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严青衣这家伙太无耻了,这是道术拼不过要上法宝了!”卫衔一拍大腿,“还不就是欺负杜兰真没别的上品法宝、想借此牵制她的精力吗?早知道我把我的借给她了!靠,这家伙和我斗法的时候都没用过这件法宝!”
“杜兰真也是,这种短板不早点补上——”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杜兰真左手轻轻一旋,袖中飞出一道银光。
这银光自她袖中飞出,恰似飞出了一道星光,璀璨至极,一瞬间,耀眼得几乎让人双目刺痛、难以直视,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直到很快适应了这过于耀眼的银光,人们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星光,而是一条银光闪烁的锁链,蜿蜒如长蛇,自杜兰真袖中飞出,迎上那飞驰而来的短箭,盘旋了几圈,将那短箭环住,意图阻拦短箭的冲势。
短箭如飒踏流星,银索也如星光摇落,两者左冲右突,如有万千星辰摇动、遍撒银辉,在这剑光雷光、泉音鹰啼里相映成辉。
这短箭来如雷霆收震怒,即使有银索阻拦,也不改去意,仍朝杜兰真飞去。
然而,银索卷舒开合,反复摇动,时不时去击打那短箭,竟硬生生将短箭截在了杜兰真身前一丈处、再不得寸进。
看得出来,这银索并不是以正面攻击为锻造方向的,能够将这短箭竭力拦住,已经是使用者神识入微、造诣深厚至极了。
即使杜兰真一直自信满满,此时也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严青衣的这支短箭威力极其惊人,他掐的时机又太刁钻。杜兰真没有合适的防御类法宝,如果运用道术抵挡则势必影响到其他博弈,到时音律、剑光、太虚乾元刀多方会同时出现乱子,她就真正陷入危机了!
情急之下,杜兰真只能用归元索顶上,法宝用处不对口,即使她竭尽全力,也觉得太过吃力,只差一点便拦不住这短箭,当场被它击中了!
——看来,不能仗着自己手段够多就轻视法宝方面的积累,否则遇上多宝又多术的强大修士,她还是会吃亏的啊!
杜兰真在那后怕感慨,严青衣的感觉却膈应得好像吞下了一万只苍蝇。
她不是说她没有上品法宝的吗?怎么除了太虚乾元刀,一转手又拿出来一件?感情是众目睽睽之时、大庭广众之下骗人,眼睛都没眨一下的那种!
而台下也忽然陷入哗然。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她跟魏玉成说自己没上品法宝,然后卞玉真君才把那把太虚乾元刀扔给她的……杜兰真这是骗人啊!”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傻。”王九川则默默地按住自己的心口,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脸上还挂着傻乎乎的笑容,“底牌怎么能一问就说呢?我就知道,哈……”
“她什么时候又有上品法了宝?”卫衔的话里满是难以置信,“她这也太保密了啊,我真是……”真是气死了!白为她担心了!
卫衔一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信了杜兰真在魏玉成面前说的鬼话,就恨不得回到几十年前把要去鹿贤山赏景的自己一巴掌拍回去修炼——白认识杜兰真这么多年,居然还看不清这个人鬼话连篇的本质!
这么多年的友情,终究是错付了……
严青衣现在是真的很明白那些对上他恨不得吐血的参赛者了——这也太憋屈了!
现在的形式,对严青衣极为不利。
他擅长强势掌握主动,擅长迎难而上,擅长打破僵局,他本该是没有短板的——但这一切在杜兰真面前,竟都不适用!
她既寸步不让、不让他占据主动,又并不过分紧逼、和他平分秋色,而且还花样百出,总能让严青衣努力打破僵局的行为化为乌有。
她就这样清晰地、准确地卡在了严青衣的短板上,而此前他从未发现自己有这个短板——不!她是自本无短板中硬生生为他开辟了一块短板!
严青衣不擅长这种僵持的、永远势均力敌无法改变的局面。
他的性格、他的所有手段,都不是为了这种局面而存在的!僵局他可以打破、对手弱他可以碾压、对手强他可以迎难而上,但此时这些路都标上了“此路不通”的字样,他几乎束手无策!
他会在这样的局面里被她温水煮青蛙。
杜兰真一定早就反复研究过他的所有比赛、他的性格、他的习惯……
严青衣蓦然意识到,谁要是站在杜兰真的对立面,那他一定会拥有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敌人。
严青衣忽然垂眸,倏忽又抬眸,左手在身前一抹,一座七层、银辉、半人高、宝光无限的塔便飘浮在他身前。
“飞星鳞光塔?极品法宝?这东西怎么会落在他手里?”唐玉先本来悠悠地正坐着,看到严青衣身前这座塔状法宝时,忽地身子往前一倾,露出些惊容来,“这小子疯了?不懂得怀璧其罪吗?怎么能在大庭广众拿出来!”
“竟然是极品法宝……”张惟然轻轻蹙眉,“这小丫头,怕是要输了。”
赛台下——
“什么玩意?严青衣还有极品法宝?就为了一个非鹤楼夺牌拿出来,他至于吗?”卫衔怒道,“这绝对是犯规了吧?”
“别急别急——”沈淮烟安慰他。
“这怎么能不急?”眼看着非鹤楼头名就要花落他们极尘宗了,结果严青衣居然拿出件极品法宝来……
沈淮烟没想到还有别人骂人自己拦着劝的一天——一般来说情况都是反过来的。
而另一头,王九川已经捂着胸口,浑身颤抖,快要倒下,骂不了人,也没法心怀希望了。
“极品法宝?”自开打后,杜兰真首次开口说话,“为了一个非鹤楼头名,何至于此?”
她话语听起来讶异不重,但心里其实可谓震惊极了——严青衣疯了吧?大家拼拼手段拼拼底牌也就罢了,可为了一场比赛,把压箱底的全拿出来给人看,这实在没必要!
“为了你,值得!”严青衣平静地答道。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值不值。
他想赢!
杜兰真简直无语凝噎,这简直是疯了!
为了生死大关暴露极品法宝这无可置疑,可为了一个头名,引来可能的金丹真人甚至元婴真君的觊觎,这,这就是完全他妈的不值得啊!
杜兰真凝望着严青衣沉静如水神情、冷漠如冰的目光,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意识到他冷酷外表下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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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她恨不得当场认输,理智止损,不和这种疯子一般见识,不要为了这种疯子暴露自己的底牌——那不值得!
然而,她长喟一声、太息一声,拂袖轻挥,掌心间跃出一面如明月凝光、清湖融波的古镜。
值不值得可以反复自问、及时止损可以反复思索,但,愿不愿意无可更改!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没有什么要不要及时止损,那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也想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