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陆续长出绿芽,花苞盛开绽放,日子流水般过去。
“王妃身子很好,和之前是一样的。”女医把手收了回来,细细打量黛玉面色,心头啧啧称赞。
之前也有为其他嫔妃看过脉象。
在怀孕之时,哪怕锦衣玉食地供奉着,也多有各种身体上的不适。
有些折腾的连饭都吃不好,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而北静王妃瞧着纤细,本以为也是会乏累。
没想到对方体质居然这般的好。
不仅没有常见的症状,反而像从中受益似的。
面色红润光泽、乌发浓密顺长,整个人更加安详柔和,越发吸引人视线。
“王妃也可以在院中走走,不必一直坐着。”女医例行惯例地嘱咐了句,行礼后便跟随着宫人一块离开。
水溶一直在旁边候着,闻言将手放到她面前,示意黛玉挽起,“我扶玉儿走几步。既然太医都说了,这次可不能躲懒。”
“早上就走了一回。”黛玉将手放了上去,身子却没动。
她依旧靠在位置上抬起头,眼眸中闪着狡黠,“不如我坐在这里看着王爷走,就等于是我走过了。”
水溶失笑,英俊脸上混合无奈宠溺,放轻声音低哄道:“就走到窗前看看,几步路罢了,来?”
他前世也没有黛玉怀孕的经历,刚开始时着实手足无措了一阵。
直到现在看着自己王妃腹部慢慢大了起来,还是会不自觉地小心着。
太医说时间差不多就这几天
要时刻陪着玉儿才好
黛玉弯弯眉眼,顺着对方手劲起了来,慢慢挪动着,在水溶关切地注视下走到窗边。
外头已是一片繁花盛开的景象。
阳光暖暖照耀而下,彩蝶翩飞舞动。她目光往远处放去,遥遥心语就映入眼帘。
北静王居然真的没再纳妾
难道朝堂大臣都没有意见?
十月之期都要过了
“这都要十个月了,王爷还没另找人陪寝?”
几个大臣特意换了便服,在酒楼上围着圆桌坐了一圈,皆是长叹。
“大皇子和八皇子都被关在宗人府,也不知现在如何。”
“我有门路打听了下。说是不太好。也没具体情况。”
“今上近来断断续续上朝,看着身子是有所伤,那以后……”
出声者双手合起抱拳往上敬了敬,低声说:“等到王爷上位时,总不能也这样吧?”
在座的彼此间对视了几眼,无声地静谧流淌着。
在室内的安静中,门口传来“嘎吱”一声,就分外地突出。
“是谁!”
“怎么会放人进来?”
“外边看守的人呢?”
里头大臣急急呵斥几句,等看清来人时,很快又转换成了疑惑的语气。
“乌大人怎么来了?”
乌家可是皇后的母族,而皇后又与北静王妃交好。
有这一层关系在,这次他们才没拉上乌家。谁知对方居然不请自来。
难道是来警告他们的?
在座的众人心思转得快,一时坐立难安起来,手心攥紧都有些紧张。
乌家家主抚着自己长须也不回话,目光炯炯扫过在座几眼。将人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才哈哈大笑两声。
“我想着,宫中要举行选秀仪式才好。”
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座的心都跳得急促了些。
“乌大人的意思是?”他们连忙将上位让了出来,给这位表露出同一意思的高官首座。
“现在形势也很明白了。”乌家家主大马金刀地坐下,毫不客气张口出声。
“子嗣可是立国之本,日后后宫怎可无人?于国于民都该举行选妃才对。”
他这话说得慷慨大气,简直说到了周围人的心中。
选妃自然是好的,他们家女儿皆是正值妙龄。若是能入后宫,那就是一个依仗。
就和乌家与皇后的关系一样。
在座的心头想得火热,连连称是,捧着对方问这会该如何行事。
“这也不难,我内人已经找大皇妃去了。”乌家家主一揽酒杯,面上扬起自得一笑。
大皇子虽然在宗人府被关押起来,可他孩子也已经大了。
一来可以作为警示要挟的存在。水溶到底是没登基加冕,子嗣障碍可不小。
二来,这时要是能推对方上位,身为辅佐大臣,那功劳更是突出。
比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皇后要好上许多。
乌家家主痛快仰头,一口饮尽酒水,“哐当”一声将杯子落回桌面上。
“哐当。”
青色杯盖砸在杯身中,乌夫人愤愤不平地直起身来,脚步往上跨了一步。
她柳眉竖起唑唑逼人,音调拉得高了许多:“大皇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何必如此惊讶。”大皇妃腹部已经平坦下来,还是习惯性地摸了摸,重复了遍之前的话。
“我已经上报陛下,要和大皇子合离。以后孩子跟着我,不能参合夫人的事了。”
“你真是疯了。”乌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全没法理解对方的行为,“那世子的头衔……”
“头衔依旧会在。”大皇妃先一步将话头掌握在手中,也跟着缓缓起身。
等到她站起来时,乌夫人不由自主地仰了仰头望过去。
在自己的记忆中,面前人从来都是恭谨温顺的模样,低着头顺顺从从,看着分外好掌控。
可现在对方站起来,才发现对方居然要比自己还高。
当她面上不带表情时,瞧着甚至有些冷肃,和之前判若两人。
“这事得到皇后同意的,还请夫人不要再上门了。”大皇妃亭亭站在原地,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让人直接将对方带走。
乌夫人被强制性搀扶了出来,踉踉跄跄地站稳了。
她怒火中烧瞥了一眼牌匾,胸膛跳动着不平。想起她最后一句话,又转头盯向皇宫的方向。
得到了皇后的同意,难道皇后还是个忘恩负义的不成?之前竟然敢打发了自己派去的人?
“夫人,现在是要回府吗?”丫鬟小声开口问了一句,低垂着头生怕被连累。
“去皇宫。”乌夫人转身干脆利落上了车轿。自己可是有皇后的懿旨。
别人害怕得罪北静王妃,她可是不怕。
现任皇后都要听自己的,难道下任皇后还敢说什么?
雨水一滴滴落下,逐渐连成细细的雨幕。
车轿一路长驱而入,宫人往内屋通报时,只说是有人求见。
在这个时候,按理来说是不见外人的。
黛玉好不容易才劝走水溶,让他去处理政务,半倚在位置上问了一句:“母亲这会如何?”
“夫人一切都好。”宫人恭恭敬敬低着头斟酌语气。
在太医的示意下,现在王妃要杜绝一切大悲大喜之征,外事最好不能通报。
只是她口上含糊,心语却一个个掉了下来。
夫人已经生下孩子了
是一个男婴
想必王妃也快了
黛玉眸子转动瞥过青色字体,突然有些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原来自己胞弟已经出声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腹部首次微微一动,双手往下按了按,眉梢下意识扬起。
宫人迅速发现这轻微的动作。
两旁早早待命的产婆等飞快前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黛玉送入产房。
乌夫人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还在位置上气冲冲地捏着茶杯,念头依次转动着。
我就是要教训一下北静王妃
如此善妒怎能成事?
就该有容人的雅量才对
从开头到现在的怒火堆积,而北静王妃迟迟没有召见自己。
她正想一砸杯子发出些动静,好展现一下自己威势时,就听里面脚步声大作,一群群的宫人涌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这动静实在太大,连乌夫人都怔了下,手上杯子差点拿不稳。
“王妃发动了。”来人急冲冲抛下这一句,就侧身离开。
乌夫人还是第一次被这般劈头盖脑地丢下一句话。
回想了下内容后,心头恼意又起。
发动就发动,怎么还要这般声势?这一做派,弄得像是自己害了王妃发动一样。
她顿时感到莫名的憋屈,
自己明明还没说一个字,连王妃面都没有见到呢。
急切脚步声从外边响起,传报问好的声音远远落在后边,乌夫人回头差点没认出人来。
来人一身朝服,从远处迈来时,都带着天下共主的气势。
堪堪横扫过一眼,几乎要让乌夫人当场跪下。
因为乌语蓉的事情赌气,她推拒各类宫宴,已经太久没见过北静王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唯一亲封的王爷,威严已经积累到这个程度,让人不知觉地臣服。
“关下去。”水溶脚步不停径直从乌夫人面前走过,只吐出冰冷冷的三个字。
他长发还是半湿的,外边雨水淅沥沥落下,都没来得及避开。
朝服被淋湿贴切在身上,深色眸子旁雨水随着走动滴落,冰冷寒霜的面色越显俊美迫人。
水溶止步在产房外,眉梢皱起来回踱步。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细碎的动作,并没有一丝黛玉的声响,让人心中越发没底。
“去外头散布喜钱,祈福上天庇佑。”
随着一声命下,宫人们急急出发而去。
雨水哗啦啦冲荡着大地,雾气四周蔓延。
宫中消息乘着飞传了出去,牵动着各路人马的心,暗中焦急打探层出不穷。
这次是男是女?稳婆是谁?可是母子平安?
天色愈加昏暗,沉甸甸突然空中传来轰隆一声。
雷霆带电闪燃而下,劈开暮色天幕,恍惚间犹如金色光芒划过天际。
“哇——”
云停雨消,天际亮堂,屋内传出了婴儿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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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生啦╰(︶`)╯
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