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被您彻底改变了!狐之助大惊失色下的质问令纲吉无所适从,在那一时刻,他想不到更好摆脱绝境的方法。被狐狸式神尖细声音所说出口的话燥红双颊,浸坐在连绵雨水中的年少审神者咬着下唇无措,不置一词,帖服在耳廓的褐色发丝无精打采的挂着雾气。焰色褪却干净的明褐眼瞳,那瞬撞进一池尴尬。如果说,最初纲吉可以因自身力量和时间溯洄军相较悬殊,以至于游刃有余便解决掉敌军,所以才能手下留情的迟迟不肯靠近生有六条蛛骼肢脚,半身萎缩却仍可窥见人类面貌的敌胁差,和斩杀完全类人形仅脚掌如兽的敌打刀,被不详郁紫缭绕的狰狞灵魂。那么,在他察觉到检非违使强壮悍然的躯壳下是毫无生息的无机质之物,实力又被狐之助评价为以他的力量为基准而决定的。判断力由世界第一杀手的晴属性arbaleno,reborn一手培养起来的纲吉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在留有余地的处境下,他自然会小心谨慎的保护战场,可是当生命遭遇到危险的时候——reborn从未教导过他为了所谓非常重要的身外之物而牺牲自己,或是别的什么重要存在过。和彭格列首领直隶暗杀部队varia争夺彭格列指环那次,连犹豫都不曾有的纲吉看到的选项只有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活下来这件事。现下,连彭格列指环的重要程度都达不到的合战场被无法避免的毁掉,于年少审神者看来,除了有些抱歉外再无其它情绪,更甚愧疚。“审神者大人,您有能够恢复合战场的能力吗……?”抖着湿黏在一起的毛皮,狐狸式神绕着年少审神者一招xx-burner挖出来的直径涵盖整个会津合战场原野的炭坑也是抓耳挠腮。其实这件事情若是深究,时之政府也不是全占道理。如若他们还想继续利用掌控这位有着强大力量,可以净化暗堕的年少审神者,除了最后把打碎的牙齿默默咽进肚里,想办法善后外,再也没有更好的方式办法了。但让他们割肉处理前,多少还带些侥幸的想‘万一罪魁祸首的审神者有能够恢复其毁坏建筑物的特殊能力呢。’那厢时之政府已经崩溃晕阙的财政部和忙成陀螺停不下来的后勤部一边找能够立即处理这突发状况的人手,一边支起耳朵对年少审神者的答案充满期盼。“……呃……没有……”坐在自己制造的天坑边缘,雨幕下被湿凉的风吹得哆嗦一下的年少审神者茫然摇头。他一般都是负责战斗最前线输出的,打完自然有彭格列调度来的幻术师和建筑工程队伍,一边靠幻术制造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假象,一边高效率的修缮或者推倒重建。reborn从来没让他操心过这方面的问题,嗯,最起码没有战前告诫过他无论战斗胜利与否,绝对不能毁坏建筑。他以前轰掉了半个岛的时候,也没人找他索要赔偿,更无从得知彭格列每次修缮出资的费用。论财大气粗的世界第一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的胜利突然要直面财政问题的懵逼时之政府好在,时之政府本身也没对年少审神者的回复抱有什么希望。作为政府代表的狐之助相当淡定的颔首,然后心如止水,面上毫无波澜的对年少审神者带有劝诫敲打意味的嘱咐——“审神者大人,下一次还请您务必在检非违使察觉您和您的刀剑们乃历史不应存在之实前,处决掉时间溯洄军。”“毁掉合战场这样的事情,请务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连用两个‘务必’,时之政府对于年少审神者捅出来的篓子想来真的是无比头疼。而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倘若对于人情世故更精明些,必然能从狐之助的话里得到很多有利自身的信息。遗憾的是,仅在塑造战斗本能和领袖才能方面就花费了晴属性arbaleno太多时间精力的年少审神者,除却对于危险格外敏锐外,一如既往的傻白甜又废材着。年少审神者只听出狐之助对于他一招轰掉合战场的深重怨念。“……抱、抱歉……”虽然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但本性使然,在没有死气之火的面瘫属性和绝对冷静理智的加持下,依旧没什么强硬霸气表现的年少审神者喏喏的小声道歉。狐之助和其背后的时之政府多少也习惯了这位审神者仿佛精分的不同性格。但即使再截然不同,狐之助及时之政府也心知肚明是同一人。“您能体谅到我们这边的诸多不便,真是太好了。”“啊,对了——您刚才的战斗评级为s…因为打败的是检非违使——所以给出的经验加倍,还可以领到额外的丰富奖励。”无心泄露更多时之政府态度的狐之助扭头便转移了话题,它将战后才重新通贩出来的终端机屏幕给年少审神者看。纲吉凑过去脑袋,有些艰难的弯腰垂首,目光凝束片刻才看清楚。无它,缘于他的双手乃至整条臂膀的骨头,都因方才过高炎压和逾越人类肉体可承受范围的作用冲力而如碾碎般抽疼。没有x手套的辅助而强行输出doublexburner的后遗症毫不留情面的糊了他一脸恶意。经脉扭曲似缠绕在一起,血液若逆向倒流,骨骼碳焦的味道都仿佛错觉般的萦绕鼻端。看起来似乎只是有些疲倦和散漫坐在雨水打湿草地上的年少审神者,实际上正承受着旁人无从察觉的痛楚。“啊,真的呢——”“五虎退都已经三级(lv3)了!”忍着刺髓疼痛,离回家更近一步的纲吉只觉开心,面上无碍的笑弯了眉眼。并非是他心性坚韧到什么痛都可以咽下,只是单纯的知晓没有伙伴怜惜他的孤身现下,即使叫痛也无济于事罢了。亮亮的暖褐色眼瞳里盈着一泽水色,发自肺腑的真诚笑起来,笨拙的掩饰住一切不适。甚至还孩子气的暗搓搓想——[如果再遇上几次检非违使的话,刀剑们升级应该会更快,他回家也会更快!]这种被狐之助知晓,一定会拼命阻止,甚至将他的危险等级再次提升,对于时之政府无异于|恐|怖|分子一言不合就搞|自|杀|式攻击的可怕念头。[嗯…如果有把x手套和x耳机都带来就好了。]除此之外,这也是纲吉第二次这样心有戚戚的暗悔,如果自己得心应手的武器有在睡觉时也随身携带就好了。亦或者现在寄居在彭格列齿轮中的纳兹能够具现在他身边的话,感觉也会心安很多。出于xx-burner火焰是以纳兹的形态攻击,纲吉无可避免的想起那个和自己性格极为相似的匣兵器伙伴。但来到这里后,不知为何,他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同纳兹沟通。“一般来讲——”“击退检非违使后会有更大的概率捡到稀有刀……”狐之助想起年少审神者不科学的捡刀锻刀气运,心说暗自吐槽对别家审神者来说的稀有刀,再这位眼里并没有什么稀有的吧。继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又瞥到那已经被轰成巨坑的会津合和场,又是一阵心塞。别说什么稀有刀剑了,现在合战场都寸草不生了。“但您把战场变成了这样,掉落的刀剑也被误伤摧毁……”“大概不会捡到什么了。”狐之助的话并没有让年少审神者生出什么悔过和遗憾,被告知没有刀剑可以捡和他捡到什么稀有刀剑来说一个样。很难对什么事物生出占有欲的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态度得过且过的暧昧,坐在地上,目光蹭过挂在腰间的那六振,收获颇多,他很满足了。“今日还剩五次出阵日课,您是要继续还是回本丸?”似乎忘记先前劝审神者继续留在战场的强硬之话,已经将年少审神者的能力记载在案的时之政府自然而然也松了口。很难说他们是不是怕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一个手下不留情,把接下来的合战场也轰成废墟。即使得到了审神者的保证,但时之政府仍心有余悸。“g?可以回本丸了吗?”从捞到第四振的胁差物吉贞宗时就想要回去,但被狐之助拦下的纲吉睁圆了他那暖褐色的大眼睛。他本来都做好继续前进的准备了,即使手和臂膀都已经痛到连指尖颤动都是一种折磨。“是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淋了雨水的您,也应当快点回去,以免生病。”狐之助晃着自己已经湿透的脑袋,耷拉着淌雨水的耳朵这样说。合战场旷野的条件简陋有限,避雨处都找不到一个,从战斗结束就坐在一边不动的年少审神者似乎没什么意见,不过一介式神的狐之助自然也抱怨不得的陪在雨幕中。扒着梅花爪下的终端机,低头按按点点的设定好回本丸的数据。年少审神者依然散漫的坐在一旁,并没有主动揽过去帮忙的意思。狐之助任劳任怨的做着本属于年少审神者的工作。“……狐之助先生。”在狐之助忙碌的时候,雨水澹澹生烟中,无所事事闲坐休息在一旁的年少审神者突然朝它搭话,聊起了检非违使的事情来。狐之助在检非违使这方面被下达了最为严厉的禁言,一切回复都是由时之政府规定好了标准答案,此外不许多说丁点儿。“检非违使被击退后还会再来吗?”“不会的,通常来说检非违使只是在历史有被改变意向时才会闻风而来……”皮毛湿透,绘着的红涡更迭丽的小脑袋抬都没抬,狐之助正跟连续不断落在屏幕的雨滴较劲,遮住它视线的雨水刚刚拂去,又洋洋洒洒的从天幕灌下。躬着身体,狐之助近乎把终端机藏在自己柔软腹部。“嗯…是吗……”年少审神者似乎倦怠的笑了一下。“狐之助先生。”年少审神者又唤它。“事情有些不妙了啊。”下颌微抬,在终于舍得分出注意力给他而仰起头颅的狐之助疑惑看过来时,年少审神者朝那天边滚过的青色天光扬了扬。大概是离得远些的缘故,狐之助先看到了电光绿弧,然后才在惊诧中听闻作响雷霆。狐之助黑葡萄般的眼瞳瞬间睁大至看起来有些可怖的地步。“为什么会——这不可能!明明……”见多识广的狐狸式神此时语无伦次,从见到这位年少审神者伊始,很多事情它也是第一次经历。检非违使本不应该在同一时间段里出现两次的,它亲眼目睹的,年少审神者以自身强大夺目的耀焰彻底摧毁了检非违使——连同合战场也……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狐之助猛地低头去看自己爪子上的终端机。原本已经开放了出入权限的合战场再一次变成了出阵中的标识。合战场又一次被强制锁住了。立即联系了时之政府本部请求解锁的狐之助惊乍起一身湿漉漉的黏重毛发。“我已经向本部寻求了帮助!”“审神者大人——再次之前,请您先与敌人周旋……”狐之助不敢让年少审神者再肆无忌惮的攻击,得到时之政府收到请求的回复后,它仓惶的对年少审神者这样道。却见年少审神者坐在原地并没有动作,只是目光静静看着缭光绕电的检非违使朝这边疾速行来,平白生出份绝代出尘的高手对千军万马也面色不改的镇定之势。狐之助心中咯噔,它莫名意识到什么,步到年少审神者身边。“审神者大人……?”它细声细气的轻轻唤道。“……”年少审神者适才语毕便低垂的头颅没有抬起。他对于狐之助忧切的关怀并未及时回应,这不合时宜的沉默让狐之助慌忙蹭过去,将前肢轻轻柔软的搭在年少审神者的盘坐在地的小腿上。湿透冰冷的衣服让狐之助在雨水中瑟缩,小狐狸固执的轻叫。片刻后,无声的年少审神者喘息几许,艰难的张开口,刚刚似乎失去分钟的意识重新拾回来,恢复了继续言语的丁点儿气力。“狐之助先生,您快逃吧。”褐发湿嗒嗒的一缕一缕黏在颊侧,审神者暖褐色眸子带着抹无奈和沮丧——“我站不起来,来不及逃走了。”大概没有比今日更倒霉的了。在没有x手套的帮助下,逞强使出xx-burner的后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也要轻微。严重的是他身上的极度不适和痛楚,轻微的是只要好好休息一天,看似严重的后遗症便可全部消除。可世事无常,还没有留给他足够纾缓休整的时间,第二波敌军已经如潮水般的涌到眼前了。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传承自初代血脉的超直感叫嚣着危险,另一方面他又毫无道理的直觉自己不会死在今日。眼看已是万分危急时刻,他无法动弹,狐之助那样娇小柔弱的动物身体也对他没有任何帮助。在只有他和狐狸式神所在的这片荒原,无法自救的他在危境下所设想的一切逃脱皆无济于事。如果这个时候哪怕有一个伙伴在身边的话——“快逃走吧。”能逃走一个是一个。比这还要严峻的绝境都经历过的年少审神者还能维持镇定的对狐之助道。“审神者大人!”狐狸式神并没有被说服,它低头蹭到年少审神者身边,脑袋顶着年少审神者湿透的裤子,试图让年少审神者动作起来,可它的力气太小了。它悉悉索索的又试图通贩一些能够保护年少审神者的物品,可是通贩武器申请早先被时之政府订下过于琐碎的程序,在亟需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q风急遽的雨水率领新的检非违使来到他们面前。这些独角参差,阔口獠牙,厚皮青似靛,筋挛硬如钢的敌人雄威直挺持刀剑,焦筋蓝靛的两只大手毫无难度的捉住瘫坐在地上的年少审神者,大概是早已判断出年少审神者没有了攻击力,所以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挥斩兵器着鲁莽冲上来。似人又如怪的肢体一左一右顺势架起年少审神者,以囚徒之态。挂在年少审神者腰间的四振刀剑因检非违使粗|暴|的动作而铛,细碎的碰撞声音似窃窃私语。[如果刀剑们可现形带审神者逃离的话……]狐之助的目光循着声音而去,瞥见到年少审神者腰间鼓起的袱弧。它暗自祈祷,可惜并不会因为年少审神者处于困境,刀剑们便可克服年少审神者无法供给他们现形力量的难关而出现。不再奢望刀剑付丧神的力量,狐之助清楚的意识到,现在能够帮到甚至救到审神者的只有它了。不肯独自逃走的狐之助固执的缠在年少审神者无力站立的脚下,它凶狠的一口咬在检非违使有着钢铁硬度的腿腹,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在那累累白骨上留下一个浅浅齿痕。反倒被身形壮硕,凶面獠牙的检非违使当作绊脚石般踢甩出去。狐之助在无法阻止的强劲力道下磕滚在碎石的地面上,原本只是被雨淋湿的毛皮变得脏兮兮,可爱讨喜的脸也鼻青脸肿起来。它起身,不依不饶的又扑了上去,接着又是拳打脚踢的滚到远处,已经是遍体鳞伤又毫无所得,却还是坚持再一次的冲上去。“快逃吧。”被检非违使控持住的年少审神者细若游丝的这样劝道。如果检非违使没有马上夺取他的性命的话,只要他恢复了气力,从敌人手里逃出来还是有很大把握的。“怎么能把审神者大人独自留在这里!”或许是时之政府下达的又一指令,又或者是狐之助出于本心的不肯离开。它被并没有将它放在眼里,连敌人都不曾视作的检非违使一次又一次的当作无谓之物的踢出去,又扑回来。它只是个能够通贩物品,传递消息的观赏性式神,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大概是草丛哪里突兀出来的尖锐石子穿透它的原本柔顺光亮的毛皮,划破了它的肌肤。顺着雨水蜿蜒入泥土的血水被淡化,在这密雨如散丝,腾云似涌烟的阴郁沉沉的天气里。“……逃吧,狐之助先生……”连喘气的力气都不再剩下些什么,手指指尖蜷缩都能用尽积攒起的力气的年少审神者这样劝阻,他是真心希望狐之助能够逃出去的。不要再管他了,他想。大概是被架起身体,而不得不依靠软绵的双腿托延在山石嶙峋的土地上,力气消耗的更加快速了。连抬起头颅,将目光投放在狐之助身上的力气都丧失了。垂落脑袋,如丧家之犬般的年少审神者再遮山的黑云翻墨下再无声息。他的力气似乎顺着检非违使接触他肌肤的位置偷|渡到了对方身上,火焰也生不出丝毫来,张口劝告狐之助的力气都殆尽了。“……逃吧……”最后的声音含糊在嘴里听不确切,忠诚的狐狸式神无动于衷。它仍然试图以它这可笑的狐狸姿态将年少审神者救下,即使能再拖延一丁点儿的时间也好……它这样执拗的想,大概是在等时之政府委派来的救援吧。救援部队早就待机在外,只等这合战场的出入之锁被解开。最后一次被检非违使甩开的时候,狐之助远远飞出去的身体被横卧在草垛里的一截枯木断枝刺透。浓郁湿腥的血液从它娇小的身体里流出,它张了张吻部,似乎想要再唤审神者一声,却被咽喉呛出来的浓稠血水堵住了声音。狐之助只是个式神,却因创造它的巫女|阴阳师的一丝怜惜而具有了微弱的神格,也有了血肉之躯。它只是个被人类创造出来的观赏性式神,却在死亡时如真正的狐狸一样。血液大量流失,体温骤降,最后身体僵直,黑葡萄般湿漉漉的大眼睛失去了光华,消失了呼吸。头颅低垂的年少审神者看不到它现在的模样,听不到它的呼唤,大概以为它真的听话的逃走了吧。这样也好。审神者大人那样善良又温柔的人,何必因它这无关紧要的存在而徒惹感伤呢——狐之助最后的遗志里并没有什么不甘心。只是释然罢了。千嶂雷声,万峰雨色,黑梭如寂的寒雨飒飒。沉积满座的顽云不拨,天外黑风如千杖敲羯,如鼓催。在这会津合战场远处千米,一湾流河洒面,河面生带烟松色,起伏处犹鲛室泻琼瑰,倒倾十分潋滟,反衬周遭岭树低陷迷云之中。被改变的历史以这样的度雨新流为落幕,在风雨如晦中重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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