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又一只白鸽冲天而起。
本来众人准备今日结伴而去,但是出了于得水被袭,黄金龙被刺事件后,除泰山派扶柩先行外,余人又住了下来。
一连数日,众人在山前岭后,镇中镇外四处查访、搜寻可疑的人,均是一无所获。林涛虽是在新丧之中,但分派人手却仍是井井有条,惠能大师与三大总监地位尊崇,不在分派之列;于得水为盟主候选人,亦不便于支配;孙葳一介女流,又刚刚受了惊吓,正需休息;余人则分成诸队,八方出击。惠能大师与三大总监闲居两日,不由得烦了,主动请缨,亦随众人外出访查。唯有于得水整日优哉游哉,在庄园内四处游荡,忽而看看花草,忽而拍拍山石,忽而爬上树顶,忽而跳上围墙……象个挑皮捣蛋自寻其乐的孩子。
孙葳自受惊吓之后,整日闷闷不乐,不是在屋中呆坐,就是到园中看于得水东翻西找。只是娥眉紧锁,似乎心事重重。
孙葳走出屋,在一块假山石上坐下。这里居高临下,几乎可以看到花园中的一切。
林涛逡巡着走过来,先轻轻咳一声,吸引了孙葳的注意后,才微微笑道:“表妹的身子大好了吧?”
孙葳道:“没什么,只是受了惊吓,总有些心神不宁而矣,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林涛笑道:“孙女侠会被死人吓坏,传出去有谁会信?”
孙葳转过头,看着那边正与花农林二一边莳弄花草一边聊天的于得水,似乎对林涛的幽默一点也不感兴趣。
林涛顺着孙葳的目光看去,见于得水正在把拔下的青草和剪下的花枝装入筐中,林二却正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看二人就象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林涛突觉心中大为快意,心道若是江湖中人知道盟主候选人于得水为盟主候选人林涛养花,不知做何感想。
林涛见孙葳看得出神,笑道:“这位于大侠也真是的,几天不干点农活手就痒痒。”见孙葳不语,又道:“看他那个样子倒象个好庄稼把式,他日若走投无路我倒可以收留他,既能看家护院又省了一个花农的开销。”
孙葳道:“表哥,这么多年了不想你还是那么自高自大和目光短浅。”
林涛诧道:“我难道说错了吗?”
孙葳道“你衣帽取人,自以为是,将他看得简单了。”
林涛道:“哦?孙女侠的意思是……”
孙葳不理林涛的怪腔怪调,道:“于大哥人中龙凤,他日必有作为。”
林涛笑道:“嗬!评价还挺高。我就不信这个土包子能干成什么大事。”
孙葳笑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林涛脸上怒气一闪而逝,转瞬笑道:“真是女生外向,帮别人说好话,却贬损表哥。”
林葳笑道:“表哥要是不生气呢小妹就再多一次嘴,记得姨夫在日,常说你是绣花枕头。”
林涛道:“这怎么能作数,难道自己父亲还能整日将好字挂在嘴上?那不成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啦?”
孙葳不再辨白,意味深长地道:“而于大哥,才高八斗,深藏不露,志向高远。”
林涛笑道:“表妹未免耸人听闻了。这次武林大会表妹可曾亲往?”
孙葳道:“那时苦练剑法正在紧要关头,师傅也正在闭关修练,未曾前去。”
林涛自豪地道:“不是表哥自夸,这次武林大会咱可是大大露脸,擂台上彩声四起,晚上更是宾客云集,若不是出了你表嫂的事,盟主令符已在囊中了。而这土包子,赢了之后被喝倒彩,晚上也只有小淫贼一人造访。”
孙葳道:“表哥是聪明外露,腹中空空,于大哥收敛锋芒,方是智者之举,他日脱颖而出,必放一异彩。”
林涛凝视孙葳半晌,笑道:“表妹对他青眼有加,誉词不断,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如此,表哥我愿去做伐。”
孙葳道:“就是看上了,也不敢劳您大驾,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涛道:“门逢中瞧人,将表哥看扁了。不过表妹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那可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孙葳并不羞涩退缩,道:“插在牛粪上只会长得更茂盛,要是插在绣花枕头上却只有枯萎了。”
突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于得水和林二谈到高兴处,林二用那粘满泥土的大手拍着于得水的肩膀,乐得前仰后合。林涛遥望着于得水,见他熟练地干着活计,灰头土脸,跷起脚也不会比孙葳高多少,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衫,也不知传了几代,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一无是处,虽然也算不得难看,但若说表妹如此人物竟会看中了他,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记得表妹十五六岁时,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那时自己便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只要师弟韩世忠一靠近表妹,总觉怒不可遏,若是他们二人一起玩耍,一起习武,一起说笑,他更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终于有一天,自己将韩世忠这个野种一剑致残。
后来自己结了婚,是父亲生前给订下的婚事。自己虽然坚持要娶表妹,但父亲死活不同意。当时有些不理解,过后总算明白,那是由于碍着韩世忠,怕他再度伤心。而今,韩世忠不在了,自己也死了老婆,孙威更是出落得漂亮可人,自己年青有为,已是武林盟主正选,更对自己潇洒飘迤颇为自信,如此机缘岂非天做之合。
林涛今天是有所为而来,不料被孙葳左一句绣花枕头,右一句腹中空空,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心凉了半截,暗恨好事难偕。转念又一想,表妹自小便恃着父亲宠爱,专喜跟我斗嘴作对,今日之言也未必是真心,凭自己的身家容貌,岂是于得水可以比拟,表妹万无以天鹅之美而就癞蛤蟆之理。想罢,心中大定。暗思想是表妹近日心情不好,故此不假颜色,当于他日缓图,于是寻个借口走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