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中究竟会发生什么,一般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都看不清楚。而况春发这眼力极好,他在其他人快速躲进十号的时候,独自一人纵身跃到屋顶。
夜幕中,只见一人极快的速度向这边跑来,背后十多米处还跟有一人。第一人到了十一号门口,就不停的敲门,而第二人直接叉腰站在巷口。第一人,跑的很快,好像戴着个眼睛,这人他好像不认得,第二人他却仿佛认得,从体型上看很可能就是刚才的江崇南。那凶狠的川东猎犬面对两人,只有不停的叫,也不知道究竟该向哪个进攻。况春发心想,无论你是谁,师弟守住的巷口,你想做什么,也休想逃出我们俩的夹攻。于是,况春发悄悄的从屋顶上踩瓦跑到门口,把大门栓打开。
“五哥!“,来人喊道。
“原来是真如兄,快,快,快,进来。”结果来人是杨庶堪派去打听端方消息的张颐。
那张颐,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说,“五哥,我是不是被人跟踪了,好像背后有一人?”
况春发笑了笑,说道:“你自己转身过去看就是了。”张颐慢慢的转过身去,确实有一人还站在巷口一动不动的。张颐也奇怪了,那人为什么不动呢?
况春发吹了个口哨,里面的人都从十号又回到屋里。然后,况春发对张颐说,“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况春发带头走向站在巷口的第二个黑衣人。既然有功夫高强的况五哥撑腰,当然张颐就不害怕了。他跟在况春发身后,有点胆怯的,一起走向了巷口。
果然是江崇南。江崇南站在那条川东猛犬的面前,一直盯着那只川东猛犬的眼睛,那猛犬受铁链的约束,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才能扑上来。那声嘶力竭的叫声,在江崇南看来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况春发走近,江崇南是感觉得到的。未等况春发说话,江崇南先说了,“师兄,你看那狗颈子上是什么东西?”
张颐和况春发都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包裹被套在那条川东猎犬的脖子上。况春发当然谎称不知道,他心里很清楚那个是什么,而张颐就奇怪了,他又怕狗,用手扶着他的眼镜,在一边连声称说,奇怪。
况春发故意说道,“那就把它拿下来看看。我去叫培爵兄。”说完,他就准备走。
而江崇南却轻描淡写的说道,用不着。他进了一步,那狗果然凶猛,向他猛扑过来,力又大速度又快。只见江崇南侧退了一步,闪开半尺距离,手一伸,就把包裹从狗颈子上带了下来。整个动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气呵成。如此精妙绝伦的功夫看得一边的张颐,目瞪口呆。
三人取到东西就走,那狗最是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是说不成人话,傻呆呆的看着三人走进张培爵私舍。
张颐一进正房,就被大家团团围住。大家最关心的就是现在端方是个什么态度。
原来为了阻止端方进川,同盟会派了两路人马,三个人去接触端方。朱之洪和刘祖荫以重庆保路同志协会代表的身份,前往夔府会见端方,张颐则去联络端方军中的同盟会成员。这三人之中,数张颐名气最大,人脉多,虽一介文人,却智勇双全,胆识过人。
张颐接过张培爵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说道,“叔痴和锡候见到了端方。他俩提出了三点要求:(一)请伸川人冤抑;(二)请罢入川军队;(三)请释放蒲、罗九人。那端方竟然断然拒绝,他说,他接皇上的旨意来抚民戡乱,天职所在,怎能无功而返。”这叔痴和锡候分别是朱之洪和刘祖荫的字号。
杨庶堪就是刚才被称为沧白的人。他笑了笑说,这个老狐狸,没有想到还是个老顽固。恐怕他还不知道四川早已是同志军的天下了。他这一来是来送命的。
张颐回答道,“沧白兄,说的极对。听他的口气,他还不清楚,重庆早已是我们革命党的天下了。暂时不说我们重庆这边,我这次联系到了端方鄂军中的同盟会成员。”
“哦,太好了!”杨庶堪和张培爵都是喜出望外,在场的每个人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想怎么了?”看到大家怎么高兴,张颐也变得高兴了起来。
“还有什么惊喜吗?”大家又问。
张颐卖了卖关子,说道,“其实鄂军中的士兵也想在端方登陆重庆的时候,送他上西天。”
“没有想到和我们以前想的,不谋而合呀。”张培爵说道。
“不过---”张颐又停了下来,他那文人的酸气又来了。
“不过什么,快说呀。”旁边的石青阳急着问。
“他们觉得重庆是商埠,若有扰乱,即惊外侨市,不利于人民。”张颐慢条斯理的说完,心想,这样可能会令大家失望吧。
他没有想到的是,大家不但没有失望,反而一个二个都笑了起来。他那眼镜架后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庶堪看他疑惑,就说道,“真如兄,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个和我们的想法,也是不谋而合。”
张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谁又会想到,他后来成为中国的第一位牛津博士,年轻的时候还加入了轰轰烈烈的辛亥革命呢。(1969年,83岁的张颐病逝于北大,此是后话。)
张培爵紧接着说,“我们其实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端方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呢。我们不在重庆杀他,他也逃不出四川呀。”
张颐看到大家都对革命满怀信心,他却保持了一份冷静。他有点担心的说道,“不过我在端方的军中,还发现了一个人。”
听到这个问题,让大家一下吃惊了起来。一般而言,张颐要说的都是极重要的,能入张颐法眼里的人,都是非同小可的人。
“谁?”一个字后,是一遍沉寂。
“龙砌!”张颐小心翼翼回答道。
“十三太保也来了?”况春发不由得问道。
“大内高手,京城第一牌,也来了。没有想到端方的魅力这么强呀。”江崇南也是吃惊道。
“龙砌是谁?”杨庶堪看到两大武林高手都是如此吃惊,当然他也是吃惊不小。
“说起龙砌,京城可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就是当年慈禧太后身边的第一位带刀护卫。慈禧归天后,他就跟了袁世凯,是袁世凯身边的贴身士卫。没想到,今天袁世凯把他推荐给了他的这位儿女亲家。”江崇南回答道。
“这位龙砌,出身少林。手下有十二个结拜兄弟,加上他号称十三太保。”况春发补充道。
“少林的叛徒,满清的走狗!”杨庶堪骂了一句。
“这龙砌功夫之高,非常人所能想象。当初西太后派他去抓陕西的起义军首领。和我们师爷有过一战,当时师爷两兄弟联手都不是他对手。好在突然刮起了风沙,才从他手下死里逃生。”江崇南感叹的说道。
“你是说袁老七,袁老八,联手都不是他对手?”张培爵吃惊的问道。
“正是!”江崇南答道。
“你师爷和他打?你师爷当时多少岁?”张颐说道。
“年近五旬。”江崇南回答道。
“拳怕少壮,我想这和两个师爷打不过他,和这也有些关系!”况春发说。
“练武之人,当然靠的是精纯的修炼。这个龙砌,绝非浪得虚名。虽然当时俩师爷上了点年纪,不过也是当时的顶尖高手,联手皆不能胜。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江崇南说道。
杨庶堪把手放在张颐的靠背上,抓住椅子背,说道,“看来除掉端方的难度极大。他带有两千精兵,还有十三太保做护卫。我们要从长计议,我和列五再讨论一下新的计划。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还有一事。”张颐又说道。
“真如兄,请说。”杨庶堪说道。
张颐把刚才从狗颈子上取下了的包裹给了在场的人看。再看了那张纸后,无不大惊失色。这纸条主要写了杨占奎三姨太家里四人被两黑衣人所杀。这两黑衣人翻遍了整个房屋,也没有找到官印。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纸上写的内容,意味着有人想在此时制造混乱。这个混乱更让杨庶堪和张培爵担心,因为一旦混乱,就会干扰他们拟定的新计划。他们必须要采取一些行动,来避免处于被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