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慕哲的询问在慕宅僻静的小偏院里进行,院子内外站了许多人,包括岐凤会的手下还有跟随端平而来的安管员。
他们将这个院子层层围住,相互警惕着。
端平带着一个下属亲自询问慕哲,而就在房间外面,等候着向启和花成萱。
房间里的安管员将同步摄录机架设在墙壁上,对准他们的方向。
端平问道:“慕哲先生,可以说一说那天晚上你所经历的事情经过吗?”
慕哲平静地说道:“我睡到半夜听到外面有争吵声,出去看发现慕宁和我爸爸的贴身护卫易高驰发生了争执,易高驰说慕宁袭击我爸爸,然后我给慕宁求情,我爸爸让我和易高驰带慕宁离开,我们刚刚走出院子,二楼就爆炸了。”
端平问他:“你怀疑和慕宁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慕哲说道。
端平看了他一会儿,说:“容我说一句冒犯的话,慕哲先生对于你父亲的去世似乎并不那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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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哲没有为了这句话生气,他只是说:“伤心并不是表现给别人看的。”
端平后来又问了慕哲许多细节的问题,慕哲全部都耐心回答他,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儿童乐园的爆炸案,”端平说,“炸弹都是安置在避开警卫监控的地方,可是我们有理由怀疑,第三颗遗失的炸弹是被慕宁给带走了。”
“怀疑,”慕哲重复这两个字。
端平点了点头,“对,我们没有证据。不过,我们会对这里的爆炸物进行检测,确定是否与儿童乐园的炸弹是同一型号。”
慕哲应道:“希望你们能够查明真相。”
慕哲离开房间,花成萱跟随着他出来院子里,正见到有人将慕宁带了过来。
从爆炸发生之后,慕宁就一直被关了起来,并不是像上次那般软禁,这一次真的是冰冷的慕家地牢,被严格看守起来,直到现在双手还被冰冷的金属手铐紧紧铐着。
慕哲停下了脚步。
慕宁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下来,朝慕哲伸出一只手,他想要摸摸慕哲的脸。
花成萱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而押送慕宁过来的人从他身后推了他一下。
慕哲厉声道:“放开他!”
花成萱略一迟疑,松开了抓住慕宁的手。
慕哲握住慕宁的手让他碰了碰自己的脸,然后说道:“进去吧。”
这注定是一场不会有结果的询问,慕哲知道慕宁一个字都不会说,就算是有人给他用刑,他也可以从头到尾保持沉默。
等到慕宁被送了进去,慕哲却突然站住不想离开了。
向启给他送了件外套过来披上,慕哲转过头道谢,对向启说:“向叔叔,能安排我和慕宁单独谈谈吗?”
向启叹一口气,“现在恐怕并不方便。”
慕哲说:“没有用的,如果不是我来问他,慕宁一个字也不会对你们说。”
向启问他:“慕哲,是慕宁做的是不是?”
慕哲摇头,“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也没有仔细去想过,因为他并不希望是慕宁做的。
向启沉默片刻,说:“我会叫闻人安排合适的时间,让你和慕宁单独见一面。”
端平他们果然没能从慕宁的嘴里问出任何话来,他们毕竟是国家下属机构,不可能对慕宁刑讯逼供,可是岐凤会的人则不一样,知道慕宁不肯说话便纷纷吵着要对他用私刑还有人提议使用逼供的神经性药物。
闻人意答应了慕哲的要求,多给他们一天时间,并没有立即对慕宁刑讯逼供。
而安管署的人则是在发生爆炸的二楼调取了大量物证,需要回去进行化验,他们始终怀疑这个炸弹正是儿童乐园那里遗失的第三颗炸弹。当时现场混乱,投放炸弹的人将三颗炸弹安置在了监控死角,除了被引爆的那个炸弹和在沙丘处被慕宁拆解的炸弹,第三颗炸弹原本投放的地方已经从嫌疑人嘴里逼问得知,可是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慕宁有足够的时间拆解带走第二颗炸弹,再到第三颗炸弹的现场。从监控里零星记录下他的行动轨迹也是支持这一点的。
如果现在炸弹的成分是吻合的,那么慕宁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安管署对嫌疑人进行逮捕需要的是证据,而在岐凤会,慕宁却已经被坐实了凶手这个身份。
夜晚,当一切都安静下来,所有无关的人也已经离开慕家,唯有慕哲还在为慕苍南守夜。
他跪在灵堂前面,原本想说慕苍南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不过这时却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
外面传来了人的脚步声,慕哲回过头去,看到慕宁依然双手戴着手铐,被花成萱给带了进来。之后花成萱退出去,将议事堂的门关上。
这里不会有监控也没有监听,这里是岐凤会最重要的议事场所。
墙上挂着慕苍南的遗照。
慕哲站起身看向慕宁,说:“你来给爸爸上柱香吧。”
慕宁听话地走过来,接过慕哲递给他的一炷香,面无表情地为慕苍南上了这一炷香。
慕哲看着他,说:“我现在能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宁转过身面对着他,并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想要拥抱他。
慕哲接受了他的拥抱,他双臂抱紧慕宁后背,在他耳边说道:“我理解你恨他,你想要杀他应该是正常的,可是我以为你不该有这么情绪,你的世界不是只有我吗?”
说到这里时,慕哲心里十分难受。他并不希望慕宁的世界只有他,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慕宁,而从他身边剥夺了那个完整慕宁的人正是慕苍南。甚至慕哲都恨过慕苍南,可是那份仇恨还不至于想要杀掉慕苍南,毕竟在他们之间亲情要大于仇恨。
而慕宁却不一样,如果他是一个有完整意识的慕宁,那他对慕苍南和梦兰的仇恨恐怕并不足以消弭在过去的亲情回忆中。
慕哲的手指插/进了慕宁的头发之中,他说:“回答我啊!为什么?”
他明明给慕宁下了命令,不允许他伤害慕苍南,慕宁也答应他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这样?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慕宁想要松开慕哲站直。
可是慕哲却抱着他不放,语气变得严厉:“回答我!”
慕宁说:“有个声音。”
慕哲抬起头来,微微一怔,“什么声音?”
慕宁用嘴唇碰触他的脖子,说:“有个声音,叫我杀了梦兰和慕苍南,我违抗不了。”
违抗不了这个词让慕哲警觉起来,他说:“我的命令你也违抗不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要对我父亲出手?”
慕宁手臂紧紧搂住慕哲的腰,“都违抗不了,必须要做。”
慕哲不禁抬起手捧住了他的脸,与他拉开一些距离,他仔细看着慕宁,问他:“慕宁,是催眠的那个人给你灌输的命令吗?”慕哲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慕宁回答他:“我不知道。”
慕哲沉思片刻,大声喊道:“花成萱!”
花成萱将房门推开一些,站在门外道:“哲少爷?”
慕哲说:“你去把给慕宁催眠的医生找到控制住。”
花成萱应道:“是,哲少爷。”他随即匆匆离开。
慕哲心里有些纷乱,他再次看向慕宁,说:“可你还是杀了爸爸。”就算是能够证明慕宁是被人给催眠了,他亲自动手杀慕苍南的罪名已经不可能被抹去,如果按照岐凤会内部的处置方式,慕宁这一次非死不可。
“我会把你交给安管署的人,”慕哲说,“你会被关押审判,然后服刑。”
服刑的场所不会在钻星,而是流放到国家下属的星际矿场成为国家的劳动力。
慕宁突然紧紧抓住慕哲的手腕,他喊他的名字:“慕哲。”
慕哲看着他:“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即便慕宁被法庭判刑,岐凤会依然会追杀他到底。他必须考虑得更多,或许需要和温纶甚至是煜城联系,借助军部的力量保护慕宁。
这时,议事堂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闻人意缓缓走了进来,对慕哲说:“时间差不多了。”
跟在闻人意身后的是燕杉。
燕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慕宁,他对慕宁点了点头,可是没有得到慕宁的回应。他不禁叹一口气,说:“南哥对慕宁过分了。”
他现在还记得慕苍南当初带着慕宁来见他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慕苍南曾私下和他聊过,说是很满意慕宁这个儿子,以后把岐凤会交给他也很放心。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被梦兰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慕宁不是慕苍南的儿子,宣布他身份直接让他辅佐慕哲就是,实在不放心将他赶出慕家也罢了,可是这么对待慕宁,燕杉一直觉得慕苍南会寒了手下人的心。
就像现在的慕哲,也已经冷下了心肠,不再是过去那般天真纯善了。
见到闻人意他们进来,慕哲按住慕宁抓着自己那只手,对闻人意说:“闻人叔叔,我怕这件事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闻人意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慕哲说:“你还记得给慕宁做催眠的医生吗?”
闻人意点了点头。
慕哲对他说:“你想,有没有可能慕宁在被催眠的时候,就被灌输了要杀我父亲的命令呢?”
闻人意脸上露出些许诧异,随后眉头紧紧蹙起,他问道:“慕宁说的?”
慕哲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