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从堂屋的门口走了进去,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走向大理石桌旁的清漆长木椅,而是进门一拐,依次打开了和堂屋相连的两间的卧室的门。
那两间卧室的门就在堂屋门口的两侧。
当这主人家的面便直接开始排查卧室,杨易的举动多少有几分无礼,但对杨易来说,如果他不看过那两间卧室的话,即使坐在那里,也会如坐针毡。
杨易借着堂屋里昏黄的烛光,将两间卧室都扫视了一遍,确定里面没人后,杨易才慢慢地走到清漆长木椅前,坐了下去。
那老人对杨易的动作不以为意,苍老的脸上一直挂着淡然的笑容。
几人陆续在大理石桌旁的清漆长木椅上坐了下来。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的那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他看着几人,问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老人这么问,其实并不奇怪,这里毗邻铁轨,已经比较偏僻。除了上下班的时间,不远处的那几家工厂的工人外,很少有人会在这里走动。
杨易还没有回答,王国隶却抢声答道:“我们是要沿着铁轨走出城去。”
其实,这事原本没什么不可说的,但杨易还是瞪了王国隶一眼,王国隶毕竟还是未成年的孩子,杨易怕他一不小心,把一些不该说的也给说出去了,毕竟眼前的这个老人对他们而言,还是陌生人。
老人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办法。这s市是不能再呆了,到处都是恶鬼,跟地狱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老人毕竟上了年纪,一打开话匣子便停不下来,似乎把憋了两个月的话全部向几人倾倒了出来。
老人虽然话痨,但条理清晰,绘声绘色,他讲述着他这半年来的生活,他如何做了钉子户,如何和拆迁的人斗智斗勇,讲的更是趣味横生,听得王国隶的一双眼睛眨都不眨。
老人一讲就讲了半个多小时,除了王国隶时不时附和两句,其他人也都是静静地听着,毕竟他们已经沿着铁轨走了一天,背后又背着食物,几人都有些疲累了,余建仁甚至头枕着椅背已经睡了过去。
杨易借着昏黄的烛光望向门外,门外已经是黑的夜色了。
老人似乎终于过够了嘴瘾,慢慢地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门外的夜色,站起身来,说道:“说了要招待你们,其实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是煮锅青菜南瓜咸粥,希望你们别嫌弃。”
老人说着,便又点着了根蜡烛,拿出走到了院子里。
老人在院子里的一角将火点上了。那里有一个用砖头搭建的简易灶台。
杨易站到了堂屋门外的台阶上,看着老人动作。
老人似是向杨易解释一般,一边向灶里加柴火,一边说道:“那罐液化气啊,半个月前就用完了。我就在这院子里搭了个灶台,还好楼上的杂物间里有多年废弃的家具,柴火总算是不缺的。”
杨易看着那灶台后面的墙体上,已经被熏出了一道黑色的印子,显然是老人每天用柴火烧饭所致。
老人将灶台里的火烧旺,便用水瓢往铝锅里舀水。
杨易的眉头跳了一下,问道:“老先生,这水是哪里的水?”
老人手下的动作未停,语气半是埋怨半是愤恨地说道:“自打我不同意搬走后,附近的房子慢慢都拆完了,就剩下我这栋独院了,断水断电半年。本来我每隔段时间就要去路对面的铸造厂里,每次提半桶水,一个下午也能把水缸装满。可是两个月前,忽然那厂里的人都变成了恶鬼,要不是下了几场大雨,我就要断水了。现在啊,每次下雨,我就把锅碗瓢盆都拿出来接水……”
杨易问了一个问题,老人就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通。不过杨易还是不由地哑然一笑,老人之所以没有尸变,竟然是因为钉子户被断水断电了,真是造化弄人。
“这人生,有时候,真是讽刺啊!”杨易不由地感叹了一句。
几人坐在点着烛光的堂屋里,大理石桌上的铝锅内是满满的一锅粥。
房间内呼啦啦的喝粥声,此起彼伏,显然几人都吃得十分香甜。
粥里其实也没什么稀罕物什,不过是放了些南瓜青菜,然后洒了些盐巴香油,煮得粘稠一些而已。
但是一直吃防腐食品的几人,忽然吃到这样的新鲜食材做出来的热乎饭食,立刻便感觉美味非常,每一人都吃圆了肚皮。
满满的一大锅咸粥,很快便见了锅底。
王国隶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舔了舔嘴,将空碗放在了大理石桌上,两大碗热乎又美味的粥下肚,他吃鼓起来的胃暖暖的,非常舒坦。
王国隶将碗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人,说道:“这粥实在是太美味了。老爷爷,你也跟着我们出城吧。这城里有变异的丧尸,很危险。”
王国隶显然是觉得老人,既会做饭又会讲故事,不由地对其好感大增。
杨易的眉头蹙了一下,他可没有带这个老人一起走的打算,老人不仅腿脚不好,要耽误他们的进程,而且一旦有什么意外,老人很容易成为拖累。
但是老人听了王国隶的话,却是摆了摆手,笑了几声,说道:“我无儿无女,就剩下这栋独院了。我死也要死在这里面。之前拆迁队弄不走我,你说那什么……变异丧尸,也别想让我离开这。”
老人显然并不知道,变异丧尸是什么,不过老人还是收敛了笑容,面色郑重地看着几人继续说道:“我已经是个老朽了,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说什么我也不会离开这住了一辈子的老窝了。倒是你们,都还年轻呢,要和外面的那些恶鬼干,别怕他们。老话说得好,办法总比困难多。咱们人啊,别的长处没有,就是会琢磨,早晚能找到干掉那些恶鬼的方法的。”
几人吃完饭以后,就各自散去了。这栋两层的民居,二层还有三间卧室和一间杂物间,再加上一层的两间卧室,能睡人的房间就有五间。所以,杨易就单独睡了一间房。
今天白天虽然是大晴天,但是到了晚上却忽然转阴了,月亮和星光都被云彩遮住了,黑夜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杨易站在房间的窗前,看着窗外远处黑的工厂厂房,他吐了一口烟雾,老人最后的那番话不断地在他心里涌现。“要和它们干。咱们人,就是会琢磨,早晚能找到干掉它们的方法的。”
“干掉它们的方法……”杨易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