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下了将近半个小时,密集的雪花遮蔽了视野,使人很难看清远处的场景,脚下的道路更是被积雪覆盖,难以辨识,并且每一步迈出去,都要确认踩稳了才能走,不然就有滑倒的危险。
余尘却丝毫没有被这些情况所影响,他似乎来过无数遍,对于这里的环境异常熟悉,同时也能够看得出他很兴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种明显不正常的状况。
夏仁翻过陡坡,紧紧跟在余尘身后,否则在这恶劣的天气里,一不留神就会迷失在这恶劣的环境中。
狂风呼啸着肆虐而过,他们没有想到这海边的天气说变就变,而且来的如此迅猛。
天色黯淡下来,夏仁注意到他们走过的道路旁边耸立起一个个小丘,正是刚才在那个陡坡上看到的坟地,黑褐色的墓碑耸立在雪地中,像极了一具硕大的,正在腐烂的尸体上已破损的指甲,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夏仁觉察到自己心中的恐惧正在不可抑制的滋生出来,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要知道他还没有亲眼见到任何古怪的生物以及惊骇恐怖的场景,这令夏仁有些担心这具身体能不能支撑自己走到旧神面前。
他忽然开始怀念起上次的古梦来,无极冰原的环境虽然也极度恶劣,但林逍的理智和污染抵抗要比常人高出不少,就连近距离目睹修格斯都没有陷入疯狂,并能够快速反应过来,带着同伴一起逃跑。
而且,那时候自己身边还有拉娜娅,那个只剩下几包饼干,也要全部掏给自己的温柔女人。
再看看现在,自己身边只有一个拱了这具身体女儿的穷小子,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人在痛苦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回忆过往的美好,因为这能够缓解他们精神上的压力。
如此又艰难地行走了约有十几分钟,他们终于赶在天色完全黑下去之前站在了城镇的入口。
“这就是你们家族的故乡?”
夏仁喘着气,满脸不悦的表情。
之前的请柬上说好十二月二十五日,这里会举行古老的仪式,可是他们已经到达了这个小镇上,别说仪式和热闹的人群了,一眼望过去,除了漫天飘落的雪花以外,城镇的主干道上就连一个小孩的踪影都未曾见到。
四周静谧无声,道路两侧的门窗皆关得严严实实,无法看清房屋里面到底有没有活人,若不是街道上隔着一段距离会亮起路灯,夏仁甚至都要以为这是个早已被人们抛弃的废旧城镇了。
余尘自己也感觉有些委屈,不过自己这个岳父的性格他早已经习惯,就是典型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性格有时会暴躁一点,但总体来说是个好人。
对于能够同意将宝贝女儿嫁给自己这个穷小子这一点,余尘就已经对岳父感激不尽,因此就算再差的脾气,他也能够忍受。
“可能是因为下雪,都不愿意出来吧,而且算算时间,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所以人少一点也正常。”
余尘笑着说道。
虽然这个解释就连他自己都不信,因为他们已经在街道上走了一段距离,经过的房屋烟囱里,没有一个冒烟的,说明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做饭。
夏仁哼了一声,并没有跟自己这个女婿计较太多。
其实他刚才见到镇上是这种反常情况的时候,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越是反常,就代表着这里存在着旧神的概率就会越高,如果足够幸运,说不定今晚就能够成功见到旧神,然后脱离古梦回到现实。
反而一切正常的话,他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经历去主动寻找旧神的线索,这是最坏的情况,因为在古梦中度过的时间越长,脱离古梦的时候,就会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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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之所以会斥责余尘,则纯粹是为了扮演好这个角色,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这个岳父的不对劲。
被岳父鞭策过后的余尘也开始焦虑起来,脚步不由得加快许多。
他心里也有些担忧,因为之前送来请柬的那位管家说这里会有他的族人,可是走了这么长时间街道上都不见人影,至于后面的热情招待,更是没指望了。
早知道在阿卡姆市的时候,他和岳父向路人询问这个城镇,没有一个人对这地方有印象的时候,自己就应该警惕的。
余尘在心中暗暗懊悔,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他们从阿卡姆租借来的汽车现在还停在那个狭小的路口,返程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而在这风雪之中摸黑赶路两小时的行为无异于自杀,所以就算是想回去也没有办法了。
不过好在,从小就一直梦到的场景再次带给了余尘提示。
根据心中的引导,他带着岳父一直往前走,穿过小镇中的环形广场,然后沿着一条石板路,来到一座带有西洲独特建筑风格的尖顶房屋前。
不同于小镇中的其他房屋,这座屋里亮着灯光。
余尘对着夏仁笑了一下:“就是这里了,没错的。”
然后他扣响了门环。
夏仁在一旁通过墙上的窗户朝里看,无奈房间里的灯光着实有些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伴随着“吱呀”一声,房门开启,夏仁感觉脊背一阵发凉,他刚才明明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还好这种恐惧没有持续多久,他站到余尘旁边,开门的是一个老者,身穿长袍和拖鞋,说实话,这种古朴的打扮夏仁只在电影里看到过,没想到现实里还真的有人这么打扮,不愧是古老的家族。
对方的脸色不悲不喜,一片平静,根本没有欢迎他们的意思,这让夏仁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找错屋子了。
老者抬头轻轻看了一眼夏仁,就是这一个眼神,夏仁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外面的雪地里打滚,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敌意,随后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接着左右摇晃,示意自己是一个哑巴。
他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钢笔写下一段古雅的词句,对他们的到来表示了欢迎。
余尘并没有意识到老者的恐怖,他朝对方点头也表示感谢。
因为不会手语,所以也只能这么做。
夏仁好不容易从刚才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眼角余光恍惚间又看到,漆黑深邃的屋内,有数道模糊的人影一闪而逝,精神再度紧张起来。
他心中一阵发苦。
这具身体的理智和污染抵抗未免也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