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好地铺,把灯关了,重重往地上一躺,说睡就睡。戚映气都还没喘匀,房间就已经暗下来。
她愣了愣,真是快被这个人笑死了。
缓了一会儿,把卷到胸口的睡裙往下扯了扯,然后一点一点蹭到床边去,偷偷往下看。
窗外的光朦朦胧胧透进来,眼睛适应黑暗后,看见躺在地上的少年紧闭着眼,一手枕头,每一次呼吸胸膛都重重起伏,可见情绪有多激烈。
戚映歪着脑袋偷看了好几眼,突然听到他问:“你喝过旺仔牛奶吗?”
戚映愣了下,不知道怎么会转到这个话题,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喝过。”
“知道它的广告词是什么吗?”
“……”
少年在黑暗中倏地睁开眼,恶狠狠地说:“再看就把你吃掉!”
戚映唰的一下缩回去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捂着嘴笑得发抖。
床上还有他的体温和气味。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到鼻尖的位置,闻到属于少年躁动热烈的气息。眨了眨眼,轻轻开始深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让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点,就听到小姑娘又小又软的声音:“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季让:“???”
他快要气死了:“你做个屁的心理准备,给老子闭嘴,睡觉!”
床上窸窸窣窣的,他感觉有只小手伸下来,轻轻扯他被子:“真的不要吗?”
季让:“…………”
血气方刚的少年差点一口血喷出来,青筋都暴起了。
好半天,闷闷的声音简直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没买那个,你乖一点,别说话了,别折磨老子了好不好?”
他今晚本来就没那个打算,去商场的时候压根也没往那方面想。
他总觉得他的小宝贝太小了,怕她会痛,怕她害怕。他舍不得碰,想等她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
他妈的,长大个屁,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小姑娘“哦”了一声,躺回去,乖乖说:“那我睡了哦,晚安。”
没多会儿,床上就传出浅浅的呼吸声。
季让:“……”
他不想吵醒她,硬撑着没出去洗澡,强行闭上眼开始在脑子里回顾这一周的军事训练,转移注意力。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警校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集合跑操,他生物钟习惯了,六点左右自动就醒了。
但人还迷糊着,眯眼看了看窗外蒙蒙亮的天,听到床上浅浅的呼吸声,把身上的被子踢了,手脚并用爬上床去,两三下把被窝里的小姑娘扒到自己怀里来,抱紧,继续睡。
这一觉就睡到九点多。
睁眼的时候,发现怀里的小姑娘好像早就醒了,仰着小脸看他,好像在数他的睫毛。
看他醒了,嘴角弯出甜甜的笑,往他怀里蹭了蹭,埋在他胸口,软乎乎说:“我肚子饿了。”
香软在怀,不硬也得硬。
还他妈是早晨。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感受到他的异样没,尽量让下半身远离她,低头亲了她一下:“想吃什么?”
戚映说:“冰糖葫芦。”
季让用手指弹了下她额头:“不行。忘记上次牙医怎么说的?是不是想长满蛀牙以后什么都吃不了?”
她噘了下嘴,撒娇,蹭他颈窝:“就吃一颗好不好?买一串,我就吃一颗,剩下的都给你。”
季让被她蹭得全身起火,想推开又舍不得,紧绷着唇,快憋死了。
戚映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什么。
一下不动了。
半天,小心翼翼从他怀里爬出来,像怕惊动什么似的,小声说:“好吧,我不吃了。”
季让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要坏。
他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等戚映洗漱完,两人一起把房间收拾了。不知道下次过来是什么时候,被褥都装进衣柜里,然后锁好门去吃饭。
上次没看成故宫,现在人不多了,总算可以去了。
他提前在网上买了票,取票也方便很多。秋末的天有些阴沉,故宫看上去也格外清冷肃穆,他没什么兴趣,戚映倒是提前做了攻略,拉着他挨着挨着参观。
上辈子她没进过皇宫,想象中,应该就是故宫这个样子吧。
她见季让恹恹的,兴致缺缺,晃他的手逗他开心:“说不定你以前也在皇宫生活过呢,看!有没有一种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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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让掀起眼皮瞟了两眼,小宝贝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点头:“有,我上辈子肯定是个暴君,天天不上朝,独宠你一人。”
戚映快被他笑死了,小声嘀咕:“才不是暴君呢。”
季让听见了,揉她脑袋:“那是什么?”
她抿了下唇,若无其事的:“肯定是大将军,特别厉害的那种。”
季让说:“哦,我是将军,那你是什么?”
小姑娘不说话。
他帮她安排了个人设:“你肯定是个小公主,等我打完胜仗,回来就娶你那种。”
这下子戚映也不想逛了……
季让不知道小宝贝怎么突然变蔫儿了,还以为她累了,没再接着逛下去,牵着她从出口离开,查了附近的美食街,带她去吃饭。
快到傍晚的时候,才把她送回学校。
那日之后,b市就逐渐入冬了。
北方的冬天,雪下得猝不及防,一夜时间就铺满了整座城市。
校园里,那些站在大雪中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学生,不用问,铁定是南方来的。
夏晓和欧阳碧也特别激动,拖着戚映去堆雪人,正堆到一半,戚映电话响了。今天正好是周末,季让过来带她去吃饭。
他发现了一家海城的特色小菜馆,夫妻俩都是海城人,在海城生活了大半辈子,为了陪来b市读大学的女儿,干脆来b市开了家馆子。
季让去吃过,味道很正宗。
那馆子开在一条小巷子里,地段虽然不好,但胜在房租便宜,而且这来的都是回头客,生意还不错。
老板娘听说他们也是海城人,特别热情,把他们带到最宽敞的靠窗的位置,“边看雪看吃饭,刚刚好。”
戚映乖巧地跟老板娘说谢谢,点完了菜,正撑着下巴看窗外纷飞的雪,季让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盒子:“试试合不合适。”
戚映愣了一下:“什么?”
季让看她懵懵的,摇头笑了下,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玉镯。
那玉通体莹白,成色很好,他拉过她手腕,径直套上去。
大小刚刚好。
他拉着她的手满意地看了一圈:“刚戴可能有点冰,用体温养一养就暖和了。”
戚映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送我礼物?”
季让还独自欣赏镯子呢,若无其事的:“送你礼物还需要什么理由。”
她垂了下眸,低声说:“今天是初雪日呢。”
“嗯?”她声音太小,季让没听清,刚好老板娘上菜来了,他抓着她的手亲了一下,把她袖口卷下来,摸摸她的头:“吃饭吧。”
戚映感受着玉镯渐渐变暖的温度,手腕有些轻颤。
她偏头看了一眼在给她夹菜的少年,凑过去他脸上亲了一下。
季让挑眉,侧过另一边脸:“小傻子这么容易感动啊,来,这边,再亲一下。”
她抿着唇笑,又乖乖亲了一下。
东海扬尘,时过境迁,哪怕他早已忘记前尘,对她的承诺却仍未改变。
b市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
戚映比季让先放寒假,她想跟他一起回海城,又在寝室等了几天。高年反正回去了也是打游戏,也在寝室多住了几天陪她。
一周后季让才放假,拖着行李箱来b大接她。
戚映跟高年告了别,和季让一起坐上回海城的飞机。
在飞机上的时候,季让想起什么,偏头跟她说:“季芊要订婚了。”
戚映“哇”了一声,问:“跟谁啊?”
季让笑:“还能是谁,那个疯子呗。”
陈风致追了快十年,总算把人追到手了,季芊一点头,立刻安排订婚,季让朋友圈都快被他刷爆了。
季让说:“她应该会给你发订婚宴的邀请函,到时候我来接你。”
戚映兴奋地点点头。
飞机落地后,俞程已经开车等在外面了。自从火灾那件事后,俞程已经彻彻底底接纳季让了,看见他笑得比看见自己儿子还开心。
他先把季让送回去,交代他随时来家里玩,才又转道回家。
快有半年没见到外甥女,一家人都特别想她,吴英华又做了一大桌子菜给她接风洗尘。
只是俞濯现在高三,要上晚自习,晚上很晚才回来。
看见客厅里的戚映,有些疲惫的眉眼倒是亮了一些:“姐,你回来啦?”
俞濯只开心了一会儿就頽了,洗完澡回自己房间,趴在书桌上看书。
吴英华叹气:“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总是没精打采的,饭也吃得少,这高三真是折磨孩子啊。”
戚映把给他带的礼物拿到他房间,少年半张脸压在草稿纸上,无精打采地算一道数学题。
戚映看了他一会儿,小声问:“你怎么啦?”
俞濯撇了下嘴,好半天,闷闷道:“我失恋了。”
戚映:“???”
脑子里除了打架就是想当大佬的弟弟,居然也会有失恋的一天吗?
戚映知道自己不该笑,但实在忍不住,她捂着嘴,尽量不让俞濯看见。
结果俞濯还是看见了,快气死了:“你还笑!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戚映把笑憋回去,摸他刺刺的头发安抚:“别难过啦,过两天有个宴会,我带你去散散心呀。”
俞濯问:“什么宴会?”
戚映:“季芊姐姐的订婚宴。”
俞濯:“……………………”
他气愤地站起身,把这个在他伤口撒盐的姐姐往外推:“出去!你给我出去!不准跟我说话了!”
一无所知的戚映:“……”
半年不见,这个刺头弟弟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俞濯说到做到,那天过后果然就不跟她说话了。不过他也忙,早出晚归,天天在学校忙成狗,见到戚映的时间也不多。
戚映也不闲着,要跟季让约会,要去拜访韩阳,要跟岳梨他们出去玩,整个寒假都特别放飞。
在季芊的订婚宴上,戚映再一次见到了季伟彦。
他还是那副模样,见谁都是温和的笑,看见季让的时候,温声跟他打招呼:“阿让来了。”
戚映有点紧张地去看身边的少年。
却见他眼底再也没有当年尖锐的戾气。
从怨恨中走出来后,曾经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无关紧要。
他的人生该是向前看的。前头有光,有他的小姑娘,从此以后,他无需回头。
少年淡漠扫了季伟彦一眼,微微点头,算作招呼,然后拉着戚映走到旁边的餐桌坐下。
桌上摆了一些小点心和糖,季让专门选了草莓味的,用手拿着往她嘴里喂。
周围都是季家的亲戚,多少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戚映快羞死了,紧抿着唇不张嘴,一边摇头一边含含糊糊说:“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
季让快笑死了。
她不吃,他就塞自己嘴里,一边咬一边挑眉:“味道真好,比以前那个跟小姨子跑了的蛋糕店老板做的还要好吃。”
戚映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吞口水,大眼睛眨啊眨,小声问:“真的吗?”她觉得开席前就自己开吃是不礼貌的行为,就算再想吃,还是忍住了:“那……那你给我留点,我一会儿再吃。”
季让偏不:“不行,我饿了,我要全部吃完。”
然后戚映就眼巴巴看着他一块接着一块往嘴里塞。
快被这个幼稚的人气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十一点左右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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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幼稚鬼在谈恋爱,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