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人邪邪一笑,嘴角边自起了一抹诡异弧度来,现下在他眼中,那女刺客早便成了猫狗一般的玩物,毫无什么还手之力,心中噬血的快感渐而浮起,只盼能够浸身在无尽的鲜血当中才好,鬼印手上,食指回转,锋利无匹的血红指甲,直朝女刺客面上划去。
这回若是被划得实了,必将是被它削去半个头颅才是。饶是这女刺客如此冰霜模样,也不禁微惧起,银牙一咬,拼尽余力,将头向后仰去。那硕大的食指并那一截尖利指甲贴面而去,过往之后,指印上竟是有了一抹黑色事物,如同轻纱绸布一般。那女刺客只觉得目前一红,一股腥重血味冲脑而上,令人作哎,待这腥风过后又觉得脸上冰寒,秋风扑面,将她吹得提了几分神起,这才惊觉那脸面上的轻纱早便被那鬼印手解去。
但见她,一头疯爽短发,和那夜色一般颜色,铺在粉颈之后,面色素白,黛眉浅蹙,美目之中,寒光流转,似要择人而伤,唇上再无血色,略显憔悴模样,虽不似寒无名那般风华绝代,却也非寻常女了可以比拟得上。尤是她那凌人气质,更添了一分诱人。现下她齿扣白唇,手中却暗用力,只盼能脱出那鬼印手去,忽而心中“咯噔”一声,只觉自己整个人似是凉透了七分,但觉得左脸颊上,似是被人生生撕裂一来,疼痛之感蔓延开来,渐而亿是有温势黏滑的液体自那脸颊流淌而下……
红衣人面上尤笔,目色陡厉,断喝一声:“你这女子!自去死罢!”左手前探,又有一道鬼印手,与生时生得一模一样,撕裂夜空,突兀而去。化作爪牙形状,直朝那妇刺客抓去。看这势头,竟是要将她捏成一淌细碎骨肉。
鬼印手所行甚快,哪知晓得走得一半,竟是生生自边上跃出一道白影来,看那白影,正是一个俊秀男子,生得有十七八岁模样,一头披肩黑发,随那夜风,逸散开去,但见他目色深邃,脸面线条趋于柔和,眉宁间自带有几分英气,现下他作落雁之势,手中持一柄细剑,那细剑在夜色当中看得不太分明,只瞧见它约有四尺长度,二指来宽,只是那剑首不远处,有一点红芒闪烁,如孤星闪耀。
红衣男子眼见斜下里竟是冲出一人,略略吃惊,一抹讶色自眼中闪过,他现时半明半晦,脑中只有一半清明,想也未想,左手前探,那鬼印手也循他左手行迹,在空中变了方向,朝枫惊云而去。气势甚汹,欲要一击置其死地。
枫惊云人在半空,使出那式天罡剑决中“封”字剑决,剑花疾动,白芒万点,将那鬼印手上下左右尽皆封得严严实实,教它再无前进之路。这天罡剑决得传自万年前吕剑仙人,乃是天下间至为神妙的剑决,那红衣男子看时,只见鬼印手畔,均是剑影,再难行得分毫,当下面上冷笑,喝道:“小儿无知,快些受死罢!”言毕,那鬼印手竟是不顾那四围密密匝匝的剑影,破空而前。
这鬼印手乃是依凭“身外化身”这一奇门秘术,以双手为引,用血气生生炼出,有形无质,若实若虚,当不惧凡间兵刃。怎知那鬼印手才进一太,立时便有三指被削了一丈下来,夜空之中,血雨纷下,情状甚是怖人。
这鬼印手修炼之时乃是与自身契连,是而看那红衣男子左手三指时,皆都短了半截。这般乍看之下,五根手指居然是一般大小,着实滑稽。
如此一疼一下,那男子反而复了一份清明,细看那枫惊云风眼,却觉从未见过此人,但他方才竟是能轻易断自己鬼印手,定是身怀厉害功法。想及鬼印手被破,一时心下羞怒并起,好容易回得那份清明又消湮无踪,收回了那两只鬼印手,目中阴鸷,好似要将枫惊云身上看出几个洞来,缓声问道:“你是谁人?”
他这一放手,那女刺客也从空中掉下,她左肩右腿皆是血流如注,枫惊云想她自那般高地方跌下,立定不住,正要向前相助,却与那女子目光对上,但觉那森寒目光,直照得自己心坠冰窖,怔住不前,心中思道:“这女子怎生得这副模样?”
那女子身在半空,尤朝下坠时分,势头甚猛,她现下身受重伤,再无多余力气,却见她右手一挥,腰间有一道绳索飞出,如细蛇一般,看那绳头,缚有一方尖锥,直往墙角一株古树而去,没入树柱尺许,如此准头力劲,放那仙姑门中,也属于上乘。有了一方绳索牵制,下坠之势立时一缓,又见她在空中旋身,飘飘在若仙娥下凡,月神降世,着实秀美。这一旋身之下,直将那绳索在腰间绕了来匝,右手一扬,又是一道绳索钉入一面墙壁,使得是一般手法,如此一来,她下坠之势尽被消去,离地尚有一丈,便缓而旋身,让那绳索变长,终于左脚触地,却难以立定,瘫坐在地上。
那红衣男子现下止目光倒是有八分在枫惊云身上,复又问了一句:“你却是谁人?为何要阻我杀人?”
枫惊云道:“我自看不惯你欺侮女子,方才出手。”他这话说完,却听得边上有女子声音道:“淫贼,谁要你来相救?”
听得这话,枫惊云只觉得脑中混沌,周身血兴许竟是凝住不前,耳边再无秋风寒蝉之声,只余那一声“淫贼”来回萦绕,许久不散。循声而见,但见一黑衣女子,坐在地上,右手轻掩左面,头颅半偏,目中冷光显现,看枫惊云时,只若与死人无异。
枫惊云这般看着这眼前黑衣女子,竟是生生成了另一人形象。美目流转,粉唇轻嗔,薄怒道:“淫贼,你却是要弃我而去么?”这一怔之下,过了许久,倏而只觉背脊之处,有寒芒袭来。一时冷汗遍下,他自晓得是那红衣男子出手,但这电光火石之际,如何能够回转身去?急急前跃,若纸鸢翔起,但这人行怎有剑芒快?一时之际,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来,也不知那红衣男子用了什么利器,那伤口处竟是有一股戾气漫散而开,顺经络而上,侵入周身穴位。
他体内清泉忽生,轻轻巧巧将这股戾化去。他却不知,若是他身作凡人,怕是死了不下百次。现下只觉得身后那柄利器紧随着自己向前,渐而没入了背上肌肤当中。他既回身不得,右手腕处翻折,倒扣细剑剑柄,将那柄细剑自背上削下。这一削之下,只觉那股凌人寒气无了踪影。耳听得一声“晃啷”,好似什么铁器么在了阶上一样。
红衣人显而未想到,自己兵刃竟是被这眼前白衣少年一削之下削为两断。不由怔住,他这一怔之下,枫惊云若猿灵前跃,拉了十丈之远,身在半空,旋转回来,倒引细剑,将那剑身贴在背上,寒气透骨而来,心中不由安了几分。年那红衣男子时,手中拿一截腥红断剑,长止三尺,那余下一尺来长,则是掉在石阶之上,鲜红似血,颇为耀目。此剑份属名器,唤为“劫火红莲”,这红莲比之雪莲沿还宝贵上数分,已份属神物,此剑乃是取甚至坚根茎,以九离天火锻炼,十年乃成,怎知这般无双利器,今日竟是不堪一合之击,败在一柄无名细剑之下,教人如何不惊?
枫惊云自恼他突施偷袭,现下兵刃上占了上风,自也手中不留表面,脚踏七星,剑指天南,隐隐然有凌云之息,若闻龙啸。望这气势,那红衣人但觉今日遇着了敌手,他虽非十分清明,倒也不至于疯癫狂到狂妄无人的地步。弃了手中断剑,血目横扫,双手束立,如一尊浴血魔神,有凶戾之气四下散逸出来,教人看他不透。枫惊云细剑舞起,鱼龙凌宇,凤鸟凌空,飘飘然宛有仙姿天韵,气质不似凡人,一式“进”字决,身姿若鬼魅一般,倏而迫进三丈。这“进”字决却非寻常武人持剑而前,他虽只一人一剑,但在那红衣人眼中,只若是千军万马擂鼓齐来,只觉胸中气窜到,若非他修为非凡,必是要咯出血来。
“进”字决才毕,枫惊云双腿立定,右脚划圆,腕处疾动,剑意绵绵不断,似春雨绵绝,无穷无尽,这一式“圈”字决使出,那红衣人只觉无数道细线将自己周身缚住,那细剑每划一周,那细线便似是多了一重,随那手中细剑越转越快,那红衣人宛似陷身泥淖,教他动起愈作坚难。
这三十六式天罡剑决,得传万年之前,威力如何之大?但不知那红衣人如何本事,忽而一声吼啸,周身肌肉虬结,只若是要将那“圈”字决加诸身上的绵绝力道尽都卸去。枫惊云心下暗惊,但苦于他罡气未能出体,是而这天罡剑决已而自失了七八分威力。这式剑决若是由公子容来使时,必定是剑发白芒,罡气迸薄,任是谁人都难脱得这“圈”字束缚。
枫惊云看这束缚松动,腕处再折,右脚前探,作伸手探珠之势,朝前倾去,使出那式“封”字剑决,这“封”字剑决与“圈”字剑决有其相似之处,却是又大有不同。那红衣人只觉目前剑花疾动,周身均被剑势封盖住,似有什么事物铺天盖地压来,教他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他自晓得这细剑厉害,是而只立定一处,不敢移步半分,但他不移步,枫惊云却不似木头那般立住不动,手上尤自舞剑,脚向前移,迫得愈近。
红衣人心中颇骇,目中红光更炽,一时之间,气血生岔,清明骤减,也不知可是当真疯了,竟是又使出了那式鬼印手,但见他右手前探,凌空之中,又裂开一道狭长口子,一截巨大血手,破空而出,疾朝枫惊云扑去。
这鬼印手一出,立时便乱了枫惊云这式剑决。那鬼印手逸散着怖人气朝,直面而来。枫惊云急急收了细剑,朝那鬼印手破去,红衣人方才才吃得这亏,那血红大手也连忙撕开夜空,没入了那夜空当中,只是这鬼印手终究太过庞大,行得偏慢了些许,是而细剑过时,留下了一截小指。血水在空中四散,看那红衣人右手时,一截小指断落在石阶上方,正自沥沥流血
仅这一会,那红衣人便离了枫惊云十丈之远,双目血红,如夜狼一般。其实他本事当在枫惊云之上许多,但枫惊云所持这细剑着实神妙之至,倒使得二人这番比斗,红衣人落了下风,无故断去了四指。他这般莫名落败,自是怒极,盛怒之下,面目更为狰狞,如狱中恶鬼,阿鼻修罗,右手前指,所余四指指端,有血气闪烁,四道血红气剑破空而至,疾风般朝枫惊云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