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这后花园,随水流而前去,齐整的两丛厢房,以琉璃为瓦,飞檐角翘,好似大鸟将飞,厢房之间,花草盛放,种类不一而足,又都修剪得极为干净整洁。回廊千转,转过一角,便能见一处新景,一座假山,一池秋水,一株古树,凡此种种,设计奇妙,巧夺天工,正予人以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感。
谢小双何时见过这般大的宅院?一边看得痴了,一边道:“这般大的宅子,当真是须要引见哩。倘是就我一人,不定才走进来,便要迷了路途。”
这路上但凡有碰着侍从仆人,俱都朝李伯问好,其中惶恐谦恭,当真是自内心而发。那李伯俱是一点头颅,坦然受之。凡人均有炫耀之心,只道是在外人面前长了脸面,是而心下愈作欢喜。
这一众厢房在三人眼中,已经处划华贵非凡,偏生过后,另有一排厢房横亘,其雍容华贵之处,比之方才更添许多。但见赦墙碧瓦,径前柳枝依依,外有山水环绕,自成一派天地,房门半掩半遮,看进去时,隐约可瞧见其中珠帘瀑悬,环佩声起,隔墙蔷薇送香,这香味与那普通蔷薇又有不同,乃是百年难寻的“冬蔷”,令人叫绝。
至此处时,那李伯收敛了先时倨傲神色,步伐渐轻起来,回身对三人道:“你们却要小心些,这边住的,都是白府中有地位的人。”
小双心下好奇,道:“却是谁人,竟教你也如此害怕?”
李伯老脸一红,道:“小妮子莫要乱讲,这厢住的,是白夫人,老头儿如何敢得罪她?这枕边香风,倒是这世上最为厉害的事物呢。”
谢小双望向四围,但见一众厢房连作一片,处在一派假山潭水当中,间叵有鸟啼之声,如是仙境。不自禁起了羡慕之心来,道:“白夫人却好福份,能居这般漂亮的地方。”
那李伯摆手笑道:“这却是氏了,这里住的何止一人?我且偷偷地跟你讲,我家主人,今年正娶了第十七房妻妾。”
谢小双“呀”的声,少倾才道:“那么你主人定是生得英俊,又甚是朗诵善,兼得一手极退席的铸塑之术,倒是能惹得这般多女子垂青。”
她目光偷偷扫过,李伯那面上的讶色,夏小影的淡漠,俱都一闪而过,转而凝到了枫惊云面上,心下隐隐又起了一个羞人的念头,再不说话。
李伯先自一惊,转而笑道:“乡下农人,当真是没见地,要什么长相才干?只消你有钱财,任娶多少房妾都行哩。”
谢小双听他这么一说,才霍而明白,心下不禁又对那素未谋面的白石匠人生出一股厌恶之感来,看李伯那副嘴脸时,心下又是来气,道:“你自也诓了许多引路费,可是也讨了几十余房女子作妾?”
李伯嘿嘿一笑,道:“老头儿少壮时分,穷苦得很,老婆都讨不上,哪有闲钱去弄个妾来?现下老来发达,哈哈,倒是心有作而力不足了。却不若这小哥,年纪轻轻,便得二美垂青,这份艳福,当真是匪浅了。”
他说这话时分,听得那夏小影眉头大皱,却也不禁面上微微泛起红色来,那谢小双心下又羞又喜,口上却道:“瞎老头,早知方才那一掌,当把你的牙给打去才是。”那双明秀眼眸却自枫惊云面上掠过,见他动静全无,好似权止当这李伯所说乃是玩笑话语,不自禁心下微觉失落。
过了这处厢房,又见一处石碑,成屏风模样,生生隔开了那前庭后院。那石障高有两丈余多,颇有气势,待听得李伯道这石障乃是由贵同黄金的镁玉砌作,又惹得三人不禁侧目。绕过这石障,便是一座巨大厅堂,李伯道:“这前厅便是主人会客之所,我且先领你们去前厅坐着,稍后便去通报主人。”
小双双目一转,揶揄笑道:“这通报可是又要百金么?”
那李伯一拍头脑,道:“呦呦,未及提点,老头儿倒是当真差些要忘掉了。”他这一说,直惹得谢小双扑哧一知,连那平素冷漠的夏小影也不禁在嘴角自起一弯弧角,难以禁当得住。
穿过后堂,便到了前厅,那前厅长有十丈,宽有五丈,年度上位乃是一张漆黑檀木椅,后置屏风高悬,其上绘龙虎相搏象,笔风凌厉,显而并非凡品,屏风两侧则是放着一尊铜塑,所刻者分为孤松翠柏,枝叶有力,甚有灵韵,乍看之下,若活物一般,当真有极高明的艺业。但想这两尊铜塑皆是出自于白石之手,枫惊云不觉心下喜慰,稍而放心。
李伯引二人坐定,产时便有婢女上前来奉茶,这白府当真是大户人家,便连这些女婢也穿有绫罗绸缎,花枝招展,乍一比照,三人衣着立时便显寒碜,好在这三人俱皆俊秀,纵是布衣白葛,也有一番华衣所带不来的别样气质,倒也教这些婢女不敢以小觑,反倒有许多目光在枫惊云身上有意无意地游走。
等了许久,才见从偏堂走出一个人影来,生得精瘦,年有七旬,不是那李伯却是谁人?行了几步,朝三人使个眼色,分明在说“我家主人到了”,随即恭身立侍,几息之后,又从那偏堂走出一个人来,径往那主位行去。看他长相,中等身材,脸面白净,无生须发,活似顶了颗浑圆白球,甚是可笑。年纪约有四十来岁,这般年轻便极精了石塑一道,可真是难得了。
这人正是白石匠人,一手雕石技艺,在这邪影城中,也是大有名气。他便也倚仗这项技艺发了大财,家境委实是殷实。今日听得李伯通报,心中只道又有一笔钱财入帐,出来看这三人,初看这下,便觉惊诧欲绝,忍不住目光多从夏小影面上掠过,心下稍起畸念。“嘿嘿”干笑了两声,举起茶杯来,轻呷一口。那杯是三白名瓷,茶是清音芙蓉,若教小双来说,这一喝便是寻常人家一月的口粮了。许久之后,那白石匠人才不紧不慢道:“诸位今日前来,可是要做雕塑?”
枫惊云对这白石殊无好感,不愿多说,点了点头,道:“确是有事赖白先生相助。”
白石笑道:“无妨无妨,不知小哥是要作石塑还是要铜塑?”
枫惊云道:“石塑千年尽蚀,铜塑可流传万年,自是要做铜塑。”
白石呵呵一笑,道:“这是自然,只是这上等青铜,也当真是贵重了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