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那冰雪之中一片明光耀出,循光而去,但见不远处飞来一个巨大火球,那火球生有一人大的径长,如初生朝日,烈焰吞吐,势甚宏伟,气甚磅礴,这确是寒无名所发火球术无疑。寒无名腰身被那长藤缚住,那手却是能动,适才唤出太极神杖,便出那果老门中三阶术法,火球术。但有这太极神杖在手,是而这火球比之一般的三阶子弟所发还大上了几分,威力不容人小觑。眼见这火球挟势而来,那老妪初时先自一怔,转而冷声笑道:“这般凡火想伤得我,却当真是天真了。”她言语才罢,便有两条长藤迎上那火球,众人耳听得一声轰然巨响,一时空中白烟漫漫,看不真切。待那烟尘散去时分,哪有火球影迹?那两条长藤被这火球一击之下,也被炸作了数截,落到地上,又似心有不甘,奋力扭动了几下,便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寒无名虽有神器在手,只是她生性贪玩,如何能抵及那三阶境界?是而这一记火球术隐隐而让她心觉几分吃得不消,面色愈白,似患病在身。老妪面上狞笑,道:“老身却差些忘了,这边却是另有四只喽蚁,嗯,你们竟是私入了这黄鹤遗址,自当不能再活,老身今日不愿再多行罪孽,速速送你们上路,来世但找一处好人家。”
这话说完,四人心下暗惊。叶归林虽是有开山裂石之力,却不知那长藤是何物,缚得他难以动弹分毫,周身力气如春泉阻遏,幽咽难流,发挥不出分毫。至于那洛河,便纵罡气出体,也只能在这长藤上钻出一个洞孔来,但不晓得那老妪有如何法力,那些长藤竟当真是生生不息,每有损破之处,便立时有绿光氤氲浮起,将那长藤修缮如初。
忽而听闻那老妪怪叫一声,循其目视,但见那些缚住枫惊云的长藤竟是齐齐断裂开去,也不晓得这少年身负如何神力,竟有如此本事!她心下骗绝,好容易才静下来,怪自叫怪,但想这事却是自己万余年来所见最奇之事了。
原来方才之时,那周身长藤缚得越行越紧,枫惊云一挣之下,只觉自己倘多用一分力,那些长藤也要多用一分力,这般下去,如何能脱得出去?正自焦争,忽觉背上有凉意透骨而来,那柄细剑竟是迸出寒芒来,生生将那诸多藤蔓震作细碎。他心下惊喜,默念一声,“细剑呐细剑,我枫惊云现下却是又欠了你一条性命。”那细剑竟似通达心意,一声嗡鸣,如有喜色。枫惊云待得双脚触地,疾持了细剑,往寒无名而去。那雪儿现下虽也被那老妪负着,但眼见枫惊云竟是脱了束缚,不自禁喜道:“哥哥你却是要加油!”那老妪闻她说话,狠狠瞪她一眼,道:“自身尚是难保,却又多嘴什么?”冷哼一声,但见数十条粗大长藤似同一堵绿墙,自枫惊云身前十丈处破土而出,直朝他扑去,生生亘在他在寒无名身间。
枫惊云脚踏罡步,细剑横引,体内罡气流转,天罡剑决陡然使出。他经由那少时苦休,本对这天罡剑决甚为熟识,此番自太虚幻境中出来,已而隐隐觉得吕剑仙所遗此式剑决,似是暗合天道,仿佛出自那罡气行迹。他脑中所想那周天星辰周转模样,手上这般使出剑来,似是以气驭剑,又似以剑驭气,直将“剑势”一道发挥淋漓。他自己虽是未觉,但这剑式威力,旁人看时,宛若生有助臂,二人御敌一般,当真神妙。
这气剑合一,乃是至为高绝的境界,枫惊云现下虽处险境,仍自不禁微而沉缅其间,他体内罡气流转自如,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周身爽豪,妙不可言。只是待那周身罡气便要出体之时,隐约又现出一股莫大禁制。当下心中气恼,急急收回了那罡气,强自入灌回体。这罡气出乱子时分,气剑相生,那剑法也现了批露,那老妪看时,当下心下安了几分,道:“这剑法虽是高绝,由你使来,却是辱没了它。再者,这单单比试剑法武艺,当是那凡人的把戏……”她说到这里,忽而双目一瞪,一一将四人扫过,转而仰天笑起,只是她那笑声浑不似笑声,竟是越笑越怒,耳听得这老妪道:“我却未想到,你们竟是那八仙的传人?天罡剑决,天罡剑决,这万年也忒远久了些,那姓吕的把式老身竟是差些给忘却了,当真是该死,该死!”忽而目中寒色闪过,厉声道:“既是八仙传人,那今日便更不得让尔等生还!”
她这话才毕,耳听得寒无名轻哼一声,似是甚为痛楚,待看之时,那长藤竟是齐齐收拢起来,只怕如此下去,便要将那缚住的人困作竹竿一般细瘦。叶归林乃钟离门下佼佼子弟,尚能撑得一时半会。那洛河性情与风轻扬有七分相似,他素本高傲,现在又身在心爱妇子身前,纵是剜心般的疼痛,又哪里会唤出声来?当下只咬牙不语,独自忍耐。
枫惊云剑若流风行云,正迎上那一排长藤,长剑半斜,迅若奔雷游电,蛟龙遨空,也未听得如何声响,那数十根长藤竟是齐齐折腰而断。那老妪见此,如何能不大骇?只道枫惊云修为高绝,倏不知是那细剑有异。正自发怔时分,枫惊云却已而行到寒无名身畔,纵身跃起,手上青芒愈盛,所过之处,殊无半分阻遏。他才将寒无名救下,脚才落地,立时使开了天罡步法,避过正朝自己溯来的长藤,往叶归林与洛河所处而去。
那老妪心下又羞又怒又疑,未想得哪里竟是忽而钻出这般一个古怪少年,当下急急又遣了众长藤围上,眼见枫惊云背负着寒无名,脚下步态诡异,不似人行。望他身影,时而双分,时而三分,时而竟是变化作三十六分!老妪只道这化身之术当真神奇,又见他那三十六个人影,倏忽腕处一折,细剑立起,便能削去一排长藤,教她好不心疼。但看这少年模样,竟是无半点废力一般,宛若所做只是常事。眼见他奔到叶归林与洛河身畔,细剑舞起,二人方才脱厄。
四人当下围作一周,那老妪心下气及,脸面沟壑愈深,只若这方才一会功夫便老了数十岁一般。当下运起术法,眼见石室之中,数百根长藤迎面扑来,绿海翻腾,蔚为壮观。那其中最细的一根长藤也消两人怀抱,高均为五丈以上,倘是常人,定是被吓得气绝。怎奈枫惊云立于前头,那手中细剑所过之处,长藤尽数断却,似稍草一特产。那长藤源源不断生出,只若不竭不尽,枫惊云倚仗细剑锋刃,也未花多少力气,是而二人相持不下,一时之间,无分胜负。
寒无名被叶归林与那洛河护在中间,前头又有枫惊云阻那许多长藤前进之势,倒是无恙。她紧了紧怀中火鸟,又望它一眼,似是一时不看那只火鸟它作要丢掉一般,她既是清闲,双目一转,道:“淫贼,你莫与那些长藤作纠缠,且先将那老妇先制服了才好。”
枫惊云苦笑一声,道:“这道理我自也晓得,只是我若是一去,你一人岂不甚是危险?”
寒无名耳听他如此挂念自己,心下如何不喜?脸上绯红,宛似要熟透掉落一般,道:“这倒是未必了,这老妇只当我等是草芥一般的人物,独独你能入得她眼,是而她一心只放在你身上。你纵是上前,怕是我也无恙。只是,淫贼,你须得好生当心……”她这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轻柔,只若夫婿要离门时妻女殷情叮嘱,只听得那洛河愣在一旁,心下只想:“若是寒师妹哪日能如此待我,纵是现下立死也无妨了。”
枫惊云心下一暖,豪气登生,剑斩十字,趋步前行,那长藤当真只朝他身上招呼,排山倒海,迎面盖下。但饶是这长藤有如此气势,但只需触得那剑刃分毫,都化断作两截。那老妪也不蠢笨,四面八方俱有长藤袭来,只须有一根长藤能缚住此人,便能教他再也动弹不得分毫。枫惊云也不惊乱,但先使一招“剑荡八方”,长剑划圈而出,寒光吐露,灿似星辰。那十来根长藤在这细剑之前竟是不堪一合之击,齐齐断作两半。
此时他至那老妪边际已只有五丈来远,这路上长藤愈多,如一堵堵碧色城墙,若非这柄奇异细剑,当真是雨步难移。枫惊云待见那长藤中央的空隙时,便要使出天罡步法来。他现下离那老妪近极,这天罡步法又是悟自天上星宿,暗合天道,倘使当真使出,说不准便将那老妪擒了。枫惊云心下暗喜,作三十六路步法合为一处,但见六六三十六道人影也一道朝那老妪围拢过去。正要迫近时,那老妪身子一陷,没入土中,再也寻她不见。待看那地面上数百根长藤时,仍作活物模样,朝着枫惊云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