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话

耿心尖叫道：“别，别还。”猛冲过来将司徒清清抱住，也不顾礼仪在她身上乱翻乱找，惹得少女俏脸朱红，娇呼不止。

嬉闹时，祠堂门口再度传来人声。一人笑道：“呜呀，呜呀，真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你们也太猴急了吧，做事也不知道避人。我是不是应该先回避一下给你们点时间？”

不用看，只听声音耿心便知道来者是谁。他笑道：“朱颜，你也是来讨酒喝的吧？”

朱颜笑道：“老远闻到这股酒香味，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不过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先回避免得耽误你们两个办正经事。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们一下，虽然我不反对你们小两口亲热，但也应该选个合适的地方。刺激死人可是会受诅咒的哦。”

司徒清清小脸烧得通红，跺足嗔道：“姓朱的，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大半夜不在家里睡你的大头觉，跑来这里乱嚼舌头。谁，谁和他是两口子，谁要和他亲热。”探掌在耿心两肋各敲一下，将耿心推开。

耿心促不及防，倒退几步摔在地上，头撞上石碑，惹得石碑火光跳耀。

朱颜哈哈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的，遭报应了吧。”

司徒清清盯着朱颜，羞得全身颤抖，咬牙道：“朱颜，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次？”

朱颜被司徒清清盯得一阵哆嗦，猛摇头道：“没，没什么。今天的月色多好。嘿嘿，我其实是出来看月亮的，顺便讨口酒喝。”

耿心揉着头哼道：“小花，你出手也太重了，很疼啊。还有你，混蛋葱头。还笑？有什么可笑的，你这死鬼。幸灾乐祸，小心乐极生悲。”

司徒清清狠瞪了耿心一眼，哼道：“怎么没撞死你？两个臭酒鬼正好做伴。”

耿心摇着头似乎想驱散疼痛，笑眯眯来到司徒清清面前道：“头怎么样都无所谓，我的女儿红呢？”

司徒清清白了他一眼，低声咒骂道：“就知道馋酒。也不跟葱头学点好，尽学他身上的怀毛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将荷包打开取出一个小瓶子。瓶子一寸长短，白玉雕塑，十分精美。看到那瓶子，朱颜也凑了过来。

司徒清清哼道：“你过来做什么？你不是出来看月亮的么，怎么还不去看？”

朱颜口水直流，陪笑道：“好酒，好酒啊！”

司徒清清道：“我的酒当然好，所以要喝它就得生一张好嘴。很不幸，你似乎并不符合要求，所以这酒自然就没有你的份。”

朱颜叫道：“怎么这样？我的嘴怎么不好了？不就是说了你们几句嘛。你们小两口成亲还不是早晚的事。做都做了，难道还在乎别人说么。”

司徒清清跺脚道：“什么‘小两口’，什么‘早晚的事’，我们又‘做’过什么了？姓朱的，你给我一项一项的说清楚。如果你说不清，别说喝酒，我让你三个月出不了家门。”

朱颜心头一惊，忙叫道：“司徒大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们两个的事全堂皆知，不能只怪我一个人啊。”

司徒清清羞道：“那些人会乱说话还不是你以前到处去传的缘故。归根究底你才是祸根，灭了你一了百了。”

朱颜耸肩道：“可是我也没说假话啊。不然你现在明确的告诉我，你将来一定不会嫁给耿心。我明天就在全堂人面前向你们赔罪，并且替你们澄清。”

“我，这，你，他……”司徒清清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偷眼望向耿心，却见他只是一味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小玉瓶，对自己和朱颜的谈话全未在意。不由得气从胆边生，一拳打了过去。

耿心给打得向后翻滚了两圈，祠堂中火光跳跃，好似有人在欢笑。

看到耿心摔出去的滑稽模样，司徒清清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在整个灵鹫堂中能够让她放声欢笑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男孩而已。

她在小玉瓶上轻点两下，双手摇晃，那玉瓶随风就长，一转眼已有两米高下，足抵三个大酒缸。

耿心欢呼一声，将酒葫芦拿过来平放在瓶口，酒水如泉般自动流入酒葫芦中，不多时已经灌了满满一葫芦。朱颜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葫芦，笑眯眯的向司徒清清谄媚，见司徒清清似笑非笑的白了他一眼，照耿心的方法依样画瓢，也盛了一葫芦酒去。

看着耿心喝酒后的舒坦模样，司徒清清笑道：“怎么样？是好酒还是劣酒？”

耿心赞道：“好酒，绝对的好酒！”

司徒清清道：“那当然了，这可是阿爹的宝贝呢。唉，你一时喝着舒服，却不知道我回去后要被阿爹骂多久。”

耿心道：“没事。你回去时先别回家，到我家找我爹，让他拿几瓶珍藏的状元红给你充数。”

司徒清清道：“呸，你们家的百年陈酿还有剩么？不是一年前就已经被你偷喝光了？新酿的酒年份不足，就算是用酒坛封着我爹也能在十丈以外闻出差别，你这不是让我罪上加罪嘛。”

朱颜道：“你就说你把酒拿去当嫁妆给你未来相公喝了。”顿了顿，续道：“我这葫芦酒算是你们两个的喜酒。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多子多孙……”

“碎金强于应木，朝思普而观彼，混沌以子生而人出寅，结秋实与地气狂。木遁?咆哮龙烟！”

“这个咒语……不是，我说司徒，你听我讲，你先别……啊～～～～～”

一溜土烟从祠堂大门喷出，顺着山路的坡道直滚了出去。隐约间听到有人声叫喊，不过因为速度太快又十分微弱，已经悄然隐没在风中。

司徒清清哼了一声，拍拍手，对耿心笑道：“我给你赶走了一个酒虫，帮你剩下了很多酒，你要怎么谢我？”

耿心笑道：“你想我怎么谢都行。”顿了顿，又道：“家里人怎么样？”

司徒清清道：“还好。伯父的身体一向那么硬朗，伯母每日里伺弄花草，乐在其中。就是……就是有些想你，整日叨念着你的事情。你这个耿家单传也有一年没回家看过了，也难怪他们会想你。”

耿心笑道：“只有他们想么？”

司徒清清俏脸绯红，哼了一声，道：“反正你待在山上也没事，偶尔就不能回去看看他们么？每天都要我去陪他们，也不知道那是我的父母还是你的父母。”

耿心笑道：“还不是都一样。”见司徒清清一巴掌打来，慌忙叫道：“我是说我们俩从小青梅竹马，我们两家又世代交好，谁的父母还不是都一样。”

司徒清清娇哼一声，将几乎落在耿心脸上的纤手收了回来。

耿心又喝了一口酒，将酒葫芦倒悬，看着酒水洒在石碑上，轻道：“你为什么突然上山？”酒水顺着石碑向下流，却不等流到那火焰标记就消失不见。

司徒清清道：“当然是为了新人的入堂典礼了。我们第九班今年可是有十七个人通过哦。”

耿心道：“十七个，人数不少啊。只是不知道真正有水准的又能有几个。今年的精英班很恐怖哦，是真正的精英班呢。”

司徒清清道：“不管第一班出现了什么样的人才，只要不是你这种怪物我们第九班就不会输。”

耿心再次将酒葫芦填满，叹道：“如果真的有一个像我这样，或者比我更恐怖的怪物呢？”

司徒清清一怔，问道：“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恐怖的怪物么？”

耿心笑着点点头，用手指了指石碑。“眼前不就有一个。只可惜恐怖过头的家伙往往不长命。”

司徒清清带着一个淡淡而忧伤的微笑，用白玉般的纤手轻轻从石碑上抚过，猛然回望耿心，脸上换上一副调皮的神情，哼道：“好歹你也是第九班的前辈师兄，就不能给他们多点信心？”

耿心沉吟片刻，突然道：“对了，难怪你今年这么热衷新人，竟然亲自为入堂典礼跑来。是那小丫头今年毕业吧。”

司徒清清笑道：“是啊。虽然小双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练功却从不怠慢，将来的成就恐怕会超过我。唉，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她的目标是那么遥不可及的怪物呢。”说着，眼神复杂的望向耿心。

耿心佯装未见，笑道：“那是当然的，不然司徒家岂不是后继无人了。”

司徒清清嗔道：“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什么叫后继无人。我算什么？难道我很没用么？”

耿心奇道：“你不是迟早要嫁入我们耿家的么？那就不算是司徒家的人了。”

司徒清清听到耿心的话，好像中了定身法，整个人呆住了。虽然经常有人拿他们开玩笑，可是从耿心口中说出来这还是第一次。看着他脸上如同孩子般的笑容，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假，几分诚意。司徒清清芳心一阵乱颤，数十种可能性杂乱无章的涌进她的脑海，将她的头涨得几乎要爆开。

耿心似乎全未注意司徒清清呆若木鸡的模样，续道：“明天好像是周浩那小子资仙晋级的考试。他让我一定要去给他加油。反正你也有空，不如陪我一起去吧。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那小子已经是第三次考试了。本来凭他的实力一次就可以通过。可惜他的运气不好，第一次因为误扯了女考官的裙子，结果被考官失手打下悬崖，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第二次因为之前陪我喝酒，宿醉迟到不说，还头痛得无法集中精神，结果又没通过。呵呵，老家伙好像放下话来，如果这次他还因为一些超越人类正常理解范畴的原因而无法通过，就永远取消他的考试资格，让他一辈子做个仙童。

“那小子这次一定很紧张吧。我最近三天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躲起来修行还是躲起来怕被我拉去喝酒。老实说，他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三两白干下肚就昏头昏脑，再加半斤二锅头就北都找不着了。哈哈哈……”

耿心的笑声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僵硬。司徒清清始终没有回答一句，耿心也没有再说。两人就这样坐在祠堂中，一个发呆，一个喝酒，直到破晓鸡鸣，初日东升。

司徒清清终于忍不住叫道：“耿心，我……”她想大喊，把潜藏在心底十年的情意全部吐出。她要告诉他一切，她的思念，她的决定以及她所有的幸福，然而耿心却截住她的话。

耿心笑道：“你有多久没叫我的名字了？”

只是一顿，酝酿了整夜的勇气便好像破洞的气球，从司徒清清的身体中倾泄了出去。她幽幽道：“我不能叫么？”

耿心摇头，长身而起。“不是不能，只是有点不习惯。”

司徒清清垂首轻道：“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耿心来到祠堂门口，面朝阳光伸了个懒腰，对着大山狂笑几声，仿佛在倾吐着什么。转过头来对司徒清清笑道：“朱颜不是说了，刺激死人是会受诅咒的。我们还是走吧，免得那葱头晚上钻进我梦里找我麻烦。”说完转身逃一样的跑了。

司徒清清叫道：“那酒怎么办？”

耿心举起装得满满的酒葫芦道：“我这不是有么，剩下的就先留在这好了。那死鬼的酒虫偶尔也该喂饱一次。”

看着耿心远去的背影，司徒清清幽幽叹气，清澈的大眼睛晶莹得泛起波光。她回头看了看祠堂，在朝阳的映照下只有她修长的影子留在那孤独的石碑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