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剑这般述来,竟无一处出错,直听得那青冥背上生汗,口中只道:“徒儿却是错了,却是错了。”血魔剑双目策瞑,道:“罪犯滔天,为师却是救你不得。你我四十载师徒之谊,你且跟我血谷,我允你葬在魔剑门中如何?”
青冥面目扭曲愈为厉害,惶惶往前,竟是抱住了血魔剑右足,口中含糊不清,不知甚所呓语。血魔剑见此如何不生怜悯?正待俯身安慰,却看那青冥目色一赤,红得好似发黑一般,双手举过天灵,齐齐化为掌状,直抵住血魔剑腰腹处。听得他断喝一声,似是在承受无尽无穷的苦痛,周身肤色仿佛燃起,渐要发出亮光来。最奇的是,他那身体,自下而上,竟是化为了血水,流到地上,这回这血水不再凝而不散,而是同水流一般,四下漫散去了。
青冥只觉得自己下身尽化为血水,举目看时,血魔剑仍如一尊石柱一般,撼他不动。看他面上,哪有半分苦痛之色,只隐隐生着悲凉,缓缓道:“红莲焚世,红莲焚世,当初先宗剑煞,任第二十一任魔剑门掌门,不惜焚尽灵体魂魄,只为与那歧山老妖同归于尽,除这下界祸害,莲火一出,燃尽一切。只未想到,你竟是将之加诸于为师身上。”
他虽这般说,却无丝毫微恙,苦笑一声,道:“我血魔剑这一生,却只做了这一件错事。”看那青冥一眼,沉声道:“你我师徒情谊,便是让我来了断了罢。”听他这般一说,右手侧探,一道耀目华光一闪而过,刺得人双目生疼。再看之时,那手上竟是持了一柄长剑,看那剑时,长有五尺,宽有五指,剑刃之上,有白光流转,一望之下,顿生一顿浩浩然下气,仿佛能洗涤去一切污浊,又有飘逸脱尘之感,其中气质,邀人疏折。但由血魔剑持着,飘飘然如若神降,隐隐又有仙姿卓约。剑名,谪仙,始承于魔剑门创派掌门凌寒羽,份属仙器,千许年传承,至令仍是锋烁无匹,乃门中至宝,掌门信物。
青冥看他手持宝剑谪仙,如何不晓得血魔剑心思?但想避时,那下身早早便化为血水,如何能避?待要用手来挡时,那双手竟似被吸住一般,只贴在血魔剑腰身之上,如何也取不下来。
长剑倏忽而过,白芒闪耀,在这剑芒之下,青冥上身化为两截,死时双目尤作滚圆模样,目中有悔意透露,令人不忍去视。
枫惊云亲眼见了这一幕,心下吃惊,无以复加,他做梦也未想到,竟是有这种巧事恰恰让自己遇着了。先教自己碰上了魔剑门人,再见那血魔剑,又见识了二人那番惊世功力,看那血魔剑时分,若是方才之前,如何能将他与那一派之主联系在一起?正自想着,却见那青冥头颅直滚向自己身畔,转而爆开,化为一淌腥臭血水来,猩红刺眼,教人不禁忆起他死前的那双红目。再看之时,那淌血水当中竟是有七颗血色珠子,闪着淡薄红光。
枫惊云晓得这定然是血魔剑方才所说的那血灵珠了,正待要出言提醒,却地血魔剑硬直而立,似是戚极。枫惊云不敢打扰,兼之心中对这魔剑门掌门生了诸多好感,只想道:“这前辈初丧子弟,必定十分伤心,便让他伤心一会再说罢。”转而看那七粒血珠,颇为好奇,看了几眼,却见那七颗血灵珠忽而动了一动,转而静了下来。
枫惊云心下大奇,只道自己双眼昏花,狠摇了摇头,再看之时,那七颗血灵珠竟是又动上了一动,待得一会,那七粒珠子动得愈为厉害,竟是齐齐朝着自己滚来,只若受了什么吸力一般。一时心下不由得大骇,那珠子越滚近时,吸力愈强,越行越快,如此只眨眼间便至枫惊云身畔上,才触上枫惊云躯体,立时便觉得似有什么东西粘上自己,再也取不下来,如何能不骇绝?
那七颗血灵珠齐齐沾自已身体,枫惊云惧意立生,他只是十七八岁少年,方才听那师徒所讲,对这血灵珠乃是又敬又畏,发生此番场景,如何能够不慌?急急唤道:“前辈救我!”
他这出声之际,那七颗血灵珠竟是突而无了踪影,正自惊疑,却觉得身中四周经络中,有七股陌生的庞然气息出现,直往自己丹田处而去,灵识内视,才觉晓得那七股骇然气息赦然便是那七颗血灵珠。
枫惊云如何晓得那血灵珠竟会莫名入了自己体内?但见那血灵珠循穴而行,直朝丹田奔去,这血灵珠每行一步,枫惊云便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差些就要叫出声来。原来他身怀浩然罡气,也不知是何缘因,那罡气竟是对这七颗血灵珠生有抵触。这一边是吕仙门中,浩浩然天罡正气,至阳至刚;另一边是魔剑门七位高绝先辈蜕下精华,二者相争相斗,竟是旗鼓相当,最后竟落得如两军相迎一般,在他体内撕杀起来。一时之间,经脉俱裂,骨肉破碎,豆大的汗珠顺颊而下。
好在此间,体内虚无之处,那股清泉渐而生出,所过之处,这一切损伤都修缮如初,完好无损,甚是神妙。
却说那血魔剑听得枫惊云叫唤,回转身来,面上竟是带笑,道:“小哥,你唤老夫有何事?”
枫惊云体内经络倏而破碎,倏而又修缮完好,其间痛楚,常人如何能领会得到?只咬牙道:“那七颗珠子,竟是莫名进了我体内。”
血魔剑道:“入了你体内,过些时日再取出来便是了。”他这般说完,右手前伸,抵住枫惊云额上,枫惊云只觉得一股热流自那天灵直下,侵入体中,那股热气入体之后,便即七分,各灵了一颗血灵珠去,将那七颗珠子皆都缚住,阻了它与罡气接触。那血灵珠因为未与罡气相交接,是而便不生抵触。枫惊云疼痛立减,但见那七颗血灵珠在这股热气相挟裹之下,直抵那丹田内,蔚为顺畅,呈作七星之形,安静悬浮,缓缓转动,颇有光华。
怎知那顶上灌入的热气便为磅礴,涤过周身,竟似洗髓伐骨一般,枫惊云只觉得身遭火烤,如坐火坑,处处均是炙炎无比,他心下讶然,也不晓得这血魔剑在做何事,正待发问,忽觉一股气劲顺颈而上,直冲脑门,一时如遭雷击,脑中生乏,竟是昏了过去,再无直觉。
这一昏死,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时日,醒转之际,先觉后背一凉,有一股寒气袭体而入,侧目看时,正是那柄细从小到大。枫惊云心下一暖,环视四周,只看自己正处一间屋中,许是现下正是黑夜,屋中灯火昏暗,瞧得不甚清明,离得自己两丈远处,另有一张床铺,铺上仰躺着一人,双手互握,置于腰腹之间,睡得颇为安恬,身段窈窕,似女子模样,想来便是那夏小影了。
枫惊云心下一松,缓了口气,但想必是那血魔剑将自己二人带回,只是自己为何会晕乏过去,这却如何也想不清明。忽听得那门“咯吱”一声开启,看那方位时,却见一老者自门外步入,看他时,一头银白长发,夹杂丝丝殷红,胡须及胸,望之虽近七旬,却若壮年一般硬朗,脸上尤自带着一分慈笑,竟若仙人一般。只看他走到夏小影身边,探出手来,扣住她右手腕住,作倾听状,似在听脉。过得一会,微颔了颔首,捋须而笑。
枫惊云立起身来,正要说往左,却觉得有异样之感,但是何处异样,一时捉摸不定,运起内息,竟觉体内空荡荡一片,宛似虚无,一时之际,宛若受天雷轰击,怔了良久,不能言语。
忽听得那血魔剑呵呵一笑,道:“小哥,感觉如何?”
枫惊云听得血魔剑问话,才回过神来,面现凄苦颜色,缓言道:“前辈,我却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将我周身罡气尽数化去?”他说这话时,心下仍是有重重疑惑,他身怀浩然天罡正气,无人能及,却被血魔剑轻易化去,一点不留。这该是何等的本事?他望着血魔剑,心中只想,这人却是如何高绝人物?怕是能与师父齐平罢?
血魔从小到大至他身畔,道:“你可是将那七颗血灵珠尽数纳入体内?这血灵珠乃是我魔剑门至宝之物,既是为你所纳,你当是我魔剑门人了。”
他这话直说得枫惊云心下惊绝,如欲晕倒,其时背弃师门乃是修仙门派当中最忌之事,况且他对许栖岩感恩戴德,颇为敬仰,自始自终便当自己作吕仙门人,如何再改投他派?况且是这魔剑一门?他心下震骇至极,久不能言语,又听得那血魔剑道:“你却是上界来的?那吕仙剑派倒是有好福气,尽出惊才绝艳的人物,你便连罡气出体的境界也未达到,竟能过那八仙结界,可当真是奇了。”
他这随口道来,便将枫惊云来历说得一清二楚,教他更为吃惊。那血魔剑望了枫惊云一眼,道:“你既是入了我魔剑门,自不当再与这吕仙门有所干系,我便施了些手段,化去你一身罡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