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心中盘算要不要依他所言强攻青溪卫。因为青溪卫倚靠天险盘踞,几大路口皆是易守难攻,若非逼急了也不想在这一处消耗兵力。只要拿下衡州,江南以下皆在股掌之中,区区一城他能坚持多久,到那时也就不攻自破了。
“若强攻,你预计损失多少兵马?”吴三桂问。
“估计在三千到五千左右。”
“心中招兵甚难,千兵力我损失不起。另图它法!”
胡国柱也是受够了黄忠的气才来请命要强攻青溪卫,可是吴三桂又否定了自己的建议,于是也不知道要怎么另图它法。
吴三桂见他思虑无言,道:“后援补给物资能否在避开二十里绕道而行?”
“周王,我实地看了一遍,要是绕开那条道,就还要再向南多行五十里。”
吴三桂苦想半晌。
“这样。你派出两万兵力驻扎旗岭一线,让粮草物资加紧运送。”
“可是……现在天气恶劣,要驻扎在旗岭山里,恐怕将士们受不住呀。”
吴三桂为了不想将战事往后拖延,故而冬季乘胜进兵前线突击衡州。可是眼下是深冬时节,天寒地冻,物资不能运达,那战事就没法展开。如今又遇上黄忠突然从中破坏,岂不更加不能如期展开攻势。
而黄忠固守青溪卫,欲攻又忌惮损失过大负担不起,不拿下青溪卫,那黄忠又常出没旗岭一带生事。
两难之际,天气又更加寒冷。
“受不住总比丢了性命强吧?”
吴三桂苦想无计,只好拿这话将胡国柱一番痛批,将他大发走了。
骂走了胡国柱,吴三桂又觉得此计着实不是上上之策,但又仍旧别无他法,只好一时将它放下,希冀或有转圜尔尔。
清廷北方生了战乱,江南沿海一线又战事吃紧,也再没有多余兵力调来西南几省与吴军正面作战,只能分段阻击以图持久拉锯消耗。
胡国柱一夜难眠,冥想无计。如此天气,选用什么方式方法皆是不妥。怎奈吴三桂一意要主张趁着清廷无力增援衡州之机一举拿下。
次日,胡国柱抽出一万精锐于一早出发。行至半道,天空阴霾,一时竟然下起大雪。那领队的首领又不敢擅作主张,乃是继续前行。
胡国柱在军营召集军官议事,忽见门外飘起大雪,立时起身出去瞧望。
“这天气咋说变就变了。”
“是呀将军。”
“我看,应及早将军队收回来,以免遇到恶劣天气。”
胡国柱怕收回来军队又挨吴三桂批评,加之自己连连失利,更是不敢再有过失。
胡国柱走回座位,道:“诸位,请回吧。”
诸将嘀咕着返回座位。
“胡将军,眼看大雪封山,将士在外如何顶得住?何不下令撤回?”
“诸位,按照周王的进程,来年一翻春,我们就可以入驻衡州。待那时,我们再顺江而下,南北会合,便是所向无敌。”
诸将见胡国柱故作失聪,便也不再好纠结于此。
“将军,城中天地会十分猖獗,何不趁此养兵之机来个大扫荡。”
“既然不可调和,除之宜早。”
“哼!天地会什么一帮乌合之众,只会暗中骚扰,根本掀不起风浪来。”
“嗬!你是没有见识过,别小看了他们。——将军,我建议肃清此贼,莫养虎为患尾大不掉。”
“好!诸位意见统一,那就抽调人马专管此事。”
一时间,镇远府城卫城,各个大小集镇皆是吴军搜查天地会乱党的声音。经此一番,天地会虽损失不少,但也学会更加化整为零,分散作战。处处与吴军作对,不时生事袭扰,不厌其烦。
一日,吴三桂获报。盘踞台湾的郑家因与耿精忠久持不下,借着耿精忠与吴三桂合作之机攻占了耿精忠四个城池。耿精忠故此来信说明此事,意欲退守不出。
吴三桂看完信件,一时暴跳如雷,掀翻了案桌。众人闻声,急忙来看。只见吴三桂气喘吁吁,口不能言。见来人涌入,一声呵斥:“滚!都滚!——”众人见他原来只是发怒,便只好速速的退了出去候在外头。
有人速将此事报与了吴三桂之妾陈氏。陈氏速来,轻声推门而入。
“滚!——”吴三桂将茶碗掷来,落在陈氏脚边。
吴三桂余光瞧着来人不为所动,正要抬眼发火,却见是陈氏。
“你来做什么?”吴三桂降低声音问道。
“老爷,天大的事,也别把身体气垮了。”陈氏走过去,将落在地上的书札等物捡起来放回案上摆好。
吴三桂看着她,又发不出火来。
“你不知道,台湾的郑家就是一个棒槌,一个木头,那一屋子的姓郑的都是朽木做的。”
“老爷,既然你都说他是朽木,虽然眼下惹了老爷生气,可是老爷大可向远了去想一想。等到日后只剩下老爷和他郑家,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制服了?”
吴三桂见着她到底是没有怒气的。虽然他陈氏之言远不是什么高明的见解,但却能博得吴三桂心中一乐。
“还是你懂得我的心。”
吴三桂起身去拉她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握着她的手久久地抚摸着不肯松手。陈氏也不像平日里,赶忙地叫他住手怕叫人看见。
陈氏将头倚靠在吴三桂得肩膀上,柔声道:“老爷,您日理万机,可要保重身体。妾身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什么行军打仗,我只知道您是我的夫君,我只想常伴老爷左右服侍你,这便是我唯一的愿望。”
吴三桂闻着她头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又想起了当日初次相遇时的情景,于是心中一荡,将她下巴抬起去看她。
“老爷,你怎么这么看着妾身……”陈氏羞问。
“我突然想起我们初次相见时的样子,现在一看,竟然觉得你还和那个时候一样的美。”
“老爷,都多少岁数了,还这么油腔滑调的,妾身听了都怪难为情的。”
陈氏将头转到一边不敢看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