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铃响后,学生们从考场鱼贯而出,成群结队前往食堂。
怨声载道。
数学试卷难到变态,穿着高一校服的十有八九都在吐槽。
傅明灼在第一考场,也就是一楼最靠近教学楼出口的教室,她在楼梯口抱着扶手上的球,眼巴巴地等着倪名决他们下来,间或跟路过的熟人打招呼,手腕搁在扶手,手机械地挥舞:“hi,hi。”
直到看到倪名决一行三人,她眼前一亮,站直了身子原地蹦跶:“林朝,一概!”
她和林朝袁一概整整十天没见了,所以格外热情,至于倪名决,刚才才见过,她就没叫他。
倪名决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丫头片子真的不是一般的狼心狗肺。八门科目共计31张试卷,他昨天写到半夜才写完,结果到最后连她一声招呼都没捞到。
旁人也发现了,倪名决听到有人小声说了句“傅明灼怎么不跟爸爸打招呼”。
他脸更黑了。
“小鬼!”林朝快速走至傅明灼身前,捧住傅明灼的脸,不顾过路人惊恐的眼神,狠狠在她脸上亲了她一口。
傅明灼难得没躲,挣了挣没挣开也就不管了,迫不及待地说:“林朝,我跟你说……”
这时,袁一概和倪名决也并排走过来了,倪名决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傅明灼忍住没跟林朝分享自己的变化,到嘴的话变成了“我给你带了纪念品。”
“我靠这个试卷真的变态,我还有两道大题题目看都没来得及看。谁出的卷子啊我真是草了,报复社会呢?”
“听说是七班班主任出的卷。”
“七班班主任谁?”
“就那个地中海。”
“怪不得秃顶。”
两个学生神情郁闷,聊着天走过。
今天的数学试卷确实偏难,傅明灼也费了一番脑子,答题顺畅度明显不及上回,考试的时候她也在心里暗暗埋怨了徐忠亮几句,但是听到别人这么说他,她怒从心头起,冲着人家的背影大喊:“秃顶怎么了?徐老师聪明!你们不秃顶也讨不到人家那么漂亮的老婆!”
两人一脸懵逼地回头地看到傅明灼,又看到她身后身形一个顶俩的袁一概,面色不善的冷面修罗倪名决,叛逆少女林朝,哪还敢多说什么,面色讪讪地走了。
“小鬼,徐老师真是没白疼你。”林朝的手就没从傅明灼脸上离开过,她爱不释手地捏着傅明灼的婴儿肥。
“但你们徐老师出的试卷真的太难了,整张试卷我只会前两道选择题和第一道填空题。”袁一概忧伤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胖脸,“我好不容易离开最后考场,下次可能又要坐回去了。”
傅明灼瞟一眼倪名决,又开始好奇他这次的战绩,但她不直接问,旁敲侧击:“倪名决,你觉得今天的数学试卷难吗?”
“差不多吧。”倪名决模棱两可地说,不太想搭理她。
难就难,简单就简单,再不济还可以说一般般,差不多吧是什么鬼,太虚伪了,傅明灼懒得跟他兜圈子了:“我的意思就是你这次还打算考零分吗?”
“不打算。”倪名决垂眸,对上她求知欲满满的眼睛,嘴唇轻启:“我会全力以赴。”
傅明灼眨了两下眼。
袁一概差点喜极而泣。
只有林朝,差点被这四个字给吓死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我靠,大哥,全力以赴是什么意思?”
倪名决话是对着林朝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傅明灼的:“送你去第一考场第一个位置的意思。”
傅明灼又眨了两下眼睛,弄懂是怎么回事了。她受到挑衅,不服气地反驳:“你怎么知道你考得过我?”
“因为……”倪名决微笑,用傅明灼常常用来诬陷他的话怼她,“我只是假装不学习,营造我绝世聪明的假象,事实上每天回家偷偷复习到半夜啊,比如我现在跟你说话,脑子里还在背文言文呢。”
“你,你……”这波自黑,即便牙尖嘴利如傅明灼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想不出话来反驳。
袁一概的智商能弄懂就怪了,他弱弱地插了一嘴:“你们……在说什么?”
袁一概刷的这波存在感正好提醒了傅明灼,她想到怎么跟倪名决唱反调了,“一概,你看。”她反手指着自己后肩处,“我穿小背心了。”
倪名决:“……”
袁一概愣了好几秒,回过神来以后,他震惊地偷瞄了一眼倪名决的反应,发现人家淡定如松,袁一概觉得自己也不能太失态,于是清了清喉咙,假装很冷静地说:“恭喜你啊明灼。”
林朝也被震撼了:“小鬼,这种事情,你不跟我说,却专门告诉袁一概?”
傅明灼不止专门告诉袁一概,还要专门告诉陆沅,她在蹦擦擦群里圈了陆沅:陆沅哥哥,我穿上小背心了!
发完消息,她趾高气昂地当着倪名决的面把手机拍到桌上,冲他一顿龇牙咧嘴。
倪名决:“……”
由于是线上交流,所以陆沅看到消息以后的真实反应,大家不得而知,但想必也是云诡波谲,十分精彩。
过了很久,陆沅也回了一句看似很平静的恭喜你啊明灼。
傅明灼和倪名决就这样陷入了冷战。
吃完饭回到教室,傅明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挪,一直紧紧抵到自己的胸口,以此表达了强烈的和倪名决划清界限的态度。
考试期间,教室里的座位都分散成了单人单座,所以安可乐不用跟着傅明灼挪位置,倒是傅明灼的后桌,看她位置太小,主动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搬了一段距离,好让傅明灼宽敞些。
“谢谢后桌。”傅明灼表达了感谢,把自己椅子往后挪,挪完椅子又挪桌子,抵到自己胸口才罢休。
她要离倪名决越远越好。
但倪名决没有任何反应,拿着手机专心致志看小说,她的动静,没有影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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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灼不允许他忽视她,如果他忽视她,那她就刷存在感提醒他。她艰难地从抽屉里扯出书包,翻出一些纪念品分发给周围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又高声冲教室后面喊:“林朝,林朝,过来。”
“干嘛,小鬼,”林朝走过来,啧啧惊叹,“你给匿名这么大个位置是想干嘛?”
傅明灼给她一面背面和四周镶嵌着各样精美装饰物的铜质镜子,还有一块五彩斑斓的编织毯子:“这面镜子给你照,毯子是我在一家手工店买的,店主阿姨自己织的。林朝你喜欢吗?”
“喜欢,谢谢小鬼。”林朝对她鼓囊囊的书包很感兴趣,凑近去翻看,“你还带了什么回来?”
“这是给一概的,也是一块毯子,但是比你的大一号。”傅明灼说,“给陆沅哥哥的礼物我让司机叔叔带回家了,我晚上再给他。”
林朝翻到一个手掌大小的热气球,看着像是琉璃质地,缀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宝石,色彩鲜艳,精致又漂亮。
“好漂亮。”林朝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小鬼,这个也是土耳其带回来的吗?”
“嗯。”
林朝很喜欢这个热气球,不过既然傅明灼没有说给,她料想傅明灼应该是自己喜欢,她也就没有讨。
傅明灼的余光里,前方的背影依然无动于衷,她实在郁闷得不行,放大了音量对林朝说:“我要去给一概送纪念品了,林朝你陪我去好吗?”
林朝浑然不觉她的小心思:“嗯,好呀。”
傅明灼抱着柔软的毯子走过倪名决身旁,飞快地瞟了他的手机一眼。
臭流氓,肯定又在看小黄文。
虽然她什么也没看清。
但是,她就是想骂他。
直到放学,傅明灼依然和倪名决零交流。
吃过晚饭,傅明灼拿上给陆沅的三样纪念品,用自行车载着,骑车去了陆沅家里一趟。
倪名决来开的门。
傅明灼拒绝跟他有所交流。
倪名决也不跟她说话,很自觉地侧身让道。
傅明灼把自行车歇好,从车筐里抱出纪念品,二话不说就朝屋子走了。
倪名决看了她马尾一甩一甩的背影片刻,视线又落到她的自行车上。夜色里,他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
真是绝了,她的自行车居然是四轮的。
自行车本来也不大,后轮两边还装了两个小轮子,帮助她保持平衡。
真他娘的可爱到犯规了。
他虚拢上栅门,远远跟着她朝屋里走去。
傅明灼上楼找陆沅。
倪名决在沙发上坐着等了一会,就听到了她下楼的脚步声。
傅明灼把无视他贯彻到底,倨傲地撇过头,脚步不停,直往大门走。
“傅明小灼灼。”倪名决叫她。
傅明灼没好气:“干嘛?”
倪名决含着笑意:“我真的没有纪念品啊?”
傅明灼的手揣在兜里,小热气球就在她左手手心,表面被她手的温度烘得热乎乎的。
在心里一一细数了他今天的恶劣行径,傅明灼说:“我才不给你带。”
第二天,倪名决恢复了不参加早自习的恶习,教室都没来,直接去了考场。
一上午的考试过后,四人一起用餐。
袁一概和林朝都发现不对劲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得到异口同声的“没有。”
倪名决的“没有”,袁一概和林朝信了,但是傅明灼的没有,太过怨气冲天,袁一概和林朝是不怎么信的。
最后一科是物理,倪名决行云流水地把题答到了最后的应用题部分。
目光粗略扫过题目,他笔尖落在答题纸上落下一个圆点。
两秒后,他轻轻搁下了笔。
作者有话要说:匿名决:三个人一起下来为什么单单无视我?爸爸也是有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