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宝石灵魂回归原样,时间就像静止,让人忐忑,封不平和树祖也紧张起来,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海岸的风吹拂而过,原本就阴沉沉的天,雨幕淅沥沥落了下来,但岸上的三道身影却一动不动,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嗤嗤~嗤嗤~
“来了!”
封不平双瞳缩了缩,浑身力量拧成一股,严阵以待。
就见过线者身躯之上原本已经消散不少的马赛克,突兀的波动了一下,宛如注入了生命力,一下子活过来,高频的活动让整个身形再次变得模糊不可见。
树祖站在封不平身旁,紧张更甚封不平,他不是封不平,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是好是坏,主观上却感觉到了威胁,隐隐将封不平挡在身后。
“不用着急,再看看,还在掌控中,它似乎还在适应情况,没有开始控制身体,这只是自然反应。”封不平开口呢喃,似乎是对树祖说,但同时也是在安抚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
虽然他判断这么做有成功可能。
然而‘可能’也不是绝对,也有可能失败,几率甚至最多各占一半,非常渺茫。
而一旦失败,得到封不平册封的情况下,过线者会不会更为难缠?
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突然间,唰,过线者豁然抬头,望向封不平二人。
“不好!”封不平心下一惊。
因为册封的原因,他的感知是可以感知到过线者灵魂的波动的,正是因此,他察觉到过线者在掌控身体的瞬间,依然处于混沌的状态!
失败了!?
哗啦啦!!
树祖已经做出反应,一股强横的气息席卷,让雨幕都为之倒卷而上,将周围一片雨幕排空,顶天立地的古树遮天蔽日,只要过线者敢动,树祖必然第一时间出手!
而封不平也没有托大,未册封之前,过线者就已经让他有些应付不过来,此时哪怕是封不平也有些忌惮这家伙了,一时间浑身力量鼓动,如雷鼓天音,可怕的力量掀起浩瀚气势,而光是气势,就凭空让封不平脚下地面都是沉陷了数十公分!
嗬!~嗬!~
骤然间,过线者急促开始呼吸,似乎非常难受,双手胡乱挥舞,最后死死抓住自己脖子……
这一幕一下子ci激到树祖,当即就出手压制,怒斥出声:“镇!”
古树哗啦啦舞动,无穷枝蔓垂落,一瞬之间甚至让人错以为身处一片古老的丛林,而丛林中的一切都复活过来,疯狂向着过线者缠绕过去!
不光树祖,封不平在这一刻也动了,趁着过线者出问题的刹那,身形一闪,手掌盖住过线者的脑袋,轰然之间将之压在地上,当即大地沉没,原本的海岸直接被海水淹没,陆地凭空缺失了一片!
海洋之中,封不平压制过线者,树祖站在其后,控制古树虚影力量层层叠叠将过线者缠绕!
嗤嗤嗤嗤~
海水在沸腾,在蒸发,无法承受三者的力量侵蚀,但受到世界法则影响,又源源不断填充进来,使得此地形成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外物想进不可进。
“吼!~”
过线者在低吼,在挣扎,似乎想要从两重镇压下翻身,低吼咆哮中双目渐渐血红,透着无穷混乱和无序,双手抽出一条,抓着封不平,却因为身体力量不协调发挥不出多少力量,只是将封不平衣服破碎了一片片,却无法真正伤害到封不平!
“闭嘴!”封不平低吼咆哮,声音比过线者还大,压着对方声音,快速而急切道,“我知道你能听到,不要放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因为哪怕是我,也不可能对你进行第二次册封,为你恢复理智,你如果想再次沉入无底深渊,那我无话可说,但哪怕你有一丝的渴望,那就拼命吧!压着混乱,你必须压制住体内的混乱,不要继续被其影响,你只能压制住混乱,才能回来!”
感知中,封不平察觉到了那一缕理性。
那是过线者的清醒意志,也是其仅剩的一丝理性。
如果是寄生生物,封不平或许已经出手帮助了,帮助其成长,镇压混乱。
可是过线者不同。
它本就已经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的意志都是沉沦,只差一丝,就会彻底变为模糊诡异,并不是寄生生物那种情况可以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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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关键的是,过线者的情况主要体现在灵魂上,封不平可以借助物质转换对其进行册封,但却无法为其提供‘营养’。
过线者依然在挣扎,在反抗。
也不知道封不平的意思传达到了没有。
不,不该说传达到没有。
因为封不平和过线者的意识本就有联系,他的声音必然是传达到了的。
关键是其保有的理智能不能理解,又会不会去抵抗混乱的侵蚀。
……
“我是谁?”
无边漆黑和压抑中。
一个连自己都遗忘的模糊身影眼皮微微颤抖。
他感觉到了冰冷,感觉到了恐惧。
恍惚间,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他面前,画面零碎无法连贯,杂乱不堪,让人观之头痛欲裂。
但是也是因为这些画面的出现,让的模糊身影隐约想到了一些什么。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
一间炎热而‘拥挤’的房屋中,地板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中年男子。
时间被按下了快进。
突然,一股神秘的力量降临,隐约似乎可以发现,这股神秘力量想要掌控那具身体。
画面一下子阴暗下来,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灰暗。
那具身体动了一下。
须弥,身体一脸麻木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面无表情的向着一旁走去……
唰~
画面一闪而逝。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幅画面紧接着呈现。
同样身影,同样面无表情。
然而某一刻,这道身影豁然抽风一般,剧烈chou搐起来。
这种情况维持数分钟。
咔嚓,chou搐停止,骨头都似乎裂开。
紧接着,那中年面容柔和了下来,终于有了一些人类的样子。
画面再次终止。
但很快,一幅幅画面接连出现。
所有画面都围绕中年进行。
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偶尔依然会陷入那种冰冷死板样子,每当处于那个样子,哪怕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周围温度都会降低数十度,让人感觉寒冷,下意识远离。
而回归平常后,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
“我是谁?”
模糊身影喃喃。
画面中一切让他无比熟悉。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更没有察觉到其中诡异。
只是本能的,他想要抓住什么。
周围空间越来越暗。
暗到让人心慌,暗到让人窒息。
无形压抑让模糊身影越发急迫起来。
他努力睁开眼睛,眼皮很重很重。
他眼睛虚开一条线,他看见一缕黑暗,而这种黑暗,让他冥冥中有种熟悉感。
“好熟悉,我梦里经常出现,噩梦?必须醒过来……”
下意识的,模糊身影想要努力控制自己身体进行反抗,这是一种仿佛刻入身体记忆中的本能,做过无数次的,本能反应。
就在这时候。
模糊身影眼前画面又是一晃,一副让他更为熟悉,甚至可说深刻的记忆片段出现。
那同样是一片漆黑,仿佛有无穷怪物在追逐他,他不得已只能疯狂逃跑,疲于奔命,在黑暗中,这一幕仿佛永无止境……
害怕,恐惧……
模糊身影隐约出现了一丝情绪波动。
他在恐惧,恐惧画面中的一切。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不,我不想死,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
模糊身影开始挣扎。
而这种挣扎,冥冥中仿佛散发出某股力量,驱散周围很小很小一片范围内黑暗,一种让人沉迷的温暖,让模糊身影极为熟悉和渴望。
而越是渴望,他的挣扎就越激烈。
他想要抓住什么,却始终无法抓住。
而越是抓不住,就越发渴望。
这种循环似曾相识……
豁然之间。
模糊身影顿住。
“我,死了……”
他豁然明白了什么。
是啊,他早已经死了。
或者说,早已经该死了。
那一次昏迷。
他的身体本该崩溃,步入死亡。
然而因为那股力量的原因,尚未死透的他得到了新生,就像是一种奇迹。
原本如果只是如此,他也只是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灵异,还是鬼化者。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居然成功找回自己意志。
一切显得天方夜谭。
但是这却是事实。
他活了下来,但是却并不是以完全的,人类的方式活下来。
他身体死过一次。
所以他半人半鬼。
他灵魂也死过一次,因为他的执念实在过于浓烈,生生从黑暗中苏醒,以另一种形式复活。
他是他。
也不是他。
他的灵魂,身体,都不再完整。
他身体一半被可怕的怪物占据,他不得不和其争抢身体控制权,时时刻刻,无休无止。
他灵魂也只有一半,理性被毁灭,虽然复活,但却只有一个空壳,没有什么感情,如一台有着人类灵魂的机器,机械而无趣。
在漫长的,近乎无限的僵持中,他最终走向了毁灭,终究无法抵抗怪物的侵袭。
他的身体渐渐被怪物占据,理智也在蒙昧中渐渐迷失……
“原来如此……”
最后的最后。
模糊身影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画面。
那是一个对于他而言,无比特殊的存在。
他给予‘他’一种最重要的东西,虽然无法改变现状,却给了‘他’反抗机会。
“人类的……情感……”
因为没有了情感,他只能被动和怪物抗衡。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必然会一步步踏入破灭。
然而,当他再次有了情感,开始主动行动的那一刻,意志的火焰被点燃,哪怕火光微小,一口气都可能吹灭,但模糊身影却真正找到了希望。
“滚!!!”
“滚出我的身体!!!”
……
外界。
“呵呵,还算有救。”
感知到过线者意志变化的封不平,露出了略显轻松的笑容。
他知道,事情终于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成功了吗?”封不平的变化,树祖注意到了,他惊讶的问道。
要知道,从刚刚那一刻开始,树祖就已经感觉他们失败了,因为这种情况,一开始就失败的这种情况,往往代表着后期基本没有回旋余地。
封不平微微点头,感觉不对,又摇了摇头:“还无法确定失败与否,只能说,有了一线希望。树祖前辈您应该也知道,踏入黑暗的人,想要从最绝望的黑暗走出来,需要多么大的毅力,以及运气。我的册封,虽说填补了他的一些缺陷,使得他有了反抗的机会,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一切还是需要看他自己。”
树祖瞳孔一缩。
黑暗的绝望吗?
不得不说,封不平对他的了解,是真的越来越多了啊。
不过这也正常。
随着封不平的实力越来越强,接触到的传承记忆也会越来越清晰。
原本只是一小段代表着某个阶段的传承记忆。
随着实力提升,这些记忆都会一步步补充出细节,知道他的事情自然也就理所当然了。
没错。
他曾经也体会过这种黑暗的绝望。
只是和过线者的情况有所不同的是,他是在迷雾世界体会到的这种类似绝望。
他曾跟随老主攻入迷雾,意外走散,迷失在迷雾世界,几度濒临死亡,没有任何的希望。
那种迷失,那种孤独,那种恐惧,以及迷雾压力带来的影响,绝对不比过线者现在情况好多少。
可以这么说,他们这一类曾经跟随着老主进入过迷雾的存在,每一个,都或多或少经历过这种绝望。
只是,有的人承受住,熬了过来,有些人却是留下了无比深刻的阴影,甚至于因此丧命。
脑海中记忆一闪而逝,树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知道,此时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过线者,或成功渡过劫难,重获新生。
或……
彻底迷失。
不对,他们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最少封不平就不是。
事实上,他也一直在做,他在暗中一直呼唤着‘他’,这或许并不能在本质上改变什么,但是却可以给予‘他’以勇气,以引导。
他的声音,对于此事的‘他’来说,就是一个通往光明的锚点,只要‘他’能够坚持住,不被再次污染、迷惑,遵循着这道声音,必然会有更大的机会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