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天气肃杀。彤云低垂,寒风席卷,万物萧瑟。
风雨西楼之巅,苏君负手立于楼头,神情若有所思。
一个沉凝的脚步声传来,楼头缓缓走上一个脸色苍白如死、眼神尖锐而锋利的黑衣年青人。从相貌上来讲,他属于极平凡的那一种,但若在人群中,万千人里他必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只因他整个人便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出鞘之剑,全身上下都泛着逼人的剑气。
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
近十年来武林中出手最利落、要价最高、剑法最快最狠的第一杀手。
苏君淡淡问道:“如何?”
一点红眉宇间露出一抹悲伤,道:“他死了。死得很奇怪,他的第十五剑明明已破了薛衣人的惊天一剑,却忽然回转剑锋,割断了自己的喉咙。”他忽然直直瞪着苏君,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种状况?”
苏君眉头忽然一挑,一种至神至圣的气息如同开天辟地的古神从他身周弥漫开来。强横的气势压迫在一点红的心灵,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一般,一种莫名的力量压得一点红四肢百骸骨骼咯咯作响。苏君缓缓转身,眼神淡漠而高远,注视着一点红道:“你似乎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一点红顶着无边的压力,昂起头,凝视着他道:“他虽然是个魔鬼,可也救了我,教我武功,给了我一口饭吃。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早已葬身在野狗的肚子里!”
苏君眼神平静,四周压力陡消,他淡淡道:“不错,我早已料到这一点。那一剑能发而不能收,结局只有两个,要么他杀了薛衣人,从此沦为剑之奴隶;要么他杀了自己,自我解脱。”他的面上忽然显露出一丝冰寒彻骨的笑意,“无论如何,他的心愿都已了,因为他毕竟亲手击败了薛衣人!”
是啊,一点红微微叹息,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哀之色,薛笑人因为一生都活在薛衣人的阴影中,毕生的愿望也只是能战胜自己的哥哥罢了!然而他从未想过亲手杀死薛衣人,面对那招剑出无回的魔剑,他只有杀死自己,才能了结这一切。
这时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道:“尊主,西方魔教的朋友到了。”
苏君眉毛一扬,道:“进来吧!”
一个身姿窈窕的身影纤步进入,一种淡淡的幽香随之笼罩全场。
步入的是名梳高髻,着羽衣的绝色佳人,她的脸上挂着清新、甜柔、纯洁、高贵的笑容,就如九天之上走下的仙子。在她腰间,却佩着柄刀,弯弯的刀柄,弯弯的刀鞘,弯刀是青青的,青如远山,青如春树,青如情人们眼中的泪水。青青的弯刀上,有一行很细很小的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苏君静静的注视着那柄弯刀,嘴角微翘,悠然说道:“如意魔刀这代传人是个女子吗?”
那名女子淡然道:“难道君公子也会如俗人一般看不起我们女儿家?”
苏君目中神光一显,微叹道:“能练成魔教十神功之首的如意魔刀,就算是女子也足已令本公子侧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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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天魔连环八式,乃是西方魔教至高神功,每式三十六招,每招一百零八变,即是说这套刀法总共有三万一千一百零四种变化,尽窥天下刀法变化之极致。招中套招,紧扣连环,第一刀劈下,就让人再也没有喘息的机会。其实刀重要的不仅是招式,更是他的气势和刀意,刀即是人,人即是刀,人与刀不分,刀感受人的杀性,人禀赋刀的戾性,人变成了刀的奴隶,刀变成了人的灵魂。刀即是我,我即是刀。
但古往今来,能将这套魔刀真正练成的,却无几人,便是昔年与大侠铁中棠决战于雁荡绝顶的魔教教主独孤残,修炼的也是其他魔功。
这名少女有资格修炼如意魔刀,不论武功如何,就其身份,必然已是魔教顶层人物。
苏君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名少女浅笑一揖道:“小女子燕青璃,现为圣教圣女。”她目光一扫中原一点红,微启朱唇道:“这位可是‘搜魂剑无影’的红先生,太上宫果然是人才济济!”
苏君挥了挥手,中原一点红便即退下,悄无声息。
燕青璃神色不变,心内却有异样,中原一点红的气息武功似乎远胜传说中,让她心中不由一凛。太上宫立宫不过数月,便已统率四方势力,搜罗当世奇人,难怪能令七大门派忌惮无比。不过,她目光悄然不露形迹的打量着苏君,心内微叹,真正恐怖的还是这位君公子啊!石观音可不像武林传说中的那么简单,别人不知,作为武林中最强大潜势力之一的魔教,自有其独特渠道。
只听苏君缓缓道:“这次两方会盟,你可能做得了主?”
燕青璃目光一闪,取下手中的圆月弯刀一笑道:“公子见了这柄刀,也该知道我们的诚意。”
苏君自然知道,这柄刀和如意天魔连环八式一般乃是魔教的至高传承,历来便是教主的象征。《圆月弯刀》中,丁鹏得授刀法和魔刀,魔教教主便对孙女青青说,魔教对于丁鹏已没有秘密。
燕青璃周身气势却忽一凝,人与刀便似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凛冽刀意,如神似魔!
苏君面露异色道:“怎么,你想挑战我?”
燕青璃肃然道:“当然,公子或许便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青璃亦为习武之人,自然心向往之!”
苏君淡淡道:“好,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此时再无言语,燕青璃的精神意志均已提至极限,人与刀合,仿佛主宰修罗地狱的女修罗,周围浮现地狱万魔嚎叫之景,森寒的刀气无上无休的从她娇躯内催发出来,劲气迫体,砭肌如割。
刀光一闪,弯似新月,弯如眉黛。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闪刀光的壮丽惊心,就似没有人能捕捉流星一闪的光辉,这光辉是刹那的,也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