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双直看得痴了,拍手笑道:“却未想到,这舞剑竟也这般曼妙。枫大哥,小双日后可是要学这套剑法么?”
枫惊云笑道:“这越剑虽妙,终究是凡间剑决,不及天罡地煞分毫,方才使来,只是为了让你初识剑道而已。”
小双嫣然一笑,道:“是了,小双只会摇般猎鱼,这剑术倒未学过,须得会使剑,才好学那魔剑门中厉害的招式,枫大哥,小双说的可是?”
枫惊云笑道:“是了,小双当真是聪慧。”话毕,剑走偏锋,往前一探,左手虚抱成圆,恰是那式“柳提送客”,转首对谢小双道:“小双妹,你且看了,这式便是‘刺’。”又重心后偏,折腰矮身,细剑自他身前探过,一边道:“这式却是‘砍’了。”他以越剑为模板,将那刺、点、挑、砍等诸多长剑使用之法一一用出,直看得谢小双连连拍手。
越剑不算高绝,剑决放于神州岛上,也只值二流,乃是越派子弟入门必学剑法。这世上之物,若人尽有之,便不算天灵地宝。人尽习之,便不算高绝术法。是而这越剑只适作启蒙习练的剑术,高手对决,往往无人使用。
但谢小双农家女子,何时舞刀弄剑?直看得目不转睛,心无二念。枫惊云又将方才九式使了一遍,谢小双意犹未尽,看枫惊云道:“枫大哥,如何竟是止住了,不往后练了么?”
枫惊云不善说谎,只摇头道:“第十式着实阴毒了些,不练也罢。”
他不说倒好,这一说之下,谢小双好奇心起,道:“枫大哥,那第十式唤作什么?”
枫惊云微作沉吟,道:“唤作生死两难。”
谢小双自喃一句道:“生死两难?这名字倒颇为好听。当初创此剑决的前辈想来定是因厄于情罢?枫大哥,这生死两难究竟是生得如何模样?”
枫惊云长叹一声,道:“以剑贯腹,同归于尽,两败俱伤。”
这话说完,直教谢小双怔了许久,忍不住鼻端一酸,终于流下泪来。看枫惊云时,心中忽生一个念头,只思道:“倘是有一天,枫大哥有了困厄,我可是会挡他身前,以剑贯腹,与恶人一道身殒?这生死情义之间,当真是割舍两难。”
枫惊云沉缅许久,展颜笑道:“小双,你可习会了这剑法了么?”
谢小双听闻枫惊云唤她,当下将那脑中纷乱想法齐齐抛至一边,点头道:“枫大哥可莫要将小双看低了,小双可全都习会了呢。”
枫惊云喜道:“小双当真是十分聪慧的女子,那末,现下你且使剑来让枫大哥看看可好?”
谢小双闻言,施施然立起,袅袅婷婷,颇有美韵。右手倒提木剑,莲步前移,脚上扎步,先自重心后偏,折腰矮身,小双本是女子,后仰之下,头皮差些便要蹭到地面,无双木剑自腹上划圈而过,身子鲤起,侧目笑道:“枫大哥,这可是那‘偎红倚翠’?”
她这一式功作虽稍显生涩,但尽都到了位置。枫惊云抚掌道:“是了,小双你当真是厉害。”谢小双得闻枫惊云夸赞,心下甜美,又依次使出了那齐余各式,‘菱歌泛夜’、‘柳堤送客’、‘暗送香囊’,每一式俱都有模有样,纹丝不差,天赋之高,让人叹绝。
她这般练起,直到末式。这‘越剑’又唤作‘越女剑’,最适女子习练,兼之谢小双姿貌虽不似寒无名、夏小影那般绝色,倒也是灵秀得紧,好似山间小流,哽哽涩涩,呜咽流情,令人望之便想掬起一亲芳泽。美人舞剑,仙娥踏舞,赏心悦目。
九式完,谢小双忽而怔住,缓缓回过首去,目中神色颇为复杂。枫惊云不晓得她又生了什么事,却看谢小双收了无双木剑,倒引在手上,走近身畔,委身坐下,黔首低垂,又肩微而耸动,好似在哭。
枫惊云最不晓得女子心思,手足无措,正待问她,却看谢小双忽焉抬起头来,美目当中流光宛转,想要说话,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是忍耐不住,道:“枫大哥,小双学这剑决,可是日后要拿它去伤人么?”
枫惊云闻言一怔,暗叹一声,道:“小双,这世上之人,有好人,也有坏人,你有了本事,不旦可以保得自己不遭欺侮,也可以保你心爱之人,周边之人,乃至天下之人不受欺侮,你说可是?”
谢小双少女情怀,听他这一说“心爱之人”,面上一红,心下嘤咛一声,口上道:“是了,习剑确是有诸多好处,可是小双仍是不愿拿它伤人。”
枫惊云看她目中决然,心下也不愿拂她。他自也不愿小双这般一个单纯少女为了魔剑门而失了乐趣,点头道:“那枫大哥明日便教你血煞之气的修习之法,若是待你日后练成了,煞气出体,控气驭物,踏剑飞空,你说可好?”
谢小双仍是孩童,一闻这修习血煞之气,竟可以如同鸟儿一般凌空飞行,如何不允?当下且喜且惊,连连答允,自不必说。
子夜渐至,寒气侵体而来,那篝火也多添置了许多柴禾,越燃越是旺盛。谢小双本是凡人,又身是女子,这长途奔袭,虽是由枫惊云负着,仍是感到困乏难解,围坐一会,看那篝火渐而模糊,终究难以忍耐,熟睡去了。
枫惊云忝了些柴禾,便要解剑入睡。他心中对这凶剑颇为忌惮,特意将它置在离二女较远的地方,与自己仅有一臂之隔。夏小影看他要睡,面色一变,黛眉轻拧,如似攒峰,目有怨色,又如皱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枫惊云知道她是有话要说,暗觉有趣,却又特意不去理他,只顾自躺下休憩。夏小影见他模样,又气又急,却不知要如何开口,银牙一咬,面冷若霜,望那男子一眼,直有许久,方才也躺下来,望那天穹,隐隐约约有罡星闪耀,却如何也难以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