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那应该就是凝固了的淤血血块,让你产生的错觉,你这个流血还比较严重的,所以,现在必须要听医嘱,马上我给你开住院条,家属快去办住院,办好之后,你就要二十四小时卧床,一切事情都要在床上解决,不能自己上厕所,免得一不小心胎儿掉出来了,我马上给你开药,吃的和打针的黄体酮咱们同时来,还有一种叫硫酸镁的滴液也要输上,但是这个硫酸镁,个别人会有心脏不舒服的反应,如果你感觉不舒服,必须按床铃叫护士停止输液,听到没有?”
姜西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乖乖地点头,“听到了!”
“家属快去办住院手续吧!”
“好!”我答应一声,拿着姜西的身份证去办住院了,这一次住院押金五千。
我连跑带颠,以最快的速度给姜西办好住院手续,然后拿到病房床位,把姜西安置到床上躺好。
医生的效率也是很高的,很快就有护士来给姜西送药、打针、输液,还用上了心电监护仪。
一系列事情做完之后,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姜西妈妈拉着姜西的手安慰说,“说不定能保住,先不要想那么多。”
姜西点点头,“嗯!”
我刚想坐到姜西身边歇一会儿,安慰她一下,结果姜西的手机响了,姜西一看,神情亮了一下接通了。
因为在医院,她没有开免提,我没听到电话对面的人说得是什么,却见一分钟后,姜西的脸色倏然上了一层怒火一般,对着手机就大骂了起来。
“他妈的,你要是敢少给我一分钱编剧费,我今晚就拿菜刀去你家把你全家都杀了。”
姜西说完气得呼哧带喘,浑身发抖,我紧张地赶紧抱住她,同时因为跟她靠得近了,我通过电话的漏音听到了对方震惊的话语。
“呀!西姐这是怎么了?咋这么火爆呢?”
姜西愤怒地说,“我特么用一大一小的生命在给你写剧本,你说剧组没钱给我?我限你十分钟之内把承诺的两万块钱打给我,否则我流产的账就算到你身上。”
“别别呀,才两万块钱没那么严重,我马上打给你哈!”
对方说完这句就挂了,姜西气得闭上眼睛,大口缓期。
“哎呀,这干什么大喊大叫的,还骂人?孕妇不能动气,孕妇要保持情绪稳定,你这没到三个月安全期,还先兆流产,一个冲动的怒气孩子可能就没了,就连咳嗽都得小心点……”。
我赶紧对医生说,“对不起医生,刚才有件特殊的事,之后会注意了,不会再这样了。”
那医生蹙着眉说,“来,家属签字。”
我一脸震惊和慌乱,“签……签什么字?”
医生递给我一个本子说,“这是承诺书,我们承诺尽力给她保,但不保证一定能保住,这个要提前告知,确保你们都是知道的,事后如果有什么意外你们不能追究医院责任,所以要签字。”
“哦!”这种签字,是必须要签的,只要不是签字拿掉孩子,只要姜西没有危险,其他什么签字我都无所谓。
医生拿到了我的签字之后,又对姜西说,“如果感觉肚子特别疼,有一种要生的感觉,必须按铃通知护士,病房里是不能生孩子的,这里容易感染,要去专业的紫外线杀菌产房生,明白了吗?”
姜西小声说,“明白了。”
医生终于走了。
姜西还没有从刚才那份怒气中缓和出来,她不时地看手机,我猜她应该是查账。
在她看了第三次手机之后,我看到她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很多。
她扭头看向我,微微勾了勾唇说,“收到了,两万!”
我也想对着她笑一下,可是我的脸竟然僵硬地笑不出来,我只是走到她的身边,她躺着,我坐着,我没办法抱她,我就双手虔诚地抓住她的小手,紧紧的,我都已经不知道我内心的感受是什么了?但肯定是酸涩大于开心,五味杂陈,特别不好受!
这个时候是早上七点半了,姜西妈妈说,“这保胎也不是一下子能好的,小江你上班去吧,我陪着姜西在这就行了。”
我们公司上班时间可以浮动,早上可以九点半到,晚上多工作一个小时就行了,于是,我对姜西妈妈说,“我再等一会儿就走。”
我刚说完这个话,我就发现本来闭着眼睛休息的姜西,眉头突然蹙了一下,紧接着蹙得更紧了。
我马上趴到她耳边问,“老婆,你怎么了?是肚子疼吗?”
姜西蹙眉睁开眼睛,看着我摇了摇头,说,“我肚子不疼,心有点开始疼了,但我觉得我还能忍。”
“那怎么能忍呢?肯定是那个药你不适应。”我担忧地说。
姜西妈妈也着急,“这可不能忍,别你本身没有心脏病,再整出心脏病了?”
我立刻按了床头铃,铃对面的护士站小姐问,“什么事?”
我说,“608床输了那个液之后,心脏疼。”
“好的,我马上通知医生来看看。”
医生也是很负责任的,很快就来了,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仪上面的显示说,“心律是有些过快,血压也偏高了,看来就是硫酸镁这个药你不能用。”
“医生,我觉得我还没有疼得很严重,我还能坚持。”姜西看着医生还想要争取。
医生说,“你行了吧,你别心脏出了问题,我这里可抢救不了,我这是妇科,不懂治心脏病,这个液马上停掉,靠吃药和打针吧。”
姜西眼睛立刻就红了,“医生,如果不输液了,是不是小孩保住的几率就又低了几分?”
医生看着姜西难过的样子,想了一下说,“这也不一定,这么跟你吧,就是你现在这块地,营养跟不上了,但是如果种子本身质量好,想流产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如果是种子质量不好,输再多的硫酸镁也没有用,该流产还是会流产,那就是所谓的优胜略汰,那种流产了也不一定是坏事,万一生下来不健康,你更受罪,对不对?”
姜西一听这话,立刻双眸燃起了希望之光,“医生,你要这样说得话,那我觉得我的宝宝肯定能保住的,因为我觉得我老公身体特别好,那种子质量肯定也特别好,不会轻易流产的。”
我,“……”。
医生,“……”。
那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女医生,听完这话,一脸无语地翻了白眼,然后转身走了,没再搭理姜西。
姜西却看着我笑了,“呵呵,老公,你说我说得有道理吗?”
这屋里还有三个床位,也都是来保胎的,其他人没忍住都笑出声了,最后姜西也傻呵呵地笑了,而且笑得声音有点大。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医生的声音,“孕妇情绪要稳定,大笑也不行啊!”
姜西吓得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把笑憋回去了。
等她情绪稳定了之后,她拉着我的手说,“你赶快去上班吧,我觉得我和宝宝应该都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要我如何相信她?
她特别自信地说,“真的,你看我性格这么坚韧,你也不差,你身体又好,我们的宝宝怎么可能很弱呢?”
他能这样说,我听了当然是开心的,但是真的不用总是强调我身体好,周围人听到了总是捂嘴笑。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给她打个预防针,免得万一不好,她接受不了现实。
我说,“刚才医生也说了,如果流产了,就证明种子不好,那样流掉了可能也是好事,所以,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要坚强,不能要死要活的,我跟妈会担心你,妈的身体也受不了,你能明白吗?”
姜西红着眼,抽咽了一下说,“放心,我明白,要是真的没了,我就好好保养身体,然后尽快再要一个。”
“乖了!你最懂事了!”
我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我就去上班了。
临出病房门前,我又不舍地回头看她一眼,她冲我笑笑,摆摆手说,“去吧,放心!晚上你来陪我,让我妈回家休息。”
我点点头,转身走了。
到了公司,我便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去,不是我不想惦记姜西,是根本没有一点空余的精力惦记她,公司里的事物太多太忙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跟周强一起吃午饭,我也没有问,他跟他那个追星族女朋友怎么样了,实在没精力关心他的事,反倒是他,跟我说,他给某b投简历了,他准备要跳槽了,还说预估如果面试成功的话,工资能涨一倍。
我仔细想了一下,虽然现在姜西住院,但是我们暂时手上还不算缺钱,如果姜西长时间住院,需要花的钱会多,但是她保胎要花的钱不会像她妈妈那样一下子急需那么多,我跳槽的话,试用期的工资都比现在高,所以,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我也跟周强要了某b的招聘邮箱,发了我的求职简历过去。
这件事,我没有跟姜西说,因为我不想再让她跟着操心了,我想,如果我面试成功了,我就努力工作,争取过了试用期,那就不怕了。
大公司有这样一个优势,一般情况下,只要公司业务没有问题,员工又没有犯大错误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开除员工的,因为五百强的大公司开除一个员工是需要高层层层审批,并且还要赔给员工n+1补偿款的,所以,一旦过了试用期,基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压力了。
那段时间,我每天来往于医院和公司,一共跟领导请了三次假,偷偷去了某b面试,索性某b离某w非常的近,都是在上地,走路只要十分钟就可以到了,所以,一切都进行得顺利又神不知鬼不觉。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会跟姜西躺在她的病床上腻歪一会儿,等睡觉时,我再睡到折叠床上去,这样避免挤到她和肚子里的宝宝。
当我把姜西搂在怀里的时候,我问她,“咱们的宝宝还好吗?”
姜西笑着说,“感觉越来越好了,血流的越来越少了,医生说是好症状,就是我的屁股每天要打六针黄体酮,都快打烂了。”
姜西说这话的时候,殷红的小嘴撅的老高,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她特别可爱,又特别可怜,惹人怜爱得紧,我就忍不住亲上她的小嘴一下,然后对她说,“等宝宝出生之后,我替你打他(她)的小屁股。”
姜西立刻就不干了,“你敢,我费多大劲儿把他(她)生出来,你竟然敢打他(她),你打他(她)我就打你!”
她伸手做出想打我的样子,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到我的嘴边,一边咬着一边说,“好好好,不打,谁都不打,我都当宝贝一样疼着,你是大宝贝,他(她)是小宝贝。”
姜西笑着搂着我的脖子说,“他(她)是宝贝,我不应该是心肝儿吗?”
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句话的梗,来自网络上的一个段子:小朋友一大早敲开爸爸妈妈的门问,“爸爸,心肝儿有腿吗?”爸爸说,“没有啊,心肝儿怎么可能有腿呢?”小朋友又问,“那昨天晚上为什么我听见你说,‘我的心肝儿,快把腿分开!’”
白天我上班的时候,姜西每天都会给我打一到两个电话报备一下她的病情,真是很感恩,每天都越来越好。
大概在她住院半个多月后,医生通知她可以出院了。
医生对我和姜西说,“姜西已经不流血了,也已经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胎盘也长好了,胎盘可以给胎儿输送养分了,所以黄体酮也不需要打了,一切都正常了,可以回家了。”
“谢谢医生!”
“谢谢医生!”
从这位医生手上保胎成功,医生也是有成就感的,也为我们高兴,她笑着补了一句,“果然种子很好啊!生命力很顽强。”
我,“……”。医生你可以这样不正经吗?
姜西笑得一脸灿烂如花。
我看向姜西,就觉得她特别美,她也看向我,我猜她可能觉得我也很帅,我们俩深情对望,此时无声胜有声,静默在心底里为这个大好的消息狂欢着。
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艰难保胎的过程,没有人能体会保胎成功后的喜悦,那比失而复得的财富更令人激动、震撼,以及更有价值,因为那是生命的延续得以被拯救,代表着我们的骨血,他(她)是那样的顽强而不肯服输。
好样的,不愧是我和姜西的孩子。
当我们回到家里,我贴着姜西的肚子想听听动静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小东西,你很棒哦!在你妈那块破盐碱地里,你都能顽强的健康成长。”
姜西听了我的话,笑着说,“你竟然这样说我,那我就报复在你小孩儿身上,你小孩儿的名字就叫江东西了。”
于是,我们家小孩便有了名字:江、东、西!这个名字将伴随他(她)的一生。
“老婆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快被吓死了,“能不能换一个?”
“那叫江蛋蛋?我们俩下的一个蛋?”
我,“……”。
“老婆,你不是写小说的吗?写小说的不都是文采很好,取的名字不都应该风花雪月的吗?”
姜西说,“哎?取个风花雪月的名字,容易让孩子长成一副风尘样儿,不如东西啊,蛋啊来得实在,东西有用,蛋能吃。”
“噗!算了,还是叫江东西吧!我认命了。”
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比苦菜花还苦啊,将来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妈不是正经人。
………………
这段时间,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有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已经渐渐有点感觉到这句话的含义了,因为接下来,我们家发生了不少好事。
第一,姜西妈妈因为认真吃药,身体一直没有发病,时间长了,我们都快忘记她上一次奄奄一息的样子了。
第二,姜西进入了正常产检的阶段,每一次产检都显示胎儿一切正常,并且到了五个多月的时候,医生说,要控制饮食,胎儿长得偏大。
why?敢情前三个月他(她)妈妈那么折腾,一点也没耽误他(她)长啊?这孩子,还真是……好想打他(她)小屁股。
第三,我的新工作换成了,顺利过了某b公司的三个月试用期,并且乱七八糟补助加奖金,满打满算拿到了每月九千元的工资。
每月九千元,对我们家来说,真是解渴又解饿的钱数啊。
大概又过了三个月,我们手上除了借来的那四万,又多有了两三万存款的时候,姜西便主张先把我大姐和二姐的钱还了,并且姜西还要我把我以前欠大姐和二姐的学费钱,每人先还五千,我大姐借我有一万八,我二姐借我大概有一万。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iiread】
我说,“要不等我们以后钱多了,再一起还给她们?”
姜西说,“不,现在能还五千就先还五千,至少我们要让她们知道,我们并不是不想还,有了就一定会还的。”
我觉得很多事,姜西看得比我透彻,比我明白,还比我更有原则,更有尊严,总之,我觉得她说什么都有道理,所以,我什么都愿意听她的。
果然,在我还给大姐和二姐那格外的五千元的时候,大姐和二姐都很高兴。
二姐说,“我跟俺姐当初给你出这读书的钱,都没想过你会还,自己亲弟弟,搭点就搭点吧,真没想到,你还有还钱的一天,你家现在经济缓好了呀。”
我说,“还钱是姜西要坚持的!”
我把姜西的好先摆在了前面,我想,姜西以后肯定是要跟我的家人见面,甚至长久相处的,把她的正面形象在我家人面前树立起来,对以后相处肯定有好处。
果然我二姐说,“姜西这丫头还真是个明白人呢,不差事儿啊!”
我说,“是啊,可明白了,她说,等下次再有了,就把欠你们的都一起还了。”
二姐越说越高兴,“行吧,我跟俺姐现在也没那么缺钱,你先顾好你的日子吧,姜西这不还要生孩子了吗?本来我和俺姐是应该去看看姜西的,可是俺姐现在正跟陈生打离婚官司呢,陈生那个人啊,他也同意跟俺姐离婚,但是他想让俺姐净身出户,一分钱也不能分,这个人真是恶透了,他还挑拨孩子跟俺姐的关系,让孩子恨俺姐。”
我听到这种话,内心里特别恨,恨不得打陈生一顿,可是,咳……
“二姐,我在北京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你打电话给我,我从北京回去。”
二姐说,“行啊,需要时再找你吧,你先顾好你家的事,对了,原本你们不是打算年底办婚礼吗?这肚子大了,还能办吗?”
二姐不提,我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我说,“我跟姜西商量一下再说。”
之后我们便挂了电话。
晚上我回家问起姜西什么时候办婚礼的时候,姜西说,“怎么都得生完孩子再办了。”
那这事就压后了。
手上经济又宽裕了一些的时候,有一天,姜西跟我说,“你以前不是一直问我谁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只交往了一个我认为的,最真心,关系最好的朋友。”
“哦?是谁?”我好奇地问,以前都没有听她说过。
“她是一个歌手,叫兰兰,今晚我们就去见她,是一个我认为,从外表到内心都特别特别美的女孩儿,身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她竟然做到了出污泥而不染。”
“歌手?”
我听得有点玄乎乎的,她的最好的朋友是个歌手?我认识她这么久,孩子都快生了,我也没见过她的哪个朋友是歌手啊?
“既然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为什么都没见过?”我好奇死了。
她笑着说,“别说是你了,实际上我跟她一共也就见过两次面。”
“能解释得再清楚一点吗?我的脑洞没你这作家那么大,可以自己补脑出欠缺的情节以及细节。”
我谦虚地请教,试问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到底是怎么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姜西微笑着,脸上呈现出了一种美好回忆般的神情,“我跟兰兰,我们两个虽然一共见过两次面,但每一次都从彼此身上体会到了相见恨晚的感觉,一聊天,就感觉三观超凡的一致,只可惜,她身为歌手,常年到全国各地去走穴,我们很少能坐下来促膝长谈。”
我还是有点疑惑,“就因为你们三观一致,很聊得来,你就觉得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了?可毕竟你们才只见过两次?这样肯定会不会太武断了?”
姜西又笑着说,“当然不止这么简单就能断定的。”
“那还有什么?”我急不可待地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