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我们只是将一个同类释放出来而已,有什么不对么?”
耿心笑道:“同类?也许两年前的王猛和你们是同类,可惜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了。就算他是,在你们的种类中何时出现过营救同伴的思想?”
那人笑了起来,似乎笑得很开心。他道:“的确,在我们当中,至少在我的头脑中从来就没出现过营救同伴的思想。像我们这样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通通都是死不足惜的罪人。”
耿心道:“原来你知道。”
那人道:“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可知道又怎么样?我们就是在这种厌恶和自我厌恶中生存过来的。厌恶并不能支配人类行动,只有欲望才能驱使人类的肉体甚至灵魂。”
耿心皱眉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变态。”
那人笑道:“那么你要怎么做?在这里制裁我?”
耿心冷哼一声,起身弹掉身上的尘土,将酒葫芦挂在腰上。“我可没空和一个影子打打杀杀。”身形消失,下一瞬已经出现在那人身后。他的手臂划过那人颈部,将那人的脖颈斩断。
那人变得模糊,就好像是水中的倒影,当突然有物体划过水面时随着水面的波纹变花。
耿心扬长而去,带着一阵轻柔的风。
当耿心远去后,模糊的影子重新合并。那人低垂着头,一只手捂在脸上,从手指间隙中露出的目光是那么的阴冷带着浓浓的邪气。“果然,他果然是个不能大意的人。耿心,嘿嘿,也许,也许我应该在这里就杀掉你。”他声音颤抖,仿佛在竭力抑制着冲动。“不,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哦,我真想切开他的肉,看看那时,从他那张神气的脸上是否还能看到骄傲。血,我要见血。”一只小兔从他身后跳过,没跳几下,突然暴体而亡,鲜血飞溅在四周的草地上。
耿心很快追上司徒清清等人,三十人赶回灵鹫山。
当常欣竺和元芝来到堂主办公室时,端木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惊奇的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常欣竺道:“任务已经完成。”从怀中掏出任务卷轴放在桌上。“目标已经被处决。”
端木横疑惑道:“司徒清清呢?她是领队,为什么不来交任务?难道……”他心头一跳,只怕司徒清清凶多吉少。
元芝看出端木横的想法,急忙道:“司徒清清很好,但是她妹妹司徒镜双却受了重伤。她得留下照顾妹妹,所以由我们两个来交任务。”
端木横长出了口气,点头道:“没事就好。你们做得不错,十天的任务只用七天就回来。你们的积分马上会加好,只要你们个人同意,随时可以开始游仙的晋级考试。”
常欣竺叫道:“真的?那明天就开始吧。”
端木横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刚做任务回来,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再来吧。晋级考试可不容易哦。”
常欣竺挠头笑道:“也是,嘿嘿,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端木横笑道:“你们出去吧,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司徒清清把司徒镜双送回木屋,白伊看到她们,惊呼道:“怎么又躺着回来的?这小丫头是不是和灵鹫山八字相克,自从到了这就没见她好过。”
司徒清清叹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小双真的不适合待在灵鹫山。”
白伊道:“那就申请回家养伤呗,还可以有充足的时间修炼万年冰魄。”在她看来,耿心身边的女人越少对她越有利。
司徒清清皱眉道:“你说的我也想过,可就怕小双自己不同意。”向窗外望去,一只小鸟落在树梢上蹦跳着啄食上面的树芽。“三年了,她好容易才盼到和土豆相见,怎么会舍得离开?”
白伊垂头道:“确实,这种感觉我能理解。”
司徒清清望着窗外出神,忽地身子一震,起身就向门外跑,同时叫道:“白姑娘,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小双,我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白伊叫道:“喂,你要去哪里啊?”可司徒清清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伊叹道:“唉,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此时她已忘记了,虽然自己活了千多年,可是真正做人才不过三年,只能称为儿童,连年轻人都还算不上。
司徒清清急匆匆跑到酒铺,正看到耿心一手提着四个绑好的酒坛从里面出来,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去。”
耿心道:“这么大的事,我总得去汇报一下吧。也许是缘分,他们兄弟俩都被我留下半个灵魂。哥哥是触犯禁忌,半个灵魂灰飞烟灭,强留半个灵魂堕入轮回。弟弟是魔性业报,半个灵魂堕入十八层地狱受苦,强留半个灵魂在这享福喝酒。”
司徒清清垂头不语,双手挽住耿心的胳膊,温柔的依偎在他怀中。
“很重诶,你是不是该减肥了,比这四个酒坛还……”
砰~某人的拳头落在了某人的头上……
二人来到半山腰的祠堂,那里黑洞洞毫无动静。耿心迈步进入,大叫道:“葱头,你个混小子在不在?给我出来。”
正说间,祠堂正中突地闪起火光。火星向四外喷射,惊得耿心向后连退数步险些摔在地上。跟着祠堂中忽明忽暗,仿佛有火光在激烈的跳动。
耿心骂道:“混蛋葱头,竟然敢吓我。还笑?你小子不想喝酒了是不?”
耿心的话非常有用,祠堂中顿时平静下来,火光柔和,仿佛是一个谄媚讨好的小人。
耿心将酒坛子仍在地上,大咧咧坐下,灌了一口酒,将三个碗摆在地上。“小花,今天破例陪我们喝一碗怎么样?”说着将酒碗注满。
司徒清清在耿心身边坐下,端起碗轻叹道:“只此一碗,下不为例。”
耿心笑道:“一碗也是好的。葱头,干。”
虚空中一股力道传来,另一只酒碗缓缓飘起,和耿心、司徒清清碰了一下,翻转过来,里面的酒已经不见。碗失去浮力掉在地上摔成几瓣。
耿心笑道:“好。”仰头也干了自己这碗,甩手将碗扔了出去。碗砸在外面一块巨石上粉碎。
司徒清清第一次喝这种烈酒,端在鼻子前只是一闻就禁不住皱起眉头。一股辛辣的酒味冲鼻而入,呛得她险些打了喷嚏。她强忍着不适,捏着鼻子缓缓将酒倒入口中。
耿心看着司徒清清的模样大感好笑,端起酒葫芦灌了一口,抹着嘴叫道:“对了,葱头,我前几天去把你大哥王猛给干死了。”
“噗……”司徒清清刚吞进口中的酒吐了个干净。她一边咳一边一拳打在耿心头上,大叫道:“你,你说话,咳咳,就不会,咳,委婉点。这么直接,你,咳咳,让葱头怎么适应?”
耿心无辜的道:“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啊。”
司徒清清叫道:“就算是事实也该懂得方法吧。”
一个酒坛浮起,在天空翻转,酒水泉水般洒落,在半空消失。
耿心耸肩道:“看,葱头完全不介意。”
司徒清清无奈道:“算了,我不管你们两个精神不正常的家伙了。”
耿心续道:“葱头,知道么,你大哥很强哦。我是用了登波罗里才打赢他的。”
倾泄在半空就消失的酒突然不再消失,洒落在地上,直到酒坛中的酒流光。祠堂中火光一跳,酒坛横飞出去,摔碎在巨石上。又有一坛酒悬浮起来,酒水倾泄而下。
耿心咧嘴笑道:“是不是不甘心?”却见那飞起的酒坛猛向他脑袋砸来,啪的一声正中额头。他大叫而起,也不管溅得满身满脸的酒水,向虚空中扑去。
司徒清清一边轻笑一边躲在角落,看着一个人在那乱打乱撞的耿心,看着他脸上那个大大的却不带一丝欢乐感情的笑容,表情渐渐僵硬了。
月光已经升起,三位少年在这简陋的祠堂中,凭借粗劣的酒水追忆着往昔的梦幻。
耶律光独自一人坐在练功房。他双眉紧皱,身体不住的颤抖。“我太天真,太狂妄自大了。原以为只要解决元芝那不怕火的青藤就可以更上一层楼。原本以为自己仅用十年就突破了密术贪狼嗥的第一关,成功召唤灵狼,已经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天才。我真是太不知廉耻了。”想起耿心那全身散发出金光的模样,想起那放射银光的双眼,想起那巨大的醉酒仙登波罗里所释放出的绝对压倒性力量。“那才叫做天才。不,怪物,他是真正的怪物。”他猛然抬头,透过天窗望着明月,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我能够超越他么?”
他沉思片刻,突然想起王猛的话,不禁自嘲苦笑。“他会杀我?他耿心会因为害怕我超过他而杀我?开什么玩笑,我连触及他鞋帮的实力都没有。我,耶律光,连被杀的资格都没有。啊——”他十指抓入地中,在地板上剜出十个窟窿。
秋芯回家后一言不发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秋萁好奇的来看,问道:“你怎么了?竟然连晚饭也不吃。”
秋芯摇摇头却并不答话。
秋萁皱眉道:“出什么事了?和任务有关么?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秋芯叹道:“任务完成了。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秋萁道:“新人刚开始都是这样的,累积到足够的经验,慢慢就会好的。”
秋芯道:“我们这次在半路上遇到了柳剑堂的人。”
“柳剑堂?”秋萁怔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说起他们,我以前也曾经遇到几个。嗯,柳剑岭可是美女圣地,嘿嘿,有几个我现在还保留着。”
秋芯全身一凛,惊恐的望向姐姐。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对方如此穷追猛打的追杀他们,她绝对不想去深究秋萁所谓的“还保留着”的含义。
秋萁道:“怎么了?打输了?”
秋芯摇头道:“他们人数是我们的五倍,不过我们还是成功逃脱了。虽然战斗上没讨到便宜,但也不算是输了。而且……他们最后都死光了。”
秋萁道:“那你在烦些什么?”
秋芯犹豫良久,问道:“姐,你有没有想过绝对的力量是什么?”
秋萁一怔,奇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秋芯道:“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追捕一个叫王猛的人。”
“王猛?”秋萁眉头紧皱。“那个人我知道,他的实力只怕有散仙等级。原来如此,你们是吃了他的亏,所以才让你感觉力不从心。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拥有超越他的力量。你有这个潜力。”
秋芯摇头道:“不是的。的确,王猛的实力非常强悍,但是却并非绝对力量。我说的绝对力量是那种就好像是没有顶峰的山,立在你面前,你永远也无法攀越。是的,无论我怎样努力,永远也不可能超越他。”
秋萁皱眉道:“你究竟见到什么了?”
秋芯猛抬头,双目满含着泪光。“姐,耿师兄,他,他究竟有多强?”
秋萁一怔,她想要开导妹妹,却又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回答,因为那是她自己也想知道却又害怕得到答案的问题。
良久,秋萁将秋芯轻轻搂入怀中,低声问道:“你看到了多少?”
秋芯如同梦呓般道:“登波罗里。”
秋萁叹道:“原来是看到了那么不得了的东西啊。”轻轻抚摸着秋芯的头发。“听着丫头,所谓的天才,他的存在意义是为了让人超越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站在顶点的人是天才,只不过他们的成果使得其他人为他们灌上天才之名而已。然而还有另外一种人,他们不是用来被超越,而是用来承担重责,供人瞻仰的。这种人,称之为怪物。不要去和怪物比较,那是上天的宠儿。”
萧敬宇在房间中坐立不安的四处走动,不久,转身出门,在无人的空地处放下几颗石子,又在中间插上一只箭,在箭尖所指处埋下纸条。摆好后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虽然他用力的吹,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萧敬宇转身回房。他才刚刚进屋,一个黑影便来到那石块边。顺着箭的指向找到那张纸条,揣入怀中,把箭揉得粉碎,将石块踢散,再度消失在黑暗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