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近前,远有五里之遥,尽可窥得此城全貌,城墙有三十丈高,实非人力之所能为。城墙敦实厚重,据夏小影说,墙体乃是由黑钰重石筑成,每块钰石均有房屋般大,相互接嵌处断无细缝,刀刃难入,这倒大气了。天色昏沉,远远望去,难辨得哪个是十万大山,哪个又是邪影城,其磅礴大气,便是那神州岛龙城,也只能与之堪堪挂平。但想这邪影城北拒十万妖兽,需得防范妖兽围城,是而城敦厚实,龙城倒没有这般忧患,是而城墙薄弱了许多。
行近时,溯道而进,邪影城乃是下界第一大城,商贾来往,甚为热闹。三人随人流入城,谢小双农家女子,所见过的城池最大便归地樊川城,哪有邪影城这般恢宏。一时东张西望,好似怎也看他不够。她这么活脱,倒是引得路上行人侧目,待瞧见三同路时,目中均有讶色,略显艳羡。
城门高有十丈,举目看那穹顶,好似望天,遥不可及,城门上高挂“邪影”二字,字如其名,颇为诡异迷离。、
当初夏小影弑师出逃,下界广发其面象,要擒她回来,夏小影粗作易容,那卫兵倒也未为难三人,轻易便被放进了邪影城中。进城之时,但见一条纵道贯通南北,宽可容八乘共骑,道边杨柳依依,虽是寒冬时节,仍不减碧色。走了三里许,便是商肆云集之地,繁华尽在,商人吆喝,小贩吵嚷,路旁珠玉琳琅,直教那小双看得如何也不肯消停下来,真不知多少次拍手叫好,情喜溢出,渲连着周边的枫夏二人心中也开朗起来,竟不觉此行如何凶险。
此处唤为东市,乃邪影城中最大一处商市,谢小双直逛了许久,仍旧不愿离去。那夏小影原是女子,珠玉首饰本是女子天性最欢喜的事物,却无奈被父仇家恨压抑了多年,现一再压抑不住,也随小双一道游逛,枫惊云素来疼爱小双,与夏小影又有同生共死的经历,寻了一处珠玉铺子,各为二人买了一支碧玉钗子,名玉美人,引得店内伙计顾客纷纷侧目,惊作天人。
谢小双戴钗入鬓,在那铜镜面前徘徊许久,喜道:“当真是好看,却也名贵了,可顶得上千百个面饼呢。”
枫惊云笑道:“那你日后便天天顶着千百个面饼在头上,倒是更能引人注目。”
谢小双黑着脸面,一跺脚道:“枫大哥便又来取笑小双。”
枫惊云又是一笑,那珠商呆在一旁,也笑道:“小姐此话却说不恰了,这珠钗自入店时分,便期艾有小姐这般貌美的女子将它买了去,这玉钗配上佳人,如何能与那面食相比?”
枫惊云也笑道:“是了,玉钗配佳人,看你,越不像农家女子了。”
谢小双忍不住又从那铜镜前行过,偷用余光瞄了一眼,但见那镜中女子秀发若柳丝垂窕,脸面如美玉雕作,一旁浅眉,一对点漆目,许是因为生在那山林畔上的村中长大,身上自也有了一股林间秀气,颇为恬美。谢小双心下不禁喜了几分,待抬头看夏小影时,只觉立时失了几分颜色,心下一酸,低下头去。
枫惊云自不晓得她心中所想,转而向那珠商道:“请问先生,这邪影城最好的雕塑艺人,是住在何处?”
枫惊云此日在此花销百金,教那珠商如何能不竭诚答疑?想了片刻,道:“这位少爷,怕是新来的邪影城罢?这城中若论雕像,以西市白石白老先生为第一,下界无人不知其名,号作‘鬼斧’哩。”
枫惊云闻言一喜,道:“这却好了,那这位老先生住于西市何处?”
那珠商笑道:“只消小哥你去西市,随意寻个人来问,便会领你去那白老先生坊中。只是这白先生手艺既高,收价也贵得惊人,若是无个千金之数,只怕……”
那厢小双闻得,不自禁惊起,“啊”了一声,道:“千金之数?怎会这般贵?”
枫惊云笑道:“是了,千金之数,可抵得上十万个面饼呢。”
谢小双晓得他是在取笑自己,双腮泛红,闷声不语。枫惊云只得叹息一声,道:“师父待我有重恩,又是因我而死,钱财自古便是身外之物,纵是千金又有何妨?
三人离开那珠玉铺子时分,天色已晚。邪影城华灯齐上,照得若白昼一般,甚是美妙。这三人间,最喜的又是小双,蹦蹦跳跳,直似七岁孩童一般。惊云也不阻她,随意点了一间酒栈,此夜便在此住下。只想明日清早,便先去找那白石鬼匠,教他铸好血魔剑铜塑。待有空闲时分,好陈到归藏洞里,供人后瞻仰。
是夜餐后,枫惊云行至小双房外,那房门轻掩,露出条大门缝来,稍一侧目,便可尽览房内全景,一见之下,那谢小双正自那妆镜台前立起,满面喜意,发上赦然便插着那支玉钗,怀中抱了一柄木剑,剑长四尺,宽有四指,正是那无双剑。眼见她低下臻首,对那木剑轻诉些什么,但因她所言甚轻,枫惊云又离得颇远,且也无欲去听,是而不晓得她空间在说些什么。未了,小双双腮泛起红晕来,熄了灯火,便这般入床睡去了。
枫惊云眼看房间内一片漆黑,微作苦笑,轻敲了门,却见那房内小双“唉啊”一声,唤道:“却是谁人?来做什么?”
枫惊云笑道:“却是我,来看你可是还顶着千百个面饼在睡觉。”
屋内灯光骤而亮起,耳听得“噔噔”之声,那门“咯吱”一声便开了起来,看眼前时,娉娉婷婷地立着一个女子,约莫有十五六岁年纪,生得秀美,头上顶着玉钗,怀中抱了柄木剑,可不是那小双么?
谢小双双颊桃红,看那门时,“呀”的一声,道:“却是忘关门了。”转而朝枫惊云看了一眼,双手叉腰,倦作怒道:“枫大哥如何夜深来看小双?可真是羞煞人了。”
枫惊云道:“丫头你真不知羞,日后可莫要嫁不出去。”
谢小双听他揶揄语气,也不生气,只轻跺了脚,道:“外边凉着哩,快些进来。”边往屋里走去,她在心下道:“小双可不愿嫁人,嫁不出去才好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