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脚下,丛林中,华山派师徒三人伫立远眺,见王北川终随少林众僧北去,无尘师太与杜若水虽然仍是面如冷冰,但眼中都闪过一丝笑意。关若娴面无表情,但两行清泪已扑潄潄地落了下来。
待众侠走远,无尘师太来到马前,身子轻轻一动,人已在马上,若轻风扶云,不着痕迹,但见云动,不见风行,其“蹑云提纵术”之精纯已至化境,关若娴虽然心中恼怒无尘,但也不由在心中喝出一声采来。
杜若水抱起关若娴放在一匹马上,原来她是被师傅点了穴道,硬掳了来。杜若水帮关若娴将双脚穿入马蹬,再解开她双臂的穴道让她能够控制马缰,随后在马背轻轻一击,那匹马便随在无尘师太的身后缓缓而行。
师徒三人一路向南京的方向行走,傍晚来到一小镇。小镇虽小,但因地处交通要道,却有一间很大的客栈。客栈前有父女二人正焦急地向无尘师徒三人的方向眺望,见三人来到均是面现喜容,那女孩子清丽脱俗,在晚霞的映衬下有若出尘仙子,竟然就是郑亚楠。
见到亚楠父女在此出现,关若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亚楠却早已跑过来扯住若娴的手道:“妺子,你们怎么才到,急死我了。”
除了手臂,若娴全身的穴道都被点着,一路上仅仅勉强能够稳住身子,几乎被亚楠扯下马来。
杜若水过来将若娴抱下马,正准备抱进客栈,若娴冷冷地道:“你们不是准备点我一辈子吧?”杜若水望向无尘师太,见师傅点了点头,随手解开若娴的穴道。直看得郑亚楠一头雾水。
用过晚饭,众人都集中在无尘师太的房间。
自见到若娴后,亚楠几次与她搭话,若娴都不予理睬,似乎恨极了自己。亚楠心中忐忑不安,总想问个明白,见她坐在屋角,正凝目望着自己,便借机凑了过去,道:“好妺子,姐姐惹你生气了么?你告诉我好不好?”若娴气恼地瞪了她一眼道:“咱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临阵脱逃了?”亚楠看了杜若水一眼道:“昨晚杜大姐给我详细地分析了北川的情况,说北川治好内伤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们只顾儿女私情,会害北川一辈子的。她说这也是你师傅的想。”若娴恨恨地道“你这个傻姑娘,真叫你害死了,她们一门心思要拆散我们,恨不得北川马上死掉,她们的话你也相信?还偷偷地跑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若娴一改往日谦和的性格,厉声斥责亚楠,更没将杜若水和师傅放在眼内。
无尘师太怒气一闪而逝,轻哼一声,便不再言语。杜若水却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样子,笑道:“师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将来盟主夫人是你做,福是你享,我和师傅还是在华山上过清淡日子,跑前跑后地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谢我也就罢了,反遭你没头没脸地一顿数落不是好没来由么?”
若娴道“我嫁给盟主也好,嫁给乞丐也罢,那要看我是不是喜欢,哪个要你咸操萝卜淡操心。”
杜若水并不生气,仍是笑盈盈地道:“师妺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嘛,你少不更事,师傅师姐能不替你拿主意?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么?摆着盟主夫人不做,偏要嫁给小淫贼,这不是自甘堕落么?”说着嘻嘻地笑了起来。
若娴道:“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谁要你们多管闲事?”
杜若水道:“这是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外人听到了还不笑话咱华山派没规矩?婚姻嫁娶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算是明媒正娶。”
若娴心中气苦,哽咽道:“我一无父,二无母,不然怎会受你等歁侮。”
杜若水笑得更加开心,道:“这叫什么话,你虽然无父无母,但师傅自你五岁时便收养你,虽然没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却也有养育之恩。师傅虽然严肃一些,但那是性格使然,你七岁那年一场大病,师傅衣不解带地守了你三天三夜,我几次要替换她老人家,她都不放心,你现在说这样的话不是忘恩负义么?”杜若水这几话说得义正言辞,但表情却是似笑非笑,极尽惫懒,但她说这几句话时略微转过头,不与无尘师太和若娴朝相,二人只闻其声,未见其面,不觉都是动容。无尘师太身子微微颤抖,眼角急速地抽动了两下,若娴忙站起身,躬身向无尘师太谢罪道:“师傅,对不起,师傅对弟子恩同再造,弟子并没有不敬你老人家的意思。林涛虽好,但弟子与他没有一分感情,实非弟子良配,就是亲生父母在此弟子也难苟同,还请恕弟子不孝。”
无尘师太冷冷地道:“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不过我的想却要与你们说说清楚,让亚楠出走是我的主意,把你捉来也是我事先就计划好的,只是我虽然讨厌王北川,却也和他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不是想拆他的台,而是不想让武林中失去一个不世奇才。只是你这件事却由不得你,你如果顺了,咱们是一好百好,不然的话就是绑着也把你绑到聚仙山庄。”
杜若水道:“师妺你就应了吧,看你把师傅气的,等你做了盟主夫人,八面威风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今天的好意了。”
若娴道:“我应不应有什么关系,你们既然能把我捉来,到时再把我捆到洞房中好了。那时盟主夫人的威风可就大了,你们也都能沾到盟主夫人的光彩。”
无尘师太忽地站了起来,怒道:“孽障!好话说了三千六,你就是执迷不悟,我一掌毙了你!”
若娴站起身,径直来到无尘师太身前跪倒,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跪直身子,直视着无尘师太的双眼道:“师傅十五年养育之恩,弟子无以为报,就请师傅掌下收回吧。”无尘师太道:“你说什么?”若娴道:“弟子生于此世,无人怜爱,实是生不如死,就请师傅成全吧。”说罢闭上双眼,引颈低头,等待无尘师太下手。无尘师太怒目圆睁,直如喷出火来,嘴角渐渐垂下,力贯右臂缓缓提起。亚楠见状急扑过来抱住师太的手臂道:“师太使不得,若娴妺子只是一时想不开,请容晚辈再劝劝。”
无尘师太的右臂凝在半空中,五指箕张,如同择人而噬的巨蛇。
杜若水冷眼观瞧,见无尘师太虽然面目冷酷狰狞,但那只能够摧碑裂石的令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手不仅迟迟不能击下,还微微有些颤抖。杜若水略一沉思,款步上前道:“请师傅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是耍的。师妺不懂事,师傅只管按部就班按排婚事,到时师妺偿到了甜头,自然理解师傅的一片苦心。”她扶无尘师太到床上坐下又道:“师傅勿需着急,等明日弟子亲自跑一趟聚贤山庄,顺了师傅的心愿便是。”
无尘师太缓缓吁了一口气道:“也不用那么急,再说这件事你不好亲自出马,急三火四地倒像若娴嫁不出去似的。我们就近到南京住一段时间,请一媒婆前去提亲。”
亚楠的父亲始终没有说话,听无尘师太师徒要去南京,便道:“我们父女在南京城有厉害的仇家,请恕我们父女不随行了。”
无尘师太道:“不行,我这次到南京一是为了就近与聚贤山庄谈婚事,另一桩事就是找你那仇家——白莲教的晦气,正需要你带路呢。”
郑老汉道:“不是在下说泄气的话,师太虽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为好。”
无尘师太道:“怕什么?到时你只需暗中给我指点就好,不会让你有危险的,就这么定了吧。”颐指气使,浑未将郑老汉的意见当回事。
亚楠父女从无尘师太的房间出来,亚楠父亲摇头道:“杜若水这人心地不善,你以后要多加小心。”
亚楠道:“父亲怎么在背后说杜女侠的坏话,让人知道了可不好。”
父亲道:“杜若水训斥若娴时故意把头扭开不让你们看到她的脸,却给我看个正着,那张脸真是让人做呕,她是在害若娴。我们不可与她们走在一起。”
亚楠沉吟道:“若是那样的话,我们更应当跟她们在一起,别让她害了亚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