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的确正在被审查。”李鸿羽沉默了下,“情况可能不容乐观。”
这属于特调部的内部事务,再多问下去就有些逾越了,陈岭没再多问,拍了拍李鸿羽的肩膀以示安慰,安静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关押天魂的地方有专人看守,见到李鸿羽,守在屋子里的四个人颔首示意,“副组长是来审问的?”
李鸿羽:“嗯,你们先出去吧。”
四个人迟疑地看了眼陈岭:“副组长,按照规定,这里是不能带外人进来的。”
“他跟案情有关系。”李鸿羽脸微微一沉,“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
四个人脸色一变,哪里还敢在废话。
组里的各个组员中,论年龄和资历,谁都比李鸿羽强,可没办法,心里再不服气也没辙,谁让人家实力强,又是青玄观观主的亲传弟子呢。
“那行,我们就在门外,有事你就叫我们。”其中一人说完,拉上其余几人走出了审讯室,顺便给带上了门。
陈岭走到屋子中央。
青昙子的天魂被四条锁链扣住,每条锁链上都刻着符咒,而他所站立的地面四周,皆是黄色的镇邪灵符,灵符蕴藏的灵力很强,走近便能感觉到迎面的罡煞之炁。
——可见画符人的道行之高。
陈岭回头看向李鸿羽:“这是你小师叔画的?”
“是。”李鸿羽说起小师叔,眼睛都有些发亮,“小师叔从小天赋卓越,而且十分刻苦,经他手所画的镇邪符,没有邪祟能够抵挡。”
经过昨晚跟老祖宗的讨论,陈岭对李道玄的感觉十分微妙,此时听见李鸿羽的夸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能点点头,敷衍的肯定两句,然后转移话题。
“先办正事吧。”
“好。”李鸿羽走到陈岭身旁,弯腰撤走一张镇邪符,被铁索和符纸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天魂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两眼懵懂,眼神没有焦距,过了好半天才醒过神来。
陈岭开口就问:“为什么把学姐弄到凤岭山来?你们找人调查过我?”
天魂张了张嘴,正在天人交战。
良知让他说出实话,可天魂所承载的记忆,又命令他将所知道的一切封存。
陈岭当场抽出了伸缩棍,用力抽打在天魂身上。
相比起咒鞭,伸缩棍的法力要小得多,但还是让没有孱弱的天魂颤栗起来,他连忙交代道:“是先生让我去找的!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让你做事前,他就没有说别的?”陈岭追问。
“他说,每个人的内心都有弱点……”天魂说着说着,忽然魂体溃散,又重新聚拢。
审问室内天花板上的灯滋滋作响,陈岭刚一抬头,灯光突然亮到了极致,随即砰的一声炸开了!
细碎的玻璃渣子迸射而出,李鸿羽拉着陈岭背身蹲下,双手抱住了头部。
玻璃渣虽然小,却很尖锐,雨点一般砸在两人的背上,薄薄的衣服根本无法全部阻挡它们的杀伤力,等一切归于平静,两人重新站起来的时候,纷纷感知到后背密密麻麻的痛痒。
陈岭推了下李鸿羽的后背,看见对方白色的衬衣上泛着些许血点,好在不多,里面应该伤得不重。
他松开手,正想让李鸿羽去开门喊人,漆黑的审问室内突然响起一个诡异的声音。
“因果有序,急什么,该讨的债我都会讨回来,你我迟早会见。”那声音是从青昙子的天魂嘴里发出来的,却与之前的声音截然不同,是有人在借他的嘴挑衅。
竟然有东西能悄无声息的潜入特调部,李鸿羽脸色难看得厉害,当即持起铜钱剑,严阵以待。
陈岭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好的气息。”
“副组长,里面怎么回事!”外面的人听见动静开始砸门。
李鸿羽走过去开门,厉声命令道:“有邪祟混了进来,马上通知组长过来。”
“不可能。”门外的人皱眉道,“这里面除了一缕天魂,什么也没有,哪里来的邪祟。”
李鸿羽阴沉着脸,声音高了几个度:“让你们去就去!”
那几人瑟缩了下,这才赶紧跑开。
李道玄赶到的时候,审问室内内外一片混乱,不少人拿着符纸和法器在四处搜索。
可惜,整整十分钟过去了,一无所获。
李道玄走到李鸿羽面前:“怎么回事?”
李鸿羽立刻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他露出困惑的表情:“小师叔,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既没有邪气也没有阴气,来去无踪,还有他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李道玄走到天魂面前,祭出七星剑,抬手就是一刀。
天魂惨叫一声,被划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黑色的伤口,散发着一股烧焦了的味道。
李道玄:“说,那到底是谁。”
在他赶来之前,天魂已经将事情说了一遍了,如今遇到这么一尊煞神,只好再次重复:“是先生,至于他到底是什么,对于我来说,时无从知晓的,无处不在的神明。”
这话陈岭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他站在角落里,抬眸扫了一眼李道玄,垂下眼皮,继续思索诡异声音说出的那句话。
不是他多想,而是凤岭山事件开始,他就一直是被针对的那个。
可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倘若真有,既然对方实力如此强大,为什么从前不出现,尤其是在自己尚未学习术法之前,明明他有千万次机会能够轻易杀死他。
陈岭感觉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前方是高大坚硬的墙壁,而后方是重重迷雾。
李道玄四下检查一番,摇了摇头:“这里的确没有任何邪物。”
李鸿羽低下头,眉头用力拧着,就在李道玄即将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把人叫住:“小师叔。”
李道玄背着手站在门口,走廊里的光线打在他的后背,使得面朝着晦暗审问室的脸模糊不清。
李鸿羽:“特调部内外皆有镇邪避煞的法器,又有如此多的术士坐镇,邪祟根本不可能进来。”他抿了下唇,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尖锐的光亮,“我不想怀疑自己人,但是这次的事太可疑了。”
李道玄看了他一瞬,道:“我会报告上去,联合其他部门一起彻查。”
“不会吧,咱们特调部的人行得正坐得端,怎么可能有内鬼。”审问室内的其他人嘀咕起来。
“就是,就算有,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一没有竞争对手,二来穷得响叮当,没有利可图啊。”
“或许是为了私仇呢?”
这话一落,大家纷纷看向陈岭和李鸿羽二人。
李鸿羽刚刚向李道玄汇报的时候,没有避开在审问室内外忙活的人,大家多多少少听到一点关于因果有序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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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人这么直接点出来,先头的议论全都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后一句还留在大家心里。
这一句从猜测变成了肯定,而这个肯定,就落在李鸿羽和陈岭身上。
有个高大壮走过来,碰了碰李鸿羽的肩膀:“副组长,你之前不是和那个小兄弟一起合作过两笔单子?会不会那时候跟谁结下了仇?”
“除了被收回来的恶鬼,我能和谁结仇?”李鸿羽不客气的反问。
高大壮讪讪地摸了下鼻子,灰溜溜的走了。
这地方不适合说话,李鸿羽冲陈岭打了个手势,带着人去了自己办公室。
一落座,他就开门见山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陈岭抬头,毫不避讳地看着李鸿羽的眼睛说:“我觉得那句话,是对我说的。”
李鸿羽一愣:“怎么说?”
陈岭把学姐和昨晚的梦魇挑出来说了一遍,“我觉得有人想置我于死地,但不是现在。”
青玄观是北城的大观,每年有数不清的香客前来,这样一个香火鼎盛,道音环绕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邪祟进入。
但李鸿羽相信陈岭不会撒谎:“你是不是也怀疑……”
怀疑什么,两人没有点破,正派内部出现了妖邪,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两人间突然沉默下来,气氛僵硬。
陈岭叹了口气,站起来:“就先这样,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不多留了。”
李鸿羽:“我送你。”
陈岭没有推辞,两人一起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李鸿羽突然道:“倘若特调部内部真有妖邪,我绝对不会徇私包庇。”
陈岭冲他笑了笑,抬手挥了挥:“行,我先走了。”
对方既然能人鬼不知的闯入,自然也能完美的隐藏自己,不管对方是不是特调部或者青玄观的内部人员,他不指望能在短时间内查出来。
相比之下,他不如从另一个地方入手,倘若那地方真是对方计划的一环,兴许还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陈岭站在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听闻是要去屏山,司机脸黑了,“那地方荒郊野外,我送你过去只能空车回来。”
如今秋老虎正盛,陈岭也知道跑车不容易,好脾气道:“你在路边等我,办完事我再坐你车回来。”
司机立刻眉开眼笑,“好嘞,你坐稳了。”
去屏山的路不太好走,穿过市区之后开了大概六十多公里就成了土路,出租车上下颠得厉害,好几次陈岭都觉得自己差点被颠飞出去。
没办法,他只能把安全带给系上,同时右手抓着车顶的把手。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一眼,笑着说:“这段路结束就到了,再忍忍。”
陈岭仰头看向前方的挡风玻璃,土路还算宽敞,就是总有凸起的石头,“师傅,你之前来过屏山吗?”
“怎么没来过。”司机师傅大大咧咧道,“屏山不是有人搞了个陵园么,我前两天刚送人过来看墓地。”
陈岭:“我也是来看墓的,我听说这儿的墓便宜,而且风水好。”
“好什么好。”司机师傅嫌弃,“我虽然不懂风水,但不管活人住还是死人住,总归都不会喜欢闭塞的地方,结果那块地倒好,四面全被围住,也不知道买地的人怎么想的。”
“还有这个说法?”陈岭佯装惊讶,“不过以前倒的确听说过,阴宅最好是选有山又有水的地方。”
“那是当然,你看那些环境好的陵园,没水的都要自己搞个人工湖。”
司机说到了兴头上,一拍大腿,“诶,那什么昱和山不也搞了一个陵园么,就人家那光秃秃的山头,下面还赔了一口臭潭水呢。”
陈岭心里不高兴了,努力卖安利:“谁说昱和山光秃秃了,我前两天刚去逛过,草皮长得可好了,山下的潭水也比以前清澈。而且我听说,那山脚下还要搞个珍稀鸟类的繁育试点。”
“真的假的。”司机愣了,“既然这样,你干嘛不去那儿看墓,那离得还近点儿。”
陈岭险些把自己给绕进去,他清了清嗓子:“我这不是听说这儿便宜嘛。”
司机摇头道:“俗话说,便宜没好货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