人惊讶。
可是谢父是什么人,那可是刀尖上打滚的脸皮,厚的很,半点不在意的样子。
“我回来拿钱,你来的正好,帮我劝劝你娘,给我点银子,我好回去如意赌坊翻本。”
谢黎:“我觉得娘做得没错,爹,你好歹顾念一下我。赶考需要的花费不薄,你把钱输光了,我拿什么赶考?”
“你胡说什么?”谢父恼羞成怒,“我也不是天天输钱,赢钱的时候你看不到?”
“看不到,太少了。”
“你,你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天地君亲师,我是你爹,我说的话就是对的,少废话,快让你娘把钱交出来……”
谢父说着说着动手推搡起来。
谢黎看着那条胳膊,思考现在拧断,会不会惹出麻烦。
谢王氏已经迫不及待扔了一个荷包给谢父:“你走,拿上钱赶紧走,别在家里惹是生非,欺负黎哥儿。”
谢父接住,掂了掂,满意道:“就知道你心疼这小子,下次早点拿钱出来不就好了?”
说着,扬长而去。
谢黎眼神晦涩难辨:“娘。”
谢王氏冷漠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出几分无奈,苦笑道:“别操心这些事,去吃点东西,早点睡,明早还要去学堂。”
“明天是休沐。”
“休沐?”谢王氏愣了愣,“休沐好,休沐在家好好歇歇。”
“我想和你说爹的事情,我觉得不能再惯着他……”
谢王氏摆手:“去吧,小孩子别操心这些事。”
谢黎顿住,他这具身体的确才十六岁,以古代二十岁弱冠的标准来说,还没成年。
但是……
谢黎欲再开口,谢王氏只摆手,不说话。
因为谢王氏的抗拒姿态,谢黎要出口的话几次三番被打断,想想谢王氏此刻大约也需要空间静一静,他从善如流退出屋子。
“少爷,你饿了吗?”
絮儿等在院子里,看着谢黎出来,拘谨地拧着手。
谢黎点头:“弄点吃的端上来吧。”
絮儿清脆答应:“好嘞,少爷你等我一下。”
谢黎一愣,看着她轻快活泼的身影,心情竟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谢黎还没彻底清醒,听到院子里谢王氏的声音。
“用力,用点力!”
“没点力气,不知道黎哥儿买你做什么。”
“这里还有这里,都弄干净点。”
谢黎推开窗,看见谢王氏站在屋檐下,指手画脚地指挥絮儿干活。
她的脸色又恢复了冷肃刻板,不见昨晚的脆弱,对着絮儿的时候,十分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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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谢黎主动打了招呼。
谢王氏一愣:“你怎么醒了?是不是娘的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有点吵,下次晚点吧。”谢黎没有帮絮儿求情,笑了笑道,“我读书费脑,以后在家想多睡一会儿。”
谢王氏连忙点头:“好,好,好,下次娘不吵你了,你接着睡吧,娘等你一起用早膳。”
谢黎:“嗯。”
然后想到什么,冲着絮儿挥挥手:“对了,絮儿你去和钱嫂子说一下,少爷我在家里用早膳,多加一笼包子。”
絮儿不傻,很快明白过来少爷这是在故意支开她,让她少干点活,感激地应下,小跑着去了后厨。
谢王氏在旁边看见,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很有心计地宠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