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诗云:
世间奇怪实难录,舞水悠悠几家熟?
演绎古今成一统,抄来故事任君足!
——这一首古体诗,并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因何所作。只是一个屡试不第的文人路过舞溪一处石崖,见题着这几句话简单上口便抄录了下来。
史书记载,公元一六七三年,康熙一十二年,康熙皇帝下令撤藩,将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三藩撤除,将其军权、财政权及用人权收归中央,结束其各拥重兵、自雄一方、尾大不掉的局面。
是年八月,康熙帝命礼部左侍郎折尔肯、翰林院学士兼礼部侍郎傅达礼等前往云南,会同平西王吴三桂及总督、巡抚等议商布置官兵防地,管理该藩撤兵起行等事。但当折尔肯等到达云南后,吴三桂谎称于是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起行,而实际上他则与其部下、都统吴应麟、吴国贵、副都统高得捷,其婿夏国相、胡国柱等密谋叛清。同时他又安排亲信党羽严守关隘,对过往人等只准进不许出。是月二十一日,他公开亮出反叛旗帜,胁迫云南巡抚朱国治同叛,朱国治因拒绝而当即被杀。云南提督张国柱、贵州提督李本深等将领均从其叛。吴三桂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建国号周,以次年为周王昭武元年。铸钱曰“利用通宝”。扣留折尔肯等大臣,命其部属一律剪辫蓄发改换汉装,并亲自祭奠被他杀死的南明永历帝。军队旗色皆白,步骑则以白毡为帽。封冯苏为布政使、彭化南为云南知府,张国柱与马宝为公爵、王屏藩同李本深等人为将军。
吴三桂命马宝等将率大军自贵州向湖广进兵,王屏藩等则统领叛军由四川伺攻陕西。未久,吴三桂又致书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以及贵州、湖南、湖北、陕西、四川等省的熟识将吏同举叛旗。十二月,吴三桂统兵东行,进驻贵州。由是,十年战争拉开序幕。
话说吴三桂向东进兵那日,马宝所部前军兵临贵阳,巡抚曹申吉出降。曹申吉率众开城出迎二十里,命百姓夹道相迎。曹申吉迎马宝至官衙,马宝哈哈坐上,笑道:“曹大人,你识时务,我会报请大周王重重奖赏。”
下面站着的曹申吉赶紧弓腰谢恩。
“清兵窃我先朝,周王兴师乃是顺应天意民心,我辈如不及时响应乃天理不容,遗罪千载。”
“所言在理,我喜欢!”
“马爵爷,下官已准备了酒菜为您接风。”
马宝一边提剑走出,一边爽快笑纳:“好,好,好。”
曹申吉在前引路,马宝率侍卫于后来至一间已经摆满了酒肉菜肴的房间。房间内四下各站立一名侍女,见来人势头无不低头屏气。曹申吉请马宝上座,马宝毫不客气,其见曹申吉不落座才随手挥了挥叫他坐。曹申吉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那也不是白混的,什么人什么样,那也是一看一个准。曹申吉也不敢吃,一边陪着酒一边给他夹菜,口里还天上地下的捧着他高兴。少时马宝吃了半足,忽一抬头见右侧侍女长相不差,就抬手用筷子对曹申吉指了指她:“这个不错,一会送到我房间去。”
“下官这就办。”
说罢,曹申吉命人来把侍女带下,侍女慌忙不知何故问是何因由,曹申吉道:“马爵爷看上你了,你还不过来谢恩?!”
侍女的卖身契上哪有这一条,再者眼前这什么爵爷的分明是头猪,如何肯从?于是死活不依,一边求饶一边不愿,那马宝听的上了火,电光石火之间拔剑将那侍女劈为两块。
“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剩下三名侍女早已被吓死过去,哪里还出得半点声来。曹申吉见马宝手段残忍,吓得立即站了起来。
“是,就是。不知好歹就是找死。”曹申吉附和道。
曹申吉不明白这是要杀鸡儆猴还是此人手段素来如此,但不管怎么须是十分小心。饭后那曹申吉自然另安排了几名女子任马宝挑选,不在话下。
且说贵州总督甘文焜府,一骑快马停在大院,马上下来一卒飞奔进大厅,见甘文焜正催人收集物件,上前报告:“大人,曹申吉已献城投降吴三桂。”
甘文焜惊问:“果真?——啊……”
“千真万确。现在曹申吉正在陪着吃饭。”
“来人,赶紧召集全府人丁,除兵丁外其余就地全部赶出我甘府不许再回来。”
那人得令星火离去。甘文焜一边走进正厅,一边吩咐管家叫来妾子人众。少时人至,其曰:“眼下家国安危,祸福旦夕,吴三桂起兵造反已攻入筑城,巡抚曹申吉已然投降,我甘家祖上皆受皇恩,我甘文焜必定誓死报效朝廷。”
“老爷,可是您手无重兵,如何与之相抗?”甘文焜之妾盛氏问道。
“叛军已然进城,必不可收回,我料此贼必不止至此,我要赶往镇远,那里可阻止吴三桂东进。”
其子甘国城上前说道:“此去舞溪一带五关皆可守,唯镇远第一。镇远地势险阻,外可以号召荆楚,内可以堵御黔滇。只是此去关隘较多,宜快不宜晚,若被阻于任何一关之外,前后遭兵,必难脱身。”
“老四所言在理,我和你现在就出发。”说罢,命人准备粮草马匹。
“我与四儿先行,你带领一干家眷随后,一定要轻车简从……”甘文焜对其妾盛氏说道。
盛氏答:“我记住了。老爷您一路可要处处当心啊。”盛氏并无多言要叙,只是叮嘱甘国城“要保护好老爷。”
少时甘文焜十余轻骑准备妥当,书记官和善上来催促上路,随从雅良也将他的坐骑牵来。甘文焜只得别了盛氏上了马。那盛氏一声叫住:“老爷……”
甘文焜不能儿女情长,上马就是一鞭。那盛氏只得俯身下地,朝着甘文焜的背影叩了三叩。
甘文焜率众远去,两名丫头上来将盛氏扶起。
盛氏叫过老奴:“康叔,将剩下的丫头小子都打发走吧,他们愿拿什么东西就尽管拿去,我们再也使不上了。”
康叔下去如此如此一说,丫头小子们个个一动不动,都言誓死追随盛氏。盛氏见状不好,但心里总也抱着几分侥幸,于是速命众人整理行李要去追甘文焜。
话说这头还在酒肉桌上的马宝吃了几口突然想起还有什么事未办,停箸问曹申吉:“那个什么总督可还在城内?”
“在,在,在。兵权在下官手里,他翻不起什么浪来?”
“你领一队人马去把他给我抓来。”
“是,是。”
曹申吉带了百十号兵丁直奔甘文焜总督府而来,见府外并无岗哨口里骂道:“不是都跑了吧?凉你也跑不出多远。”话语刚毕,已冲入府第,见几名女子来回穿行,曹申吉哈哈大笑道:“原来还在。”
盛氏见闯入这么多兵马,心感不好。再看领头的脸面颇熟,细辨之下发现原来是曹申吉。盛氏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大清的叛贼。盛氏为给夫君拖延更多时间出城,只得来佯装招呼:“曹大人,你这风风火火闯进我府上,可是为何?”
“哼,为何?甘文焜何在?”
“我家老爷之名可是你直呼的?你背祖弃德辜负皇恩,可知后果?”
“好了,我曹某人自打这么决定了就不计较后果,快请你家总督大人出来一见吧。”
“你不顾千古骂名也就罢了,也该顾及子孙后世如何做人吧。”
“来啊,把一干人等都抓到大院里来。”
一声令下,士兵冲入府里各个房间收查,最后大院清点人数只有十二人,且都是女婢老奴。曹申吉问道:“甘文焜逃去了何处?”
无人应答。
曹申吉走至盛氏面前打量一番,以往每来都是低身哈腰,今日昂首挺胸一间,这总督夫人果真是美颜动人呐!笑道:“夫人不过而立之年,若是就此花陨岂不可惜?”
盛氏答:“死何足惜,若是跟曹大人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你!——你家甘大人也未见得高尚多少,不顾女眷家人独自一人逃命去了,岂不也是可笑得很?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老贼,不必多说,你心里自比我清楚百倍,如何还说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来给别人听。”
“老贼?哈哈哈!你既然不识时务,曹某也只好对不住了。”说时,拔刀将管家康叔刺死。
盛氏知道是死,一时反显得平静。说:“你休再费口舌,索性全把我等杀了便是。”
丫头小子们被吓得战战兢兢,纷纷往后去躲。曹申吉见无人招出甘文焜下落,于是又命左右杀了四名男丁。丫头们更是哭喊抱成一团,呜咽不止。
“这下你应该告诉我甘文焜的去向了吧?”曹申吉问盛氏。
盛氏啐了他一口,道:“往日总督大人对你也不薄……”
“你告诉还是不告诉?”曹申吉打断盛氏厉声道。
盛氏见势已不能再拖延时间,索性坦然就死,说道:“好吧,你想抓住总督大人去献给吴三桂请赏。你想升官发财,想为你一家人留条后路,我自然无可厚非。”
“那你快说甘文焜在哪,我即免你们一死。”
盛氏冷冷一笑,道:“你先容我去收拾点金银细软,也好路上用上。”
“我把你带去自然不愁吃穿,何须自带?快说了你夫妻也能团聚了。”
“你不依我那你还是把我现在就杀了吧。”
曹申吉无奈只得依她。
盛氏带着余下四名丫头进来内厅佯装开箱倒柜。那曹申吉多时不见人出去,匆忙带人进屋来收,却在一卧室内发现均已自缢。如此,曹申吉只得收了兵回去复命。
话说甘文焜带着四子率十余轻骑奔出东门直向高密关去,一路招收得三十七名忠勇之士,到高密关下人马已是五十又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