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俱入那房门内,但见那厢房与初时一般无二,看那床上,一张素白床单,所覆一人,定是那许晴无疑。寒无名面上挂泪,掀起那被单看时,眼见那床上女童,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桃腮,疑是睡熟。睫毛弯卷,边上有水痕点点,好似泪痕。待手抚过鼻息,果真再无一分热气,触那肌肤,只似冰寒玉石一般,一时之间,只觉心下悲情越盛,泪尽涌出,只道这生离死别,却是世上最为痛苦的事了。一想及许晴妹子的好来,寒无名心下越恸,那怀中火鸟竟也似悲鸣一声,极为通灵,寒无名将它抱得紧了,道;“小火鸟,许晴妹妹生时最喜爱你,现下她可是再也见不得你了。”此话一说,脑海中尽是许晴生时音容相貌,一一涌现出来,难以消散。
那洛河素本高傲,却也不禁然举手而泣,以宽大袖襟蔽住脸面,自是不愿让人瞧见他那模样。这许晴为人甚好,又兼聪颖伶俐,是故吕仙门中,公子容也罢,洛河也罢,胡大刀也罢,全都待她甚好,怜她极深,好似亲人妹子一般。现下许晴早早夭逝,教人心下如何不悲?
枫惊云此间滋味,当真难言,忽而脑中闪过诸多熟识画面,先见一个黄衫女童怀抱一件红色事物,自自己身畔走过;又见自己怀抱那名黄衣女童,在那山林中发足奔行,最后便是为救那女童而坠入太玄幻境。这一切一切,均只若昨日所历一般,心下感慨,只恨苍天无情,也太是作弄人了。是下再也不愿看那床上女童一眼,只怕每多看得一眼,这心下便是要多痛上一分。
将要离开之时,寒无名心中仍自感伤,再也不提离山逃循之事,只想要在这山上待上三天,待晴儿妹子好生升天之色,再徐打算。枫惊云自也应允,安慰了寒无名好些时辰,这才自回房去。是夜,噩耗传出,吕仙门举门悲泣,俱为那人恒怜之受之的师姐伤心,暗骂天公无眼,太也残忍了些。了夜时分,自那大殿隐隐有长钟声起,在那清秋时日,助长了一派蝉鸣风啸,教人心肠千折百转,戚意立生。
枫惊云正坐在屋中,忽有敲门声起,心下晓得定是那寒无名来。正要去开,那门却是被生生推开,眼力所及,一名红衣少女自门外走入,不是寒无名是谁?寒无名转身亲掩上门,行到枫惊云塌前,坐在床畔,忽而双目噙泪,侧目视他,涩声道;“淫贼,今夜我却是睡不着了。”
枫惊云叹息一声,道;“今夜睡不着的人何止你一个?”这话说完,又听到那丧钟声起,寒无名戚然道:“我却是想不通透,人活一生,又为何要死呢?”
枫惊云微而一笑,道:“这生老病死,天道规律,倒是无从逃脱得。除非逆天修行,飞升化羽,不然,终究是要死的。”
寒无名略一往枫惊云倚得近些,缓缓道:“我只是想,这身死可当真是一件可怖的事了。双目一瞑,便是什么事也没了,那般恶人的事没了,恶人的人没了,倒是颇好,为何竟连那欢喜的人,也要一并没了?”
枫惊云笑道:“等你我身死之时,同枢共葬,那岂不是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那欢喜的人,便不会一并没了?”
寒无名闻言心下喜极,面上娇羞,嘤咛一声,嗔声怪道:“谁与你这淫贼同枢共葬?厚脸皮,羞死人哩。唔,我便觉得生时在一起,倒比起那死时埋在一起好得多了。”
枫惊云但想及这“死”字,心下忽起男儿豪气,暗自道:“纵是我枫惊扶持身死,却也不愿叫人伤你分毫。”这般所想,忽而又疑道:“寒儿,你可晓得这心病是怎生的一种病,竟然这般厉害,置人于必死之地?”寒无名面上道:“你可闻得‘哀大莫过于心死’?前人有这番说辞,自有他道理,心死乃天下至为痛楚的事,便是身死也及不上哩。”心下却是另有一番思绪,道:“若是你日后弃我而去,我当也是心死难活,便要与许晴妹妹一般。”她本性多愁善感,想至此间,倏忽又落泪下来,好似枫惊云当真弃了她不顾一般。枫惊云不晓得女子心思,只道她仍在思念许晴,一时心下也自起叹息,二人这般长坐,只闻大殿处有哀乐不绝传来,不多久时,便双双相偎入眠。
这三日间,再无其余枝节发生,吕仙门中自有一股悲哀气息弥散开来,久不散去。寒无名果真不再向枫惊云提下山避婚之事,况且待许晴入土三,三日过后,便是那中秋佳节,是日神州岛上,家家团聚,人人尽欢,她自也要与寒山子一道吃顿团圆夜饭,再者,届时仙山之上,必也是一派繁闹,她生性不喜平淡,暂为豁达,中秋佳节既至,倒是能冲淡了几分他心中悲戚之意。
是日,五派掌门俱都齐齐前来吕仙门中,纷表哀戚之意,但能见到另四位高绝人物,却也教许多人欢喜,是则渐淡了悲情。那后山之上,柴火薪中,正自躺着一个黄衣女童,鹅蛋苍脸,柳叶细眉,好似是沉睡正酣,令人不忍唤醒。柴薪之前,立有五人,左首老者,灰衣加身,面上隐有戚色,自是许栖岩。身畔一人,则是一高大中年男子,浓眉大眼,甚有威严,再右则是寒山子,寒山子右手边上,有一碧衣少妇,身段婀娜我姿,体态娇小秀美。排在最末,倒是一个陌生老者,一身素缟白衣,腰间悬一葫芦,斜坡医者打扮。五人之后,则是一众与许晴生时交好朋友,俱着白衣素服。那枫寒二人也在其列。待到秋风越深,夕日暮沉,云霞映天,星辰欲起,终于那后山上升起一团明焰,这世上从此时起,便有一人,从此长眠,纵是修真之人,虽自言勘破生死,但若真要经历生死离别,而面无动容,谈何容易?寒无名眼望着许晴在那火光当中,渐行湮灭,一时泣起。那秋风之中,却无人发现,好似有一片碎作两半的事物,从她那紧握的手中掉落出来,倏忽之间,一阵比剥声起,化作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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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读者体谅,临近期末,就要升学考试了,,今天做了一次2k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