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不算高,只是为了寻得它,倒费了些功夫!”王家豪站在落虹山青衣峰山脚下,抬头望着郁郁葱葱的山脉付道。
花了半个月时间,他才寻找到了这里。原来,这个山峰在地图上已被标注为流云山青柱峰,改名字了。只有当地人还沿袭着原来的叫法,也许是时常耳闻目睹仙人的逸事,他们深信青衣峰住着神通广大的神仙,因此,当地人特别迷信虔诚,有事没事便上山烧香许愿,峰上道观香火十分旺盛。
王家豪是在电脑网络中找到这个地方的。起初他在网络上搜索落虹山、青衣峰地名,居然没能找到,大概是没有相关的信息在网络上记载。他甚至怀疑,莫非算命先生说错了地名,报错了家门?但是回想算命先生的神情,却不象骗他。
王家豪心中早已燃起的万丈熊熊希望烈火,没落到实处,烧得他五内俱焚,抓心挠肺的,暗自后悔没有问明白算命先生,便立刻飞来了川中。难道要回去花城找寻算命先生么?似乎不太好,在高人面前失了方寸,显得幼稚。
一番苦思之下,他灵机一动,混进多个旅行驴友网站论坛,发贴子跪求落虹山、青衣峰消息,希望行过万里路,看遍全国奇山险川的驴友们指点迷津。终于……终于有位当地的驴友看到了贴子,热情地回贴告之,山脉、山峰已改名三十多年了。算命先生早年离开道观,每次回山,都是直来直往,不曾与当地人交流,所以始终不知改名之事,倒也怪不得他。
沿着青石台阶,王家豪一路向上攀登,路上不时遇到三三两两回程的善男信女,不少人手中提着蓝子,大概是当地人,刚刚去道观里供奉了些佳肴水果,求了回平安富贵,他们脸上的满足和安逸让王家豪更加期待了。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他心情兴奋不已,离山顶越近,离道观就越近,意味着离亲生父母愈近!
当他正感到两脚有点疲累,尤其是手中拎着的五瓶茅台酒变得越来越沉重,两手酸痛得有点吃不消时,眼前出现了一座道观。一圈红褐色石砖围砌,内里道观飞檐在树林中半隐半现,黄色琉璃瓦折射着刺眼的阳光。山门不大,两扇玄门敞开着,道内大殿有不少香客正在祈福。
进得道观,王家豪不敢鲁莽,先恭恭敬敬请了三支香,摩拜了三清道尊。才转身对一位站立在大殿里手持拂尘的年轻道士说:“告扰道长,我从南方赶来,想拜见清明道长。”
年轻道士闻言道:“清明师伯与众位师伯师叔闭门清修,研讨道经,不见外客,请施主见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神情。莫非他是艺高人傲?但若有了大神通,又何必站在大厅上侍候香客呢?一个小道便如此淡漠,只怕老道更甚!
王家豪一愣,忙笑道:“道长啊,你看,我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而且……而且受人之托,专程来孝敬他老人家的。”把手中拎着的好酒扬了扬,道:“清明道长的弟子,近来事务繁多,离开不得,特地托我前来,看望道长他老人家。如今,还未见到道长神采,回去无法交待啊。”为了见到清明道长,王家豪只好耍些手段。
年轻道士神情有些缓和了:“这样吧,你跟我来。”
带着王家豪转到大殿后的会客房,年轻道长道:“请施主在此歇息片刻,我去通告清明道长。”
王家豪忙笑道:“好,好,有劳道长了。”坐定四望,只见陈设简朴,恬静淡雅。一个小道士端上了茶水。
一会儿工夫,一位身材瘦小,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灰衣老道进了房中,打量了会王家豪,道:“贫道清明,小哥找我?”
王家豪忙站起身来,作揖道:“久闻清明道长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我姓王名家豪,来自南方龙城。”
王家豪把桌上几瓶茅台酒推了推,道:“前日偶遇道长高徒,得他指点,矛塞顿开。更是听闻道长神通广大,心里仰慕不已,特地前来敬拜。”
清明道长扫了酒水一眼,笑道:“不知施主遇到了贫道哪位弟子?”
王家豪不知算命先生名讳,只好勉为其难形容道:“道长弟子,高深莫测,翩若惊鸿,来去无踪。在下偶然得其相助,解开心头疑惑,却还未问明他的名讳,便飘然离去,失了仙踪。听他论及,早年曾在贵观内住了两年半,幸拜得道长为师,习得一部‘测算三篇’。”
清明道长一下子就反映过来了,笑道:“哦,他是不是五十来岁,脸庞方正,声音沙哑?”
王家豪道:“正是!正是。”
清明道长笑道:“他是我的俗家弟子,姓钱名仁华,为人殷勤实在,此次是他托你来的么?”
王家豪忙坦承道:“钱伯测算之术,奇准无比,深受众人推崇,然而钱伯却谦虚说他的本领不及观内道长们的十分之一。在下还有件焦心事,钱伯说需道长的大神通方能得解,所以在下冒昧前来请教,望道长相助!”
清明道长笑道:“小徒虽然在观内学艺时间不长,但多年钻研,却也习得功法三昧。他不能解决的问题,大概,我这个师父也是解决不了的。”
王家豪一惊,仔细端详道长,看他样子,不象是谦虚的意思,可能是推托之词。忙道:“道长神通广大,对我们凡夫俗子而言困难之事,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道长,请听我慢慢说来。”
当下,把自己的情况简略地述说了一番,请清明道长测算自己亲生父母的所在。
清明道长听罢,沉吟片刻,道:“王施主,测算亲生父母的健康情况是容易的,可以办到,但是亲生父母的所在,却不好判断。如果达到我师父云松道长的境界,也许可以测出父母的所在方向,比如在南方或在西方。但只是也许而已,在修行的层次上,差一个级别,能力就会相差很大。象老道我这般水平低微的,根本无法了解体会高人的神通,或许测算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是一般的修者可以做到的。小徒钱仁华不知其中的玄奥,误导王施主了。”言语之中,不免有些伤感沮丧。
他并未进行测算,因为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徒弟赵仁华虽然道术不精,但醉心于测算之术,浸染苦研了几十年,反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清明道长这个师父高深得多。既然徒弟办不到的事情,自己也是办不到的,徒弟让王家豪来找自己,大概是寄希望于观中的修真道人。可是修真之人,专心于修身炼心,对于测算之术,却不感兴趣。得道飞升,长生不死才是他们的追求。所以,“测算三篇”虽然已经是测算方面比较厉害的典籍了,但是,长久以来,却没有登堂弟子学习钻研,理论和应用都没有得到发展,只有象赵仁华这样无缘修真的人,才一门心思钻研测算之术,当做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本事,但自身能力有限,并没能创新发展。
测算三篇是由门派前辈紫风道长所创,紫风道长也是修真无望之人,将毕生的精力用于发展测算之术,一直在世俗界中漂泊,去世前将所创测算三篇交给门派,期盼后世有传人习之,并发扬光大。但门派中人皆向往修真,向往长生不老,所以,他的测算三篇被束之高阁。钱仁华拜清明道长为师后,清明在藏经阁中找了许久,无意间翻出了这本技法,便随手给了钱仁华。
清明道长并不是真正入门的修真者,早年他开始修炼时,便被师父告之根骨一般,无法修成正果。他苦修一生,却连心动期都未到,眼看寿限将近,无可奈何。所以,他也帮不了家豪。
王家豪未曾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大失所望,问道:“这是为何呢?测算既然可以得知我父母的健康情况,却为何不知他们在哪里呢?”
清明道长喝了口茶,解释道:“亲人血脉相连,感应强烈,可以从你的面相气数中看出,但是亲人所处地点,几乎与你没有关联,我无法测算到他们。如果象我师父云松道长那么功力精深,也许倒是可以测算出他们大概的方向。或许,如果你的手里,有你父母最近的随身之物,测算起来要容易一些。因为随身之物带着他们强烈的气息,在你的手里,就可以激起强烈感应,气机随之变化,也许有可能测算出来他们的方向。”清明道长一向崇敬师父,认为师父有莫大的本领,凡事都有可能被师父解决。
王家豪从来没有见进父母,身边没有一件父母当年留下的事物。就算是当年自己被父母抛弃时裹在身上的衣物,也早已丢失不在了。即便留到现在,衣物上父母的气息只怕也没有迹象了。
王家豪的心有点凉,站起身来抱拳一鞠,恳求道:“能否请道长的师父云松道长为在下测算一回,看看可以算出点什么来,试试也好啊。”
清明道长苦笑着遗憾道:“唉,我师父两年前便已驾鹤仙逝了。想来,是小徒赵仁华不知他老人家不在了,所以仍寄希望于他,,让施主枉来了一回。”清明道长一向尊崇师父云松,认为云松有大本领。云松修炼到了灵寂中期,高寿一百零三年。灵寂期后便是金丹期,如果能修到金丹期,寿元便可增长到三四百年,可惜云松还差一步。金丹期后是元婴期,进入元婴期后,寿命几乎没有限制,这才算是真正地进入了修真的殿堂。元婴期后,虽然由于功力、境界不断提升终将迎来天劫,渡过天劫就可以飞升仙界,但是天劫威力巨大,修真者十有七八无法渡过,殒命于天劫。
王家豪心中冰凉,道:“听闻道长等均是得道仙人,寿元长久,不想云松道长……竟已仙逝了。清明道长,不知观中是否有其他仙师可以助我?我真的是为了寻找父母,寝不香,食无味,日思夜想,疲累不堪,恳请道长指点。”
清明道长沉吟道:“说来惭愧,观中道人以师父云松法力最是高深,下来便是我师兄清日,但清日功力只略高过于我,定是无法助你。原来也有机会,师父生前交友广泛,常有修真高人来访,但师父仙逝后,修真的高人来访得少了。我都有一年多未见到他们了。”
云松道长有几位相交甚好的修真同道好友,早先每隔一段时间便互相走动,自从云松去逝后,观中再无老一辈的修真者,只剩下清明这一代的小辈,老友们就几乎不来了。
王家豪心中一动,忙问道:“不知他们在哪里修炼?我去找他们!”从希望的高峰跌落谷底的他,不肯错过一丝机会,只要还有可能,他绝不会放弃。
看到王家豪眼中的决心,清明道长沉吟道:“贫道与你明言吧。测算之术,并不是修真高人的长项。而且,本门落虹派的测算之术,在修真界里,也算是独具一格的另类功法了,其他门派的并不见得比本门高明。真正的修真者,常年隐居深山老林,远离喧华尘世,而且脾气古怪莫测。也许,你千辛万苦找到他们,却仍然达不到你的心愿。”
王家豪坚决地说:“为了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我都要尽力去做,不然,这辈子耿耿于怀,失了做人的乐趣。只有尽力了,办法用完了,若还是找不到,我才能死心!”
“好!说得好!”清明道长暗暗点头,对眼前的小伙子好感大增。他修真的经历,正和王家豪的不辞辛苦相似,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清明道长笑言:“既然你有这份恒心,贫道便助你一臂之力。成与不成,就看你的努力和机缘了!”
当下写了一份名单,列出了三位修真者的道场。在王家豪的一再恳求下,甚至还画了幅简略的地图,将道场大概的地点画出。
王家豪又询问几处道场的一些情况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清单和地图,作辑拜谢清明道长:“道长大恩,来日定报!”
清明道长含笑捻须:“些许小事而已。不能为你解惑,贫道惭愧。愿你早日寻得父母,共享天伦之乐。”
辞别清明道长,王家豪回到了市内酒店。
第二天,王家豪飞到了滇南市。
滇南八角坪黄花观,是名单上距离最近的一处道场,也是清明道长特别强调的道场。因为,这里有两名功力高深的修道者。
在市里购置了些野外徒步的装备,王家豪乘车来到偏远的兴平县城。黄花观在县城北边的深山老林里。王家豪买了辆山地自行车,骑行了五十多里路后,已经没有路了。他将车子用雨布遮住,用大块石头压住雨布,再拾些树枝杂草掩好后,改为步行,开始向山脉攀登。好在有清明道长的地图做指引,不然还真找不到地方。
翻过五个山头,天色已暗。手忙脚乱地支起野营帐蓬,王家豪精疲力尽的躺倒在地。这一夜,是王家豪平生第一次在野外露营,而且孤身一人。他进山前曾恶补了旅游知识,学着扎营在高坡上,避免大雨时山洪暴发被卷走。还特意选在了一棵大树下,若有虫蛇野兽出现,他随时会窜到树上躲避。正象庞三峰说的那样,出门在外,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行动做事之前,一定要思考周全。王家豪现在事事都要靠自己,诸事的烦扰,促使他飞快地成长起来。
习惯了都市喧闹嘈杂,突然感觉此地此刻寂静无边,夜色深沉,星空灿烂。
白天的劳累让他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东方刚蒙蒙亮,王家豪已经醒来,这一夜睡得香,好久没有睡过如此的好觉了。
吃过牛奶面包,收拾好行囊,他出发了。
一路跋山涉水,第三天下午,他来到了八角坪黄花观山脚下。
黄花观是一个非常偏僻的道场,是修真门派常春派的驻地。全派只有两个人,正是住在观内的玉真子道人,和他的徒弟朴尘道人。黄花观实际上只有五间房。一间房供奉三清祖师,两间房分别住着玉真子师徒俩,另两间是厨房和杂物间。但是,这一切,王家豪现在还并不知道。因为此刻他正站在八角坪的山脚下。八角坪是一座石山。这石山好似一根圆圆的硕大石柱,高达六十多米。黄花观就座落在这石柱顶上,没有上山的路,玉真人师徒一向是脚踩飞剑,高来高去。
玉真子师徒几乎一辈子都在此修炼,除了几位老友,几乎没和人来往。
王家豪反复查看清明道长草绘的地图,确认这里正是八角坪。正如清明道长所说的,没有上山的路,只能攀爬。
王家豪扯开嗓子大喊:“玉真子道长,有客来访,请允相见。玉真子道长,有客……”喊声在空旷的山林间回响,惊得林间鸟群乱飞,一片鼓嘈。
喊了几十声,却未闻回信。莫非道长们不在家?
歇了会,又喊了几声。直喊得嗓子沙哑,喉咙干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王家豪围着石山转了一圈,惊喜地发现几根从山顶垂下的粗大藤蔓,用它来爬山比徒手攀岩容易多了。旅行包太沉重,王家豪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体力带它爬上山,于是从旅行包里找了个小背包,塞进了几块面包,几瓶矿泉水,将背包背上身,紧好。双手紧紧抓住藤蔓开始了攀登。
好在山石上有不少突起处可以落脚,王家豪爬一段歇一会,到了四十米处便觉得手臂酸痛,手掌磨擦得火辣辣的,特别是十根手指疼痛难当。岩石缝隙长出的灌木,将王家豪的脸划出了几道的血印,麻痒难受。
王家豪用尽力气,终于爬上了山顶,未来得及打量周遭,先趴倒地上好好喘了几口气。
“你是何人?为何来到此地?”他还没缓过神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王家豪吓了一跳,这是几天来他在孤寂中第一次听到人的声音。若不是事先知道山顶上有道观,有道人居住,搞不好要吓出病来。
只见五米开外站着一位高大的道士,脸庞方正,两眼炯炯有神,眉粗发乌,灰布道袍,有点好奇地看着王家豪。
奶奶的,明明有人在家啊!刚才自己喊得嗓子都哑了,也不见有半点回音。难道这就是黄花观的待客之道么?王家豪不禁心中有了怨言。
当即爬起身来,定了定神,王家豪小心地把怨气藏好,作揖恭敬道:“在下王家豪,从川中落虹山青衣峰来,特来黄花观拜见玉真人道长。”
“青衣峰?奇怪了,你是一个世俗凡人,并不是我们修道中人,为何从青衣峰来?莫非你是青衣峰落虹派的新弟子么?”高大道士上下打量着王家豪,问道。
王家豪道:“道长目光如炬,在下的确不是修道中人,也不是落虹派的弟子。此次前来,正是得到落虹派清明道长指点,有事相求。”
高大道士皱眉道:“清明小道此举甚是不妙。想我修道之人,远离尘世,断绝凡心,一心向道,不问世事。如若今日助你,他日便有无数人前来求助,烦人之极,无法清修。”
王家豪大惊,没料到黄花观道人如此冷漠,还未听闻自己所求何事,便已拒绝,忙道:“道长!道长所言差矣!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今日得见道长,便是缘份!而且救苦救难,济人惠世,正是修身修心的好处。”
高大道士“哈哈”大笑:“世人愚钝,俗事缠身,为求功名利禄,焦头烂额心浮气躁。若是个个相见都是缘,皆出手相助,只怕我等道士也落得象世人一般!”
王家豪急道:“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道长神通广大,却不能惠及世人,岂不是空有一身本领?”他情急之下,不禁说出最常见的佛谒,甚至带出质问语气。
高大道士也不恼怒,笑道:“施主所言是佛门理法,贫道却是道家中人,修行理法大不相同。想那佛门,极重扶危救厄,了因化缘,积累功德消除业力,追求行善因结善果,成就大功德大圆满。而我道家,却尊重天地自然之道,清静无为,顺应时势,不求强行改变。”
王家豪沉默半晌,忽然嘲笑道:“如此说来,道长本不该修真!”
高大道士闻言大怒,喝道:“黄口小子,莫要胡言乱语!”
王家豪大喊抗道:“修真便是逆天而行!绝不是自然之道!”
高大道士怒极反笑:“再敢说得半句不敬之言,道爷把你赶下山去!”他一生追求修真,好不容易达到元婴后期,算是一个大高手了,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世俗小子教训,心里不禁怒火冲天!
眼看求助无门,一段时间以来积在心里的幽怨之气和身体上的劳累让王家豪豁出去了!他大声喊道:“有理走遍天下!你们修真本来就不是自然之道!本来,人的寿命只有七八十年,这才是自然之理。你们修真却要追求长生不死,飞升仙界,这难道是自然之道么?!”
高大道士一愣:“你……你休要乱讲,道门理法高深,岂是你无知小辈所能明白的?”气势却已降了一半。
此涨彼消,他这边气势下去了,那边王家豪却愈发的火大,喊道:“你要说道家理法,我便和你说道家理法!三清祖师之一的太人老君,也就是人间的老子,他在《道德经》第二章中说到‘圣人行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翻译成白话,就是贤者做事尊重事物规律,教育人们不光是靠嘴巴说说,而是要以身作则,身体力行!”
王家豪停了一下,道:“敢问道长,你躲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弃亲绝友,违背了人的社会属性,这是尊重自然规律么?连基本的人性都没尊重,还大谈什么自然之道!老子提倡教育世人当身体力行,你都不和世人打交道,如何能身体力行地教育别人?!”
高大道士大怒道:“我们修道之人,才是人上之人,追求修身养性,脱凡成圣!而不似世人般愚味追求功名利禄,乱了心性枉废精神!太上老祖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修道之人,正是要看破红尘,视万物为下贱之物,视百姓为卑夷之人!卑夷之人,有何开化引导之必要?!你说我躲入深山,却不知我是仿效老祖当年骑牛出关,遁入沙海!”
王家豪激动之下,泪水都流出来了!他一生当中,还从来没有这般与人大吵过!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可笑可笑!你就是这样和老子比较的么?是这样向老子学习的么?你可知老子当年是什么情况?老子那样做,是为了给天下的王公将相、百姓做榜样,天下已大乱,世人贪婪,战事频起,老子抛弃国家供奉的最高学者地位、学术泰斗身份,抛弃了显赫的名声和丰厚的俸禄,出走到荒漠去修行隐居,更是为了强调说明修身远远比名利更重要!老祖虽离尘索居,但却留下治世修身的《道德经》!他正是在身体力行地教育人们,希望世间太平,众生安宁!”
王家豪停了一会,道:“若如你所说,世人卑夷不必教化,那么老子又为何留下洋洋五千文,修身治学济世无所不说?正是为了教育开化众生!老子此举,正是以退为进,用自己的离开,引起世人的关注,重视他的学说,从而教育世人。这个在现代,称为炒做!吸引眼球!创造印象!老子已经一百多岁,在尘世辛辛苦苦一辈子一直从事教育后辈的工作,德高望重,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最后炒做一回,正是他生命最强的绝唱!为了世人,发出了最后的一点光和热。而你,你却是为了什么离群索居?你又留下了什么可以帮助教育世人的成就?”
高大道士闻所未闻此番言论,只惊得目瞪口呆,嚅嚅无语。
王家豪接着道:“世人卑夷?你就是这么理解老子的言论么?真是可笑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说,自然规律没有另眼看待某一个东西,它是公平无私的对待所有的事物,所有的事物都会遵从它们自身的规律。‘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是说,贤者不会特别地重视某一个人而不重视其他人,所有人都会在他那里得到公平一致的对待。这句话,不论是对为政者来说,还是对普通百姓而言,都是强调不要把自己看得过重,要尊重他人,一定要公平公正,众生平等,尊重而不侵犯人们的自由和权利。”
“好!好!好!”一阵大笑响起,一个青衣道士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只见此人,年轻英俊,面白如玉,眼朗如星,顾盼间有若电芒闪动,不怒而威。
年轻道士笑罢,作揖道:“贫道玉真子,这个道士是劣徒朴尘,久居山林疏于礼仪,适才鲁莽,冒范了先生,请先生多多包涵。”
转过身去,对高大道士喝道:“朴尘,今日无礼失仪,荒唐之极!枉你修道多年,全无长进!哪里还有半点修真之人的样子,快快向先生谢罪告饶!”
朴尘大惊,不知为何师父玉真子对王家豪如此客气,忙抱拳作揖道:“小道有眼不识泰山,冒范了先生,请先生责罚!“
王家豪心下付道:“玉真子师徒俩前据后恭,不知何故,是不是被我骂糊涂了?且看他们会怎样。”摆摆手道:“算了,是我来得冒昧,却也不怨朴尘道长,此事不必再提。”
玉真子笑道:“刚才听得先生所言,极有意味!贫道研读道经日久年深,却从未听闻先生如此高议,真是有如震聋发馈,醍醐灌顶!贫道当扫榻奉茶,恭听先生教训。先生请随贫道去往观中安坐。”
又对朴尘喝道:“快去把道舍打扫打扫,今日我要与先生促膝长谈。”
朴尘一喜,正好可以摆脱尴尬场面,忙应道:“是!师父。”纵身飞奔,风驰电掣地走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