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排山倒海
熊倜惊得目定口呆,看吴良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好似自己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而且长了八个头,随时都会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一般可怖。
柳氏双雄亦是又惊又疑,柳静远性子刚烈,气急而怒道:“吴良,你这是疯了吗?好端端的要熊大侠饶你哪门子的命?”
柳静山微微一摆手,示意柳静远稍安勿躁,随后放缓语气,向着吴良道:“吴良,你切莫惊慌,将事情的原委慢慢道来,熊大侠绝不会伤害你,我与远弟二人更会保证你的安全。”
吴良的情绪缓缓稳定下来,他望了望柳氏兄弟二人,柳氏双雄俱都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我……我……”他深深呼出两口气,稳了稳心神,却只说了两个“我”字,便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看到了熊倜的眼神。
熊倜只是疑惑他为何会无故对自己如此恐惧,所以目光中只有不解之意,绝无一丁点凶狠之相,但他还是惊恐地无法言语。
无奈之下,熊倜只有将目光转向一旁,道:“你不必如此惊慌,我怎会伤害于你?你难道忘了,今日我在前院曾救过你一命,并将那三名黑衣人赶出了柳府?”
吴良好似并没有听懂熊倜的话,依旧梦呓般支吾道:“我……我……”
柳静山也看出了吴良神态古怪,于是道:“吴良,你且说说看,为何不感激熊大侠,却反倒害怕起他来了?”
吴良似是下了巨大的决心,道:“他,他并没有救我,反倒要杀了我。”
柳静远大怒道:“大胆,简直是胡说八道!”
吴良惊骇得蜷缩在柳静山的脚下,颤声道:“小人没有胡乱说话,句句都是实言。”
柳静远斥道:“住口,无缘无故熊大侠为何要杀你?柳府上下百十口人,熊大侠难道单单会跟你个下人过不去?”
吴良显得异常委屈,道:“小人也不知是何原因,那时小人自西街买了一些后厨所用的调料回来,突然便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个箭步便冲过来揪住小人衣领。”
柳氏双雄同时惊道:“哦!”
熊倜也陷入一片沉思当中,当时吴良被黑衣人凌空抛了过来,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吴良满脸是血,不住向他求救的眼神,但此刻吴良亲口说出的情形,怎会与当时截然相反?
吴良接着道:“小人抬眼一看,便见到熊大侠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凶神恶煞一般,当时便骇得小人七魂六魄俱都飞散,直喊少爷救命,老爷救命,再后来熊大侠忽然又丢下小人,一纵身便越墙而去。”
柳氏双雄听罢此言,神情一滞,俱都一片茫然之色。
熊倜心中波澜微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情,眼前这位叫做吴良的家丁,所说的每一句俱令他哭笑不得,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偏偏又无法反驳一言半语。
忽然,熊倜感到左手拘魂散毒性蠢蠢欲动,犹如百条毒蛇攒动一般,沿着手臂缓缓向上时强时弱,不断冲撞肩关穴,于是他眉头一皱,暗暗以内力压制毒性反噬。
柳静山见熊倜脸色微变,即刻向着吴良怒斥道:“放肆,简直一派胡言。”
吴良见身为柳府大少爷的柳静山亦开始恼怒,当即磕头不止,哀求道:“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
熊倜手一扬,原本要示意柳静山不必因此责备一个家丁,但手臂之内的毒性突然狂涌不止,竟令他任督二脉之内的内力翻腾不止,身形摇摇欲坠,一时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柳氏双雄大惊失色,连忙一左一右搀住熊倜,令他不至于跌倒。
柳静远怒斥吴良道:“你给我滚回去,面壁三日,没有我与大哥的命令,不得迈出房门半步。”
吴良惊慌失色地转过头,撞歪了三棵竹子,踩坏了两株菊花,又一头撞在了梧桐树正中,鼻青脸肿地跌倒在地,再次爬起来,方才滚了回去。
柳氏双雄连连向熊倜道歉,态度谦卑,几乎要跪下来求熊倜原谅他们二人对下人管教无方
熊倜没有说一个字,因为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头晕得要命,任督二脉之内好似有千百条毒蛇在相互撕咬,拼命地闹腾,几乎要将他的经脉整个撕碎为八千段。
柳静山柳静远兄弟二人不住叹息,想必是在自责自己没有管教好府中下人,导致冯元与吴良两个家丁先后冲撞了柳府的大恩人,如今这场面竟难以收拾。
再难收拾的场面总要收拾,柳氏双雄别无他法,只有将熊倜送回那处僻静的客房,千般致歉之后,两人又亲自安顿好熊倜休息,方才退了出去,并替他关好房门。
月光缓缓流淌,映得窗纸朦胧一片。
熊倜静静地躺于床榻之上,思索着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
土地庙柳氏双雄偶遇熊倜,误以为鬼叔要加害熊倜,仗义出手,随后又得知熊倜便是废掉华山双剑的紫手剑客,理所当然便奉为上宾,并盛情挽留他于柳府之内休养疗伤。
起先之时,熊倜居食无忧,于此幽静之处内力恢复迅疾无比,数日间便无甚大碍,而且功力大增。
近几日柳府之内却时不时人声嘈杂,熊倜不免心生疑虑,紧接着这一日他便听到刀剑之声乍起,并亲眼见到三名身着黑衣的绝世高手于柳府之内肆意杀戮。
但令他百思不解的是这一切好似并非实情,反倒似是一场梦境,或者说是他的幻觉而已。
因为柳氏双雄矢口否认柳府遭遇巨变,熊倜自福源楼返回之后所见柳府之内的景象,也丝毫看不到杀伐拼斗过的痕迹,加之冯元与吴良这两名家丁俱都证实了熊倜当时似有神识不清的嫌疑。
难道他确是走火入魔,时不时会产生幻觉,甚至神智不清,误以为柳府之中来来往往的家丁是闯入的未知高手,所以才会出现如此难以解释的状况?
熊倜强迫自己不再思虑这些诡异之事,因为他的思绪已开始紊乱,心潮亦开始起伏不定,紧接着任督二脉的内力开始左冲右撞,左手手掌忽冷忽热,好似已有蒲团一般大小。
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膨大,好似要撑爆整个手掌。
熊倜暗吃一惊,触电一般弹起,竟发觉左手手掌已变为深深的黑紫色,甚至泛着诡异骇人的亮光,那一股大力迅疾冲破肩关穴,逆流而上,再连破数道大穴,直冲丹田气穴,竟有排山倒海之势。
此时当为亥时,已是入定时分,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如水的月光更加给人以冰冷死寂之感。
但此刻熊倜的体内却犹如有万马奔腾,又好似天崩地裂,拘魂散的毒性肆意狂虐,他体内原本强大无比的内力正节节败退,被拘魂散的毒性一点一点压制于丹田之内,频临崩溃。
诡异骇人的黑紫色悄然延伸,沿着熊倜的左臂逆势而上,眨眼间已遍布整个左臂,以及脖颈,并迅疾向着面庞以及胸膛扩展,拘魂散的毒性犹如诡异的黑紫色树根般交错盘结,向外伸展。
这黑紫色的树根不断向四周分散,所过之处,熊倜的皮肤随即也变为黑紫色,颜色愈来愈是深谙,最终黑紫发亮,并隐隐散发着黑紫色的雾气。
熊倜已感觉到大半个身子犹如针刺刀割,额头的冷汗如雨而下,面部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痛不欲生。
忽然一阵诡异的轰鸣之声自不明处响起,,时而如惊涛拍岸,时而又似梵歌四起,充斥着熊倜的耳鼓,直令他头晕目眩。
熊倜感觉到自己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但他清楚地知道拘魂散的毒性正在一步步侵蚀他的丹田,他的内力被压迫于丹田之内,愈来愈弱,犹如暴风雨中的一丝火苗,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良久之后,万籁于一瞬之间消失殆尽,即便是熊倜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也已消失,给人一种诡异的死寂之感,熊倜感到少有的一种恐惧,好似他已远离天地日月星辰,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客房之内的一桌一椅,杯盏茶具,以及各件家什,俱都失去颜色,熊倜努力睁大双眼,却依旧见到这一切皆变得虚无缥缈,他甚至眼睁睁看到额头落下的汗水,亦是若有若无,几不可见。
熊倜已感到,丝丝诡异的凉意刺穿内力所形成的坚固堡垒,犹如贪婪的毒蛇般扑向丹田深处,疯狂肆虐。
彻骨吸髓般的剧痛阵阵传来,熊倜不由得猛然颤栗,紫黑腥臭的鲜血自腹腔涌进口中,大口大口吐了出来。
熊倜想起了九魂僵尸,他不得不承认,九魂僵尸的确算得上“暗河”集团排名前列的杀手,拘魂散果然够阴险,够狠毒,在九魂僵尸死了这么久之后,还能够令他生不如死,并一点一点将他吞噬。
拘魂散的毒性又是一阵猛烈地冲击,熊倜只感到一阵眩晕,最后一丝内力的抵抗亦渐渐消失,拘魂散的毒性彻底占据丹田,好似一阵飓风于丹田之内盘旋肆虐,正有扫尽最后一丝内力的气势。
熊倜狂吐一口鲜血,渐渐失去意识,甚至感到自己的内力正缓缓飘散,如山间的云雾,同时亦感到自己的体温已缓缓变凉,四肢躯体也渐渐变得僵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