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航行数日,关若娴面对蓝天碧海,回首投江前那一刻的世态炎凉,她突然对善与恶、侠与盗、爱与恨、正与邪都有了自己的诠释。想开这一节,关若娴心胸顿阔,一路上与王北川有说有笑,偶而还开几句青年人才会开的玩笑,但在以前她却从未和任何人开过这种玩笑,当然她以前也甚少和青年男子说话,更别说单独相处了。
踏上鸳鸯岛,但见树木郁郁葱葱,遍地繁花似锦,山石奇巧,百鸟争鸣,两峰对峙,状似鸳鸯。关若娴赞道:“真是人间仙境。”
王北川笑道:“妙,妙之极矣,关小姐这四字评语,情景交融,字字珠玑,贴切,贴切!”
关若娴道:“你拍马屁的功夫极差,乱掉书袋,生拉硬扯,勉强,勉强!”
王北川摇头晃脑地道:“小姐此言差矣,你我二人漫步岛上,以那四字来形容便再贴切不过,有诗为证:鸳鸯岛上鸳鸯行,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罢,朝山上如飞而去,关若娴大呼小叫地追打过来。
一直跑到金银宝洞洞口,关若娴捉到王北川举手就打,王北川若待闪时,头上早着了两记暴栗。却是王北川故意闪得慢,让她打两下消气。
关若娴见石洞的上方写着金银宝洞四个字,笑道:“鸳鸯门凭般俗气,什么名字不好起?整日价呆在洞里,也不怕叫铜臭气熏着。”
王北川道:“金银宝洞这名字虽然俗气,却是名符其实。”
关若娴道:“怎么?难道洞中还有满洞的金银财宝吗?”
王北川道:“保证会让你大吃一惊的,金银财宝多到超出你的想象,仅金猫那一身装扮,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就足够十个人花十辈子。”
关若娴道:“又来胡说八道了,鬼才信你。”她在洞前仔细端详了一下道:“这洞却改个什么名字才好?”
王北川道:“就叫鸳鸯洞,有诗为证:鸳鸯岛上鸳鸯洞,里边住俩小神仙。”关若娴举手又打时,王北川急忙跳起闪开。
关若娴道:“你站到洞中去。”
王北川道:“干什么?”依言走了进去。
关若娴笑道:“此洞得名‘一狗洞’。”
王北川笑道:“你敢骂我,待会到洞中我扮鬼吓你个鬼哭狼嚎。”说着在洞口寻着一个油灯点燃,刹时嵌在洞壁上的明珠熠熠生光,洞内流光溢彩,直看得关若娴目瞪口呆。
关若娴走进洞,见洞的两边随随便便堆放着数不清的各式古玩,惊讶得合不拢嘴,叹道:“金银宝洞果然不是白叫的。”
王北川见关若娴已经走进洞内,笑道:“此洞得名‘两狗居’。”
关若娴道:“岂非连你自己也骂在内了?”
王北川道:“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狗同做,有洞同居。”
王北川持灯在前,一一向关若娴介绍哪间石屋住着红苹果,哪间住着臭鸭蛋,自己住在哪间……走到里间,已是金猫的住处,石门摔跌在地上,断为数块,屋中传出一股霉臭气息,但屋内珠光宝气比之刚入洞所见又不知强过几百倍了。
从右边的一条岔道拐过去,直通粮仓,粮仓里粗粮细米,储藏颇丰,而且阴凉干燥,通风又好,存粮竟一点也没有霉变。
再往前走便是厨房,离厨房还有数丈便闻到一阵浓烈的尸臭气。王北川心中一怔,心中隐隐觉得上了杨茜的当。二人快步走过去,从厨房的窗口往里一看,但见四具腐尸倚坐在门口,尸体已经烂了一大半。显然这几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但卡在门外边的门栓让他们只能坐以待毙。屋里的灶台上仍然有米,但盛水的瓷缸却已被打得西巴烂。他们是被渴死的,他们在死前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这个水缸上。
王北川从未到过厨房,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被关在屋里的,他们自己根本无法逃走,所以在海上他相信了杨茜的话。但杨茜是应当知道的,他为什么骗自己呢?“杀人灭口!”王北川心中突然一阵收缩,他忽然明白了杨茜的想法,岛上有这么多金银财宝,她怎么会让这些人泄露出去呢?
来到洞外,二人长长吸了一口气,略带威味的海风清新宜人,格外使人精神振奋。向左下方行走不到百丈,已到了那片绿油油的菜地。半年没人管,一些菜已经老死,还有些菜已经结了籽,老菜的根部也有一些新长出的嫩芽与杂草一起疯长,杂草丛生,连垄台垄沟也分不清了。而菜地的彼端,那片果林却是硕果累累。
关若娴见王北川对这些植物一一察看,还不时地将小苗旁边的杂草拔掉,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笑道:“你又是看房间,又是看粮仓,又是除草,干什么?想要住下去呀?”
王北川道:“总比在外边被人误解和追杀的好。”
关若娴道:“你难道要在这里躲一辈子?”
王北川道:“不是我,是我们。怎么,你不高兴?”
关若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嗨,什么高兴不高兴的,由得人吗?再说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不过,就这么怨沉大海实是心有不甘。”说着,手一挥又道:“要是沉怨得雪,我或许会高兴在这里过一辈子呢?”说着,先自咯咯地笑起来。
打扫洞穴,除草种菜,浇水施肥,一连十几天,二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关若娴虽磨破了手,却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快乐。
关若娴自九岁起便随“辣手神尼”在华山静心庵习武,十年寒暑,虽然练就一身惊人本领,却不知嘻戏为何物。“辣手神尼”高大威猛,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师姐“冷面观音”杜若水自受辱于“银猫”以后,性情大变,闭门索居,除了苦练武功外,不与任何人说话。关若娴刚入山时,山中养了一条笨狗,虽然不甚漂亮,与关若娴倒也相得,不料有一日叫得烦了,被“辣手神尼”一掌击毙。除了这两人,其她弟子无缘修习上乘武功,平时不得到静心庵走动,于是整日只能面对木雕泥塑,却更是面目狰狞。好在“辣手神尼”所传武功精深奥妙,学不胜学,寂寞时光倒也容易打发,只是没有少年应有的快乐。在那一段岁月里绝然想不到只要心情舒畅,象今天这样劳动也会带来快乐。
劳作之余,二人躺在草地上说些趣闻,讲些陈年旧事,关若娴听王北川讲诉和父亲装神弄鬼,算命骗钱,直听得入了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