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黑衣老人也很会装傻,大手一挥,态度蛮横的报了个价格。
短暂的僵持过后,江域掏出钱包,给了一笔钱将那些牲畜买了下来。
黑衣老人脸上浮出一丝笑容,示意村民将牲畜带走,“等宰杀完毕,我们将它们带过来,但祭祀需要的其他用品,需要由你们来摆放。”
说完,有人拎了个袋子上前,扔到三人脚边。
从没有栓紧的袋口能看出,里面装的是香蜡纸钱,还有一些供果和附有当地特色的祭祀器皿。
这些人对祭祀非常看重,尤其注重所谓的吉时,听闻时间不多了,黑衣老人当面又警告陈岭等人老实点,便带着人迅速离开了。
吴伟伟对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小声呸了一下,“不要脸,什么玩意儿!就这么点东西,居然要那么多钱,抢劫吧。”
他觑了江域一眼,心里啧啧称奇,真没有看出来,江哥居然是一个土大款,在这大家都喜欢用手机支付的年头,他居然揣着那么一个鼓囊囊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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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岭也有些纳闷,而且很不高兴当了冤大头的事情,发狠决定,等事情解决,一定要报警把钱要回来!
他问:“你怎么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啊。”
“多吗?”江域对此没有多大概念,带大量现金在身上,完全是因为去市区买糖时,顺便从江盛行处得来的建议。
江盛行的原话时:“先生你现在跟陈先生的关系非比寻常朋友,出门在外出手不说阔绰,但绝不能让陈先生觉得你小气吝色。不管哪个年代,过于小气抠门的人都会不讨喜,很容易被分手。”
江域觉得不无道理,从市区返回时,便取了些现金出来,一部分放在身上,一部分放在车载的小保险柜里。
陈岭看老祖宗眉心微蹙,仿佛真心发问,沉默几秒也就理解了。
江家靠着江域的气运走到今天,对江家来说,这就是位大爷,别说是钱了,只要江域还愿意继续庇佑,就算是让他们把公司拿出来给老祖宗玩儿都是分分钟钟的事。
这点钱对于江家的实际掌权者来说,的确就是连牙缝都塞不了的毛毛雨。
这时候,供桌下忽然想起一声轻哼。
陈岭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下面还藏了个人,连忙和吴伟伟一起把那姑娘从下面拖了出来。
只是供桌下方空间窄小,为了躲避搜查,姑娘只能用两手和双脚死死勾住供桌两头的横栏,好让身体悬空。
被解救后,她久久地瘫在地上,好半天麻痹的双手双脚才找回力气,扶着桌沿站起来。
她扒拉两下乱糟糟的头发,向三人点了点头:“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叫金玉,也是村子里的人,只是很早之前就跟着其他人一起逃出去了……”
金玉脸色很差,肤色暗淡,嘴唇上有两条干裂的口子。
她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嘴唇渗出血丝也不管,焦急地问:“我们能不能现在就离开这里,他们等下就要祭祀了,我害怕,害怕……”
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她死死捏着拳头,眼睛止不住的看向脚下的方形地毯。
陈岭问:“你以前看过他们祭祀?”
“见,见过。”金玉嘴唇颤抖了下,猛地抬头,眼睛红彤彤的,“这下面有很可怕的东西,我们必须马上走才行。”
陈岭想要顺着村民找到黄父鬼,或者与黄父鬼相关的秘密,他不打算走。
可让金玉一个人离开的话,她被抓住的几率又很大。
见几人似乎不打算走,金玉愣了下,害怕地问:“你们怎么想的,这下面藏着的东西真的很怕,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陈岭反问她:“这下面藏着什么?”
金玉脱口而出:“是黄神!”
陈岭摇头说:“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们他是神,但据我所知,他不是神,是精怪,名为黄父鬼。”
“鬼?”金玉眼神散开,有些茫然。
陈岭说:“我们留下,是想抓住黄父鬼。不过你如果执意要走,我们会想办法护送你先离开。”
“你说的是真的?!”金玉忽然回神,两手用力抓住陈岭的手臂,“你们能把他杀了吗!你说得对,他是鬼,是恶魔,是恶心的怪物!杀了他,杀了他这个村子就能清净了。”
吴伟伟主动说:“我送她走吧。不过陈哥,你得给我几张刚刚那种定身符。”
“我不走!”金玉忽然改变了主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决然。
她道:“我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杀了他!”
陈岭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怕了吗?”
“怕。”金玉说,“但他吃了我的母亲,害死我的家人,相比起害怕,我更想亲眼看见他怎么死的。”
金玉脸上的神情很复杂,仇恨和悲痛交杂在一起,明明瘦弱的身躯在颤抖,眼睛里的情绪却异常刚毅决绝。
陈岭下意识跟江域对视一眼,温声道:“方便说下,这村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吗?你们为什么会供奉黄父鬼。”
金玉看了青年一眼,疲惫的点了点头。
“这座村子是从凤岭山的山坳中搬迁过来的,虽然房屋和祠堂都是新修的,但布局和曾经的老村子没有任何差别。所以,老村子里也有同样的祠堂。”
“每个农历十八,我们都要在祠堂中举行一次祭祀,用的是最鲜活的鸡鸭羊兔。村民会将祭祀的贡品摆在祠堂正中央,也就是你们现在踩住的那张地毯下方。地毯下不是凝实的泥土和水泥,而是空心的。”
陈岭没料到竟然是这样,他惊讶地蹲下,再次将地毯掀开,曲指用力在地板上敲了几下。
敲击声有些发空,并不清脆利落。
也不嫌脏,他用指甲抠住大块的正方形石板,用了点力,竟然真的把石板抠开了!
石板下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有一股极其浓烈的,发酵过的血腥味飘上来。
那味道太冲了,陈岭险些被掀得一个趔趄。
他捏着鼻子,问吴伟伟有没有打火机,见对方摇头,又看向江域。
江域连香都很少吸,又怎么会抽烟呢,但他见不得青年皱眉苦恼的样子,叹了口气,掌心一翻,露出一簇小小的狱火。
狱火被他从掌心剥下来,坠落进入黑暗。
那一条四四方方的甬道,很深,底部被幽蓝火光触及的瞬间,那些牲畜的尸骨和残肉全都暴|露了出来。
陈岭的视线刚好与一只羊头骨上黑洞洞的眼睛对上,打了哆嗦,正欲起身,一股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有东西正从甬道更深处狂奔而来。
背后的祠堂大门外响起说话声,来不及多想,陈岭连忙将地板盖回去,飞快铺好地毯。
想起还站在地上的金玉,又跟吴伟伟一起,将人塞到了供桌下。
确定人悬在桌底后,他们一起转身。
刚好,祠堂的阖着的木门,开了。
半个多小时前还鲜活的几只牲畜,如今已经被开膛破肚,剥掉了皮毛。
它们身上沾满了血,滴滴哒哒的往地上落,很快就积起了一小滩。
似乎怕那些血滴在地上浪费了,黑衣老人急忙指挥道:“快,快把它们抬进去。”
村民们干多了这种事情,动作十分迅捷,转眼就将地毯掀开,将血淋淋的生肉摆在地板上。
黑衣老人看了眼现场,发现他们居然一点也没布置,气愤得脸色通红。
他重重哼了一声,指挥自己的人将贡品和器具全部摆到一张空余的供桌上。
那张供桌上不像后排的其他供桌那样摆满了牌位,上面空空的,是专门为了向黄父鬼献祭才准备的。
蜡烛分别立在长条供桌的左右两边,中间摆上一个四角香炉,中间居然插着高香。
前方分别是各种水果、熟食,以及三沓纸钱。
这样的布置方式,陈岭见所未见,他悄悄问江域。
江域皮笑肉不笑道:“自创的吧。”
准备就绪,其余没有到场的村民也到了,他们齐齐跪地,嘴里念道:“黄神在上,请接受我们朝拜,来年风调雨顺,一切康泰。”
黑衣老人站起来,在一众跪拜的人群前显得十分突兀。
他上前,视线略过江域后又转了回去,惊讶于自己竟然才发现这么个人。黑衣老人本想叫他跪在地上将地板抠开,却在望见对方那双淡色的琥珀色瞳孔时,打了个寒颤。
吃软怕硬是许多人骨子就存在的特性,黑衣老人立刻转移目标,想叫陈岭动手。
陈岭虽然心里有点膈应,但他知道,吴伟伟胆子小,如果他去今晚怕是要做噩梦了。
意识到青年的想法,江域想伸手把人拉住说自己去,晚了一步。
陈岭回头对他眨了下眼,低声快速说:“我就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江域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眉心缓缓皱出两道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无法做到放任青年单独行动。
曾经那想要放任他去历练的想法,被一种名为担心的东西取代了。
这种情绪像是从石缝中透出来的微光,很强大的,用孱弱的力量,将缝隙一点点的扩大,无法克制。
江域看向前方青年瘦削而笔挺的背影,淡漠的眼底闪过片刻的无奈和自嘲。
由爱生怖,由爱生忧。原来,连他也无法免俗。
陈岭在黑衣老人的指挥下,将地板抠开了一条缝。
眼里滑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才知道这下方还有密道。
黑衣老人回头看向后面的村民,接过来一套绳子。
他将绳子的一头抛到陈岭脚边:“你把绳子捆在腰上,然后我们会给你一个兜子将祭品全部装进去,你再把它们带下去,按照鸡鸭在前,兔在中,乳羊在后的位置放好。”
没想到事儿居然这么多,陈岭心里吐槽,面上却老老实实的照做。
他将绳子拴在腰上,拿起村民甩过来的大篮子,将血淋淋的东西一股脑全扔进去。
黑衣老人立刻回头冲人喊道:“抓好,准备放绳!”
“陈哥……”吴伟伟手心里全是紧张而出的汗水,担心地嘱咐道,“小心。”
陈岭情绪还算镇定,冲他笑了下:“没事的。”
低头抓住地面边沿,顺着方形甬道往下爬,等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他松开双手,清晰地感觉到捆绑在自己腰上的绳子紧了几分,有股明显的拉力将他一寸一寸地往下放。
甬道下方的漆黑不见五指。
那些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清晰、刺鼻。
篮子里的东西加在一起重量不轻,就在陈岭感觉挎篮子的胳膊快断的时候,他的双脚触到了底部。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弯下腰去,准备摸黑将东西拜访好。
忽然感觉背后袭来一股阴风。
哐当的类似于锁链碰撞硬物的声音,自背后黑暗的甬道深处传来,以可怕的速度再往这边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