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穿着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穿不起的绫罗绸缎,岛津大名终究不过是肉|体凡胎,在愿意为他挡子弹的人全都死去之后,他也跟着走上了黄泉。
不过,他的死亡比起他的下属来说,在这个长州藩乃至于整个倭国好歹还引起了一点波澜。
自从长州藩的岛津大名死去的消息被传出去的之后,整个长州藩的武士就像是被滴进了一滴冷水的滚烫油锅,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些武士哪怕早已经落魄,就算是身为他们领主的岛津大名一向都不怎么理会他们。但是,无论如何,岛津大名在名义上就是他们的主人,他这么一死,瞬间给停靠在码头的林参谋引来了为数不少的敌人。
林参谋眯着眼睛看着拿着刀,排着不整齐的队列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倭国武士。说是不整齐还真是相当客气的说法,按照所有经历过严格训练的汉军的眼光来说,简直就是东倒西歪。
既然这些人敢于冲杀过来,林参谋就敢于送他们去死。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排成三排的汉军军士面前就没有了站着的敌人。而他们这一边甚至还没拉得及轮完手中的三排子弹。
这不是什么令人惊讶地事情,这些军士已经见识过了让旗兵拿着手中的大刀、弓箭,还没得及给他们造成多少有效的伤亡,就成排成排的倒下去的样子。那些旗兵好歹有着整齐的阵型,有时候骑着马还能给他们造成一定的麻烦嗯!
在倭国的这几仗注定是单方面的屠杀,武备落后是一方面,这个国家的人口稀少是另一方面。往往数十人上百人就能在他们后世的历史书上被描述成为一场大战,换做在汉朝,这大概和战争没有一个字搭得上边,充其量,叫做火并。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衣衫上还打着补丁,拿着家传的长刀就被岛津大名征召过来的武士,面对装备精良,人数还是他们数倍的汉军,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汉军喊出投降不杀的情况之下,这些倭人仍旧像是飞蛾扑火一半迎着飞来的子弹像他们扑来。
“果然就皇帝陛下所说。”林参谋看着这样完全是自寻死路的袭击,心中有了些数。他看了看这些依旧面无表情的扣动扳机毫无滞涩之意的兵士,心中满意的点点头。对于敌人产生同情之类的情绪就是不专业的表现,在战场赏更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幸好,他的手下没有这样的兵士。
他的副手看了一会儿,就撇过头问道:“可还要启用燃|烧|弹?”战况几乎是一目了然的,光从长州藩这边就能想象得到结果会是如何。
林参谋看了看这些还在从不同的地方冲杀出来的武士,冷哼一声道:“用,怎么不用。”不将这个国家彻底打服了,像这样抽冷子出现的落魄武士必然还会有不少。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林参谋可不想在这样绝对优势的情况之下,出现非战斗减员。要是阴沟里翻了船,只怕他这辈子都在自己的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阴仄仄的看了眼边上黑乎乎的门洞,门洞后面分明就藏着随时准备扑出来择人而噬的豺狼。但却在林参谋看过去的时候,安静无声。
一时间没有新的敌人出现,林参谋手一挥道:“都会船上,不许落单。”
“他们走了。”就像是林参谋预料的一样,一间黑乎乎的屋子里头,几个或是衣衫褴褛或是衣着整齐的人聚集在一起,他们惟一的相似在于都剃着代表武士的月半头。其中一个为首的中年人在听到了刚溜进来的小个子说得话后问道,“去哪里?”
“回船上去了。”小个子知道他们想要知道什么,但是他还是摇摇头道,“对方队伍严谨,护卫更是滴水不漏,原本是咱们能及。在下偷偷看了这一天一|夜,实在是没有找到机会。”
他明明说着的是袭击的事情,却满口都是对汉军的赞叹。听的人也不会说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反而很值赞同的点头。
那为首的中年男人就道:“不愧是收复天下的强汉,当有这样的气魄。”然后他话音一转,道,“对方火器甚利,近身不得,但是船只却是木头做的,可有什么办法令其烧起来。”
那小个子的思忖了一会儿,道:“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咱们这么一点人,也就能袭击对面一条船,还不一定成功。”他面目严肃地看了看连火都不敢生,围着一个冷透了的灰烬,面目模糊的众人,道,“而且,无论成不成,都必死无疑。”
“我等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众人听了这一番话,仿佛被侮辱了一般,七嘴八舌的出声道,各个义愤填膺。
“安静。”为首的中年男子轻喝了一声,威严地看向激动地站起来的众人,看得他们不由得讪讪地坐回去,这才道,“小五郎也是为了谨慎起见,并非质疑诸位。”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等此行的敌人空前的强大,非是原本的鞑子一流,他们骑着马能横扫天下,一上船就成了软了脚。这是一个能将那样强大的鞑子在陆地上将他们全部赶出去,还拥有着强大水师的新汉朝。”关于林瑜的东番出身,已经飞快的在长州藩蔓延。东番上的郑氏他们早就有所耳闻,怎么还会不知道在郑氏水师基础上发展出来的新汉水师会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武士不眷恋生命,就像是樱花不眷恋枝头。”那个被称为小五郎的小个子严肃道,“诸位的心情在下不是不了解,但是这注定是一条没有希望的路。无论是成是败,咱们总要留下一个人来来昭告天下。”
几个人商议一番,终于从百般不情愿的人中挑出一个来,赋予他这样的重任。那人原本还不是很乐意,但是真的定下来之后,只好转了脸色,郑重以待。
正当这些人在谋划着他们无用功的自杀式袭击之时,外界的喧哗打断了他们的讨论,还有生离死别一般的准备。
几人对视一眼,仍旧由那个小个子钻出去查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个子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什么袭击什么武士道都从他的脑子里消失了个干净。之间在码头之处,数点明光升起,红色的光亮飞过一个弧度在岸上落下。然后落下的地方不一会儿就会升起熊熊的火焰,随之而来的还有惨嚎哭叫之声。
若是不听那些惨呼的声音,想必这还是很不错的景色,小五郎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略过这样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带着硝烟还有木质建筑物燃烧味道的空气,连忙转身,呼喊躲在屋内的同伴们出来。
“已经没有必要再躲着了。”他这么道,屋内的同伴们满是不解地走出来,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时,终于明白了小五郎为什么会这么说。
在他们想办法用火来袭击敌人的船只的时候,对方已经先行一步用火来对付这个城市,他们忘了,他们的城市和汉军的船只一样,都是木质的。遇火就燃,更何况还是这样猛烈的攻势之下。
挎着刀的众人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武器,但是却知道他们今天的苦心谋划已经全部付诸于流水。红色的流星还在不停的升起,只怕大半夜过去之后,整个长崎都会化作一片火海。
为首的中年男子就长叹一声道:“小五郎,你为我介错吧。”既然唯一为岛津大名报仇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他身为大名仅存的护卫本就是死里逃生,现在也该为大名尽忠了。
小五郎张了张嘴,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显然不觉得他这样的选择有哪里不对。
那男子欣慰颔首,然后面向刚才还在共商大事的同伴们,劝道:“在下原本就是岛津大名的护卫,如今先走一步是为尽忠。你们本就是在下招来,正好留待有用之身,未来或有一展抱负之机。”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什么未来,在这样的敌人面前,还有未来么?但是,在座的众人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经历过这样强劲的攻势,他们本就深感反抗这样的敌人,就如同蚍蜉想要撼动大树一样不可能。
所谓的未来,自然是指在战争结束之后,无论如何,都会有的一个结果而已。
是的,这些人已经默认了,幕府在面对这样的敌人们面前就会像是他们一样无能为力。是以,在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的情况下,既然局面还没有丝毫的好转,那么就干脆臣服。
这个民族就是这样的矛盾,那个中年男子向岛津大名尽忠而剖腹自杀,他们觉得是一件很郑重和值得骄傲的事情。而同样的,剩下的那些人干脆地臣服,也不会有人觉得丢脸。或许,对他们来说,只有像不那么强大的敌人投降才是一件无法忍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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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崎的大火烧了整整两天两夜,只要在水师的有效射程之内,几乎全都烧成了一片白地。倒是靠近码头的那边,那些低矮的建筑物反而得到了留存。
于此同时,洪铭泽手下也已经兵分两路分别向着京都和江户的方向出发。
这时候还在宿醉中的德川幕府众人接到消息之后,终于清醒过来。为首的德川秀一惊吓的脸上的肥肉都抖了一下。他仓皇地看向家老,也就是现任幕府真正的掌权人,中井大川。
这一届的幕府无愧为无能的代名词,否则大概也做不出直接拒绝朝觐这样蠢的决定来。若非这个世界出了林瑜这个变数,这个有名无实的所谓征夷大将军大约会幸福的混吃等死。
就像是之前那个中年人说的那样,靖朝不善水战,同样也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那一道窄窄的海域足够保证他们不为中央大陆所欺,外界又没有什么敌人,武备必定日渐糜烂。
都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在这样的情况下,偏偏还不知死活地跑去林瑜面前大秀存在感,不是在自讨苦吃是什么。
那个名为中井大川的家老在片刻的失色之后,就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冷静。之间他恭敬地一弯腰,做足了谦卑的姿态,这才开口道:“大将军不必惊慌,那汉军在经过长时间的行程之后,还能多少的战力呢?只要大将军征召来各处的武士组成军队前来护卫大将军的安全,自然一切无虞。”
只听他一口一个大将军,听上去不知道他多么的为德川秀一着想。他当然要为这个大将军着想,最好还要保证这个大将军活得好好的,否则这个位置上换了一个人,他也就只有自尽这一个下场了。不过,无论别人心中是怎么腹诽。德川秀一对这个家老却是非常地信服,而他简单脑子里也找不出更多的内容物出来了。
见他一点头,中井大川赶紧颁下命令,其他的人再不情愿,也只好退下前去执行。
整个德川幕府之中暗潮汹涌,洪铭泽才不会管他们这一点,他现在亲自领着五千的兵士向着京都的方向行去。之前北伐的好机会他憋屈地囤在了湖南,没有赶上。这一次,他必定要亲手活捉了那所谓的‘天皇’一家子,献与皇帝陛下。
只可惜,军令中明确的写明了只要这一家子,否则他还想着将江户那边的德川家给一道一锅端了,凑个双数。洪铭泽遗憾地砸了咂嘴。
这五千兵士身上都带着足够十来天行军的干粮,剩下的就是更重要的枪支弹药。这一回他们将火炮给留在了船上以作护卫,辎重中带上了更加轻便的燃|烧|弹。燃|烧|弹乃是之前林瑜在进攻京城的时候用过的□□的变种,洪铭泽暂时还不知道威力如何,但是根据他沿途看见的木质建筑物,想必会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再一次经过一个村落的时候,就是那些没少吃苦,进了军队之后才好一些的军士都没忍住露出了一些惨不忍睹地神色来。无他,这里的百姓在他们经过的时候,一个个躲进了庄地里头。但是,军士们优秀的严眼力告诉他们,这些人身上好些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就算身上穿了一些的,那些所谓的衣裳,还不如说是布条来的额精确,
“这也太穷了吧!”在就地扎营之后,围在一起垒砌简陋的灶台开始做饭的兵士忍不住问道,“兄弟们也是知道的,俺家里也是穷,这才大大小小三个兄弟全都出来吃了这一碗饭。不过,家里头好歹还有几件囫囵衣裳。”他指了指田野的方向,“俺以为家里头已经是精穷了,咱们这一路看过来,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吧?”
“想那么多作甚。”一边的老兵油子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还想这送钱给他们不成?”
那小子就嘿嘿了一声,道:“那哪能啊!”他眼珠子一转,道,“这不是皇帝陛下说这个小地方有金子么,着看起来不像啊!”
“越说越不像了,连皇帝陛下都敢编排。”沉默的队长忙抬起头来喝了一声,然后道,“皇帝陛下说有,阿九肯定会有。再说了,什么时候你见过小老百姓能拿金子的。”
那小子被喝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补充道:“是不是什么路有冻死骨什么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个正好巡视过来的参谋补充了一句,然后道,“小子没有好好念书,当心回去了把你打回去重新学。”
“哎哎,别啊!”那小子还当是同伴给他开玩笑呢,笑了一声却见身后的参谋,忙收了嬉皮笑脸,赌咒发誓道,“一定好好念书!”
那参谋哼了一声,道:“历朝历代哪有咱们这样的好运气,且珍惜着点吧!”
见那参谋走了,边上不敢说话的众人这才气氛轻松起来。之前说话的那个老兵油子叹道:“参谋说得对,我是实在念不出,那也得多认两个字。乡官不敢想,以后也好混个邮差当当。但凡要是有那个脑子,日子早就不一样了。”说着,他就说起自己同期的伙伴的小日子来,“那可是百户,眼看着再考过一级就能当千户了,又有军功,以后能挣个爵位也说不定。”
一时说得众人都心向往之。
却说洪铭泽那边也正在和参谋们说着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不过,他们身为将领的,看问题的角度难免有些不一样。将自己口中的饭粒都咽下了,洪铭泽这才叹道:“这国家迟早要完,农户永远都是农户,贵族永远是贵族,武士就永远是武士。啧啧,听着就让人觉着不寒而栗。”
边上的参谋就笑道:“文人能通过科举、武人能够通过战事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千百年的历史如此,所以,咱们都已经习惯了。”他举着筷子往外面指了一指,道,“大将军细思,因此觉得倭国这些百姓生活叫人不寒而栗,焉知这些人却是已经习惯了呢,就算叫他们去做贵族,他们照样不敢。”
就像是后世的倭国,好些人干一件事就干了一辈子,听上去很执着。但是这样的人要是出现一个,那叫做有毅力,出现一堆的话,那就是有问题。
因此,后世才会说这个国家只会拿别人的东西,以此来精益求精。却往往缺少创造力,是一个不会创新的民族,原是有本而来。
洪铭泽沉默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有一次林瑜说起过有这样的一个国家,将人分作四等,并且绝对不允许跨阶层。身为底层的人居然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盘剥,毫无防抗的意识,和这个倭国是多么的相似,叫人觉着活着就没有希望。
他放下碗筷,由衷地感慨道:“还是汉家好啊!”
参谋不由得一笑,道:“就像皇帝陛下曾经说过的那样,自商鞅变法定下了军功赏爵制度,并随着始皇帝一统天下而推行于天下之后,整个华夏大地就再也没有了固定的阶级。”
“怪道皇帝陛下常说,始皇帝的德兼三皇、功高五帝并非妄言,而是确实如此。”洪铭泽感叹道,总要经过对比方觉始皇帝之功高盖世,他叹了一声,“怎么就在史书上落得个暴秦的评价呢!”
在遥远的皇城之中,新建的皇家学院之中,一个小少年顶着先生们或是皱眉或是威吓,在瞧见皇帝陛下身边向他投来鼓励目光的院长,极其勇敢的站了出来,问出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虽然他后来长大之后,再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才明白那天晚上父亲看着自己拿隐忍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以及,在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之后,为什么一向和蔼的父亲突然就揪着自己狠揍了一顿屁|股。
但是,这时候的小家伙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相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特别是沐浴在身边的小伙伴们崇敬的眼光中,不得不说,他还有一点小得意呢!
林瑜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小家伙突然提出来这样的一个话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但是他直接说的话,孩子们能不能理解是一回事,因为他而直接对着一门学科有了偏见那就不太好了。
毕竟,叫他来说。秦朝以法家治国,始皇帝还特别不喜欢儒家,坑儒这件事无论起因为何,还是干过的。及至西汉代秦,为了说自己得位正,当然要宣扬暴秦无道了。再往后,汉武独尊儒术。儒家子弟为了不让法家卷土重来,二世而亡的秦朝自然暴虐无道了,这其中还涉及到了一个学术之争的问题。
用儒家子弟的话来说,那就是暴秦以法家治国,结果二世而亡。西汉之后,历代唯有用儒家治国着,才能延续国祚。笔杆子都在这些儒家子弟的手里,自然他们想这么写就怎么写了。
也不想想,若是始皇帝真的像他们笔下那么残暴,动不动就杀人,怎么可能还能完成一统六国的伟业?总不能是统一全国之后,突然就变得暴虐了吧!
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并不合适。林瑜是对现在的儒家没什么好感,但还没有到一杆子全都打死的地步,就像是他从不否认儒家在教化上的作用一样。
只是这样的一门学说还需要再做一些改变才能适应新朝的情况,在此之前,林瑜也没必要刻意的回避儒家学说中已经腐烂的需要被砍掉的一面。
斟酌了一下,林瑜走上讲台,翻了翻教案,上面显示着这些小学生这才学过了夏商周、春秋战国,这一节课学得正是秦始皇一统天下。
“与其去想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皇朝为什么在史书上落了一个暴秦的评价。”林瑜看向那个小家伙,道,“不如去找找做出那样评价的都是些什么人。”
关于秦朝的史料被项羽的一把大火给烧了个干净,直到后世才从一个墓葬中出土了一部分的内容,但是关于秦朝的完整法律却始终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从未发掘过的秦始皇陵墓中会不会有陪葬。就像是林瑜原本的那个世界不知道会不会有的永乐大典的正本一样,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那个小学生一脸的懵懂,以他现在的心智还能难明白这句话中的深意,但是字面意思却是听懂了的。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似乎有一些莽撞的小家伙有些坐蜡了,就听林瑜和颜悦色地道:“有问题能直接提出来很好。”又对着边上陪伴的人道,“做先生的回头记得交代他的父母,不要为难他。”他哪能不知道这小家伙就算逃得了这一顿,还有下一顿等着他呢,但是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毕竟他也真心没觉得被问一个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
自皇家学院落成之后,都开学了一段时间,林瑜这才抽出空来走了这么一趟,就着还是他推了一个关于纸币发行的会议。
之前的国债响应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多了,大概也是有一部分的商人、尤其是山西那边的商人想着赎买罪过的意思。至少暗探回报,好几个家族将买来的数百万的债券给塞进了炭盆里头。
国家初定,这些商人之前几辈先人干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也没有了证据,林瑜也不能不管不顾将这些人给下狱,毕竟已经不是战时了。
但是,林瑜却一直有着大量的耳目放在那边。山西那边的商人连北边的俄罗斯都有着接触和商贸,否则贾母手中的那一件雀金呢哪里来的?到时候一旦有什么不法事,直接以叛国罪拿下。被定下这样的罪名的人可就没有什么权利可言,下场大多和身亡倭国的那个黄姓商人一样可怜。
不过,国债这样的东西不过就是一时之用,真正建立国家信用却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在此之前,这个国家原本就存在着的大量钱庄业务也应该适时的打击一下。
银行建立起来后,这种存放银钱反而要交保管费的钱庄自然会被时间给淘汰,但是林瑜不介意在这个淘汰的过程中添一把火,为银行的未来铺平道路。
国家银行的驻地哪怕不如皇家银行的迅速,但是这时候的政府效率还是有保证的。在皇家银行全部建完的时候,好歹也就差收个尾。
两栋相似的建筑物都没有采用木质材料,而是全都用了青砖白瓦。这些经过高温煅烧过的材料有着比木质结构更加强大的防护能力。
地库都用层层浇筑的钢筋混凝土,务必保证不会有朝一日被人给挖穿。两边的建筑物林瑜都见过设计图,上面厚厚的防护墙便是他也忍不住为之咂舌。
光从建筑物的安全性来看的话,这大概是比林瑜在地表上的皇宫更加能让人有安全感的地方。
一个国家银行一个皇家银行的消息已经上了报纸,可以说,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国。上面没有写太多关于经济方面的理论,毕竟在还没有着基础的经济知识的情况之下,说这个无异于对牛谈情。而从头开始解释的话,报纸上这一点点可怜地篇幅还不够普及知识的。
是以,林瑜只是授意报社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两个银行的主要职责,以及为什么要建这两个银行,会有什么样的好处等等。就像是报社的一贯风格一样,尽量用深入浅出的大白话。
但是,想要百姓一下子接受用一张薄薄的纸当做钱币,光报纸是不够的,需要更实质的利益驱动才行。尤其是那些地主富户,若要叫他们手中屯着的金银全都吐出来,林瑜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做不到的,少不得要等到下一辈去。
反倒是商人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只要纸币的信用建立起来。最先接受的人恐怕就是这些商人了,毕竟他们手中每日要经手大量的财货。印有明确的数字的纸币比之金银可都要方便许多,也方便了他们查账。
建立起信用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汇。要是问起来,他们是不是相信这个朝廷,保管他们一个比一个答得有信心。但是,这要他们拿出真金白银去换成等价的货币,那就要打一下折扣了。
老百姓是淳朴的善良的,同时也是谨慎的精明的。
林瑜虽然为了皇家学院而推掉了关于纸币的会议,但是在他回宫之后,关于会议的总结还是出现在了他的案几上,同时出现的还有着一套的纸币的母版。
母版是木质的,若是有需要的改动的话,方便直接改动。等全都定下之后,才会做成正式的模具,投入生产。
经过了之前的国债,无论是纸张的寻找还是母版的雕刻,速度都快了许多。林瑜拿起一张一文纸币的母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却见这个雕刻非常的精致,包括上面人物的发丝、衣物都细细地刻出了纹路。就算是知道国中这些老匠人拥有着惊人手艺的林瑜都目露赞叹,这个国家的文明太过璀璨,难怪会压得边上的一众小国喘不过气来。
一文纸币上的头像还是林瑜特地请来的刘姥姥,代表着这个国家最朴实无华、心中却存着忠义的农户。一文顾名思义,就是一文铜钱所有的购买力。接下来就是五文、十文,这些组成了纸币中最小的单位。
十文往上便是五十文、一百文。对一般的百姓来说,这些就足够日常使用,以及偶尔购买一些大件了。接下来,就是一贯、也就相当于一千文,这已经是最高的钱币数额。若是商业中需要用上大比的交易,银行会给有这方面需要的商户开支票簿。
林瑜没有将自己的头像往纸币上刻的习惯,总觉得纸币发行出去被千百人拿在手里感觉不大好。是以,他拒绝了户部的提议。反而像刘姥姥一样,选出了工匠中最新评上大匠称号的老人。原本他还想着将戴梓的头像放上去,但是鉴于他现在属于保密级别相当高的人物,为了老人家的安全,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就像这样,第一版的纸币上的人物头像没有一个如今的皇室,全都是各行各业最出彩的人物。也不知道地支们怎么从犄角嘎达里头将这些人给挖出来的。倒是一贯纸币上面的头像,经过林瑜的坚持,用了始皇帝的画像。
随着林瑜一步步地表露出自己的倾向,并逼迫着旧有的儒家弟子,身在倭国的洪铭泽也逐渐地逼近了京都。
众所周知,倭国地长而狭,洪铭泽一路急行军,几乎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就赶到了京都的边缘。这时候,长州藩的一场大火也终于将整个倭国的舆论烧了起来。
恍然如身坠梦中的公卿贵族们终于知道了国土上出现了一支来自于隔壁新朝的强军,而这样的灾祸却是由着这一任的征夷大将军所直接导致的。
底下的贫苦百姓不清楚,但是他们这些彼此之间常有往来的人都知道,这一任的大将军体态痴肥,没什么脑子。维护威严全靠着身边有一个中井大川,而这个任着家老的本是小贵族出身,本不该有这样的资格担任家老这样重要的位置。这两人彼此支撑,倒是各得其所。
不过,这样稳定的局面,随着那一个愚蠢的决定而彻底泡汤了。
洪铭泽一路有城破城,还顺带着宣传了一下‘天皇’对新朝皇帝陛下的不敬之举。用已经倒在他枪下的数位大名的鲜血表示,他们绝不只是轻飘飘的问责而已。
而是要让这个国家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