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惊云晓得那气剑厉害,眼见这四道气剑迫来,急急使开那细剑,天罡剑决中的那式“春蚕剑决”源源使出,看他之时,剑影万重,生生将他护得滴水不透,这天罡剑决虽是厉害,但枫惊云未及罡气出体,指人而伤的境地,按说只习了三分精髓,使出了三分威力。但因为那细剑太过锋利,无可匹敌,是而那气剑虽为诡异,触上剑影,也立时化为虚无。
红衣人心下愈急,那脸面也红得似是胀起了几分,像赤面鬼儿。许是他功力甚深,气剑源源不绝,不竭而出,但见漫天红芒闪动,如千蛇乱舞,颇为好看。
二人本自相持不下,但枫惊云手上虽使剑,心下却挂念那一畔的女刺客。他先时见她来城主府讨要公道,要拿那赏金救济樊川难民时分,已而对她生出好感来。又听得她方才莫名唤自己作“淫贼”,心下百感交织,难以言明,隐而生出怜惜之意来。他望那女刺客一眼,却见她双眸冰冷,在那夜下,似霜雪美人,面上再无神情,只似木刻,隐隐然看枫惊云时,有一抹讶色显出。
枫惊云断喝一声,细剑反扣,倏而收起,脚行罡步,依罡星行迹,使出天罡步法。外人看时,只见他身影忽而双分,忽而三分,忽而便是分为六六三十六人,人人生得一模一样,只疑是身外化身的高绝境界。但细看之下,那三十六道幻影又归至一处,化为一人。这般倏分倏合,如妖灵鬼魅一般,眨眼之间,便欺至那红衣人身前,长剑前伸,如奔龙探鳞,脚下疾动,由罡步化为七星倒勺之势,一式“刺”字决刚断而出,挟风雷之势,如骤雨狂电疾来,斜往那红衣人肩头刺去。
这一刺,如巨山压面,海啸奔涌,有庄丁袭虎之势,若是被刺得实了,必是将那肩头刺出一个洞来,一臂生生废去。红衣人嘴角生出一抹诡笑来,双手合掌,手印急结,口中念叨有词,不知何物。只见他身上有红光照出,将那夜空耀出了一片红霞,那夜空似是被他刺伤一般,流出血来,将自己半身都染红了。那天上倏而生出一个洞窟来,一束红光照下,正中红衣男子身前。
这场景只生在一息之间,场而之状阔华美,只若被降人间。枫惊云看那天下血红颜色,一时怔住,手中剑式缓下了两分,耳听得那女刺客道:“铁城神盾?”但见时分,那红衣男子身前尺处,红光凝实,如若盾形,血光发散,当真诡异。这铁城神盾,也是魔剑门中不传秘术,常人看不分晓,女刺客却是认得清楚。当年邪影城城主夏天舒,何等本事,与那与那魔剑门掌门血魔剑三日独斗,一记背刺之术,倚凭神器,竟未伤得那血魔剑分毫,这世上论最为厉害的防御术法,这铁城神盾如列第二,谁敢列得第一?
她见这红衣人连这“铁城神盾”也使了出来,晓得他定是血魔嫡传,再不生疑。心下惊骇,面上却仍如冰霜一般寒冷。这“铁城神盾”虽说是坚实无匹,纵是神器也难破开,但天道生万物,至强之物也有至弱之处,不然,那便是凌架于天道之上的存在了。这“铁城神盾”运起时极耗气血,即是那血魔剑本人,至多也只能维持盏茶时分,红衣人虽是血魔剑嫡传弟子,纵是他天资聪慧,也仅仅能撑得数息时长,便是极了不得了。那女刺客虽是对枫惊云厌恶非常,但此生死倏关境地,只得出言道:“淫贼,你便莫要与他纠缠,现下伤他不得!”她这言语虽说是“提点”,但却仍是冷冰冰的,好似与死人说话。
枫惊云本欲要举剑刺去,但听得那女刺客一声“淫贼”,倏而一怔,这接下来的话教他如何能听得见?是而那手上细剑仍旧循原先轨迹,看那剑尖所指,正是红衣男子左肩处。枫惊云这一怔之下,剑行慢了几分,纵是寻常武艺,也能勉强避开,怎知那红衣男子面上冷笑,不闪不避,双目中满是狂躁之气,又夹带了一丝冷蔑,作出要硬抗这一剑的模样。
“铁城神盾”却非寻常外家强筋健骨的功夫可以比拟得上,天降神盾之时,原可凭此护甲,纵横睥睨,无人能阻。但他时运不济至此,竟是遇上了枫惊云。也不知他手上那柄细剑是何等来头,竟是如破开一张薄纸一般,轻轻巧巧自那血色盾墙中透过,剑尖忽失了踪影,待看时,竟是刺入了那红衣男子肩中,穿肩而过。
枫惊云破得轻巧,却未见那红衣人面目早已扭曲成非人模样,目中尽是恐骇之色,只若见了平生最为奇异之事。他心下震骇,言语不出。枫惊云持这细剑,纵横神州,天下无一物可缨其锋,破开血盾,也是见而不怪。他却不知那“铁城神盾”是什来头,眼见红衣男子正自发怔,即不愿放弃如此机会,又举剑往他膝下刺骈,只盼能够将他腿脚刺伤,自己但救得那女刺乏味离去,倒也不愿与这男子多做纠缠。那女刺客瘫在地上,眼见那细剑直刺入红衣男子肩中,也先是一怔,旋即释然,只道枫惊云细剑送出之际,恰恰那位红衣男了负荷不住“铁城神盾”这般逆天神技,俱此之际,神盾恰恰而消散无踪,这才教枫惊云他得逞,心下倏而生出一番轻视来,只思道:“这血魔嫡传弟子,怎生得这般无用?”
这神盾被破,乃是数千年来首次出现的事,如此惊人境况,教那红衣人如何不久我发怔?好在他素非常人,不多时即醒转过来,转而断喝一声,双臂猿展,作龙虎状。这一喝这下,那喝声当中却非灌注了什么劲力,但枫惊云却觉身处惊涛骇浪当中,但觉一股磅礴大力铺天盖地而来,击在他身上,直将他推出十丈有余,重重地落到那女刺客身畔丈余处。
他心中莫名,不知如何这啸声竟有如此威力,再见之时,那红衣人移步往前,身影飘忽,如鬼魅瞬行,右手一摇,凌空虚抓,那地上侍从尸身自有一柄长剑飞起,入了他掌握当中。
温在的血气弥散一来,空气只若凝实了一般,黏稠得让人觉得宛似身处一派浆糊当中,凶戾之气似阴雨之既来,迫人胸口发窒,心中烦燥。
枫惊云心下暗叫不好,不晓得这红衣人又要做甚,但看这架式,隐隐而心下一悸。只见他嘴角一抹诡笑一闪耐这,獠牙紧咬,生生将那紫红厚唇撕下一道肉来,鲜红的血水自口中淌下,那血色,红得令人目中生疼,遭针刺一般。红衣人舌尖自满是血水的下唇扫去,如同在品尝那血腥的美味,神情逸然,若饮甘泉,目中颇有飘然之色,极致爽泰。那唇上破处,再无血水涌出,红衣男子目中精光陡起,竟是有红色剑芒破体而出。现下他脚下步法诡异,枫惊云尚不认得,只看他右手举起那柄长剑,剑尖直指天穹。这长剑虽只四五尺来长,但由那红衣人丰,只若擎天,似是稍一用力,便能将那天穹捅出一个洞来。这般凌云气质,若无高绝修为,谁人能逸散得开来?
寻常人但见这番气势,早早便被吓得无了丝毫还手之力,饶是枫惊云与那与那妇刺客二人,也不禁心中突起,只觉无尽的死气扑面而来。背脊凉意渐生,冷汗涔涔。那女刺客素手握紧,那手心处早已成了一瘫湿软,转而冷冷言道:“淫贼,你快些便走!”
枫惊云心下兀得一暖,面上微怔,颇觉大义凛然,道:“我如何能弃了姑娘独去?”
那女刺客冷目当中有寒锥射出,冷声道:“你我素不相识,如何便不能弃我而去?”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道理,枫惊云不觉哑然,转而道:“我自不愿姑娘受人欺凌,枉自丢了性命,既是教我瞧见,哪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
那女刺客冷哼一声,淡淡道:“你瞧天下间若有谁人困于苦厄,可是也将出手相助?”这话直将枫惊云迫入死口,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其时是他听得这女刺客莫名唤他作“淫贼”,骤而在她身上望见了她人身影,如何能眼看她身死?他这出手相救,一时也未晓得自己如何对这女刺客要这般好,一时手足无措,答不上话来。二人谈这几句时,那红衣男子朝二人迈一大步,脚上沉重,似有千斤,直在那地上留下一道深坑来。长剑向天而下,一道十丈长的红芒破空而来,似是天空流出了漫目的鲜血,长长的血色剑芒如火蛇一样,直朝二人扑来。
似是一座大山压面,那女刺客只道必死,面色惨白,银牙紧咬,手扣纷飞燕,但想避时,却觉周身四下皆是一派赤红,如浸身血海,气机早早被锁定,哪能逃去?她自晓得这一剑厉害,枫惊云却不晓得,断喝一声,罡气抖擞,人立如山,他身怀浩浩然天罡正气,竟是破了那气机,气劲过时,直将他黑发齐齐撩起,显出他那俊秀面容来,英气毕露,直看得那女刺客怔了许久,方才喝声道:“你快些逃啊!这式剑决唤作噬血剑,乃谪仙凌寒羽前辈所创,魔剑门镇派绝学,你如何能敌得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