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武堂

二十二只通背猿在空中一旋，不等落地便向江涛扑来，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

江涛大笑道：“臭猴子们的鼻子倒还挺管用，竟然闻到了我身上的酒味。”单手一晃将两只猴子扯倒，手掌摊开向外一推，一层水波涌动将所有通背猿罩在当中。

通背猿暴跳如雷，向着水波不断撞击，可是除了在水波上撞出一个光圈外毫无作用。

学徒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令自己大吃苦头的通背猿在江涛面前如婴儿般全无反击之力。

“嗯，不错。竟然有二十二个通过，远超出我的预料。看来今年的考生很有潜力，希望你们再接再厉……”

不等江涛说完，秋芯哼道：“我们不需要你这个没有责任心的变态考官假惺惺的鼓励，快告诉我们下场考试的考场。”

江涛红着老脸挠了挠头。“被怨恨了。不过算了。第二阶段的考试在圣武堂，拿好你们的号牌去吧。估计没时间给你们吃午餐了，应该已经有考官在那里了。”

众人拿好号牌头也不回的奔向圣武堂，似乎连看也不愿多看江涛一眼。

江涛叹道：“小孩子就是容易感情用事。等你们过了第二阶段考试就知道我其实是多么和蔼可亲了。”

圣武堂是灵鹫堂的大比武场，椭圆形的场地中央套有一块十五丈见方的场地，四周是可容纳万人的阶梯式看台。

众人来到圣武堂，见有一人倒在场地正中背对着大门睡觉。

看到那人，秋芯禁不住牙齿打颤，一脸苦相的道：“糟糕，怎么会是她？她之前没告诉我会担任考官啊！”

岳阳道：“小芯考试大危机啊，考官竟然是自己最怕的人。”

耶律光道：“考官是谁都一样。秋萁姐不过是在训练时对小芯稍稍严厉了些，可也因此才使她有现在这样的实力。”

“是一点么？”秋芯几乎背过气。“每次训练我都险些被我姐杀掉。”

“别把我说的那么吓人好不好。如果因为这样吓跑了几个考生，不是减少了我的乐趣么？到时候责任由谁来负？”不知何时，秋萁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在人前走过，目光逐一扫过众人，脸上挂着一个很美却任谁看到都禁不住颤抖的微笑。当经过秋芯时略微停留，轻道：“没想到我们家的小丫头也已经长大了，可以参加仙童考试了。我会在灵鹫堂为你好好留个位置。当然，如果你落选让我特地为你留的位置落空，你该明白会发生什么吧。”

秋芯全身颤抖根本发不出声音。她看也不敢看秋萁，双唇紧闭，两手紧贴在身侧，好像田里被布条捆绑结实的稻草人。

秋萁在大家面前绕了一圈，重新回到场地中央，笑道：“大家不用紧张，免得影响了考试成绩。我是一周前才取得散仙资格的，这是我晋级散仙后的第一个任务，我会尽量对大家手下留情的。”

秋萁脸上那个淡淡的笑容将方才留在人们心中的魔女形象挥散。众人长舒了口气，脸上展露出轻松的笑容。只有秋芯仍旧全身紧绷处于戒备状态。

耶律光道：“放松些。这么紧张会影响考试的。”

岳阳也道：“怎么说也是散仙的第一次任务，就算是秋萁姐也应该会适度有所收敛的。”

秋芯叹道：“是这样么？如果真能那样就好了。”

秋萁大声道：“学徒们，你们都是我们灵鹫山预仙第一班的精英。精英就该有精英的样子，所以即便是我想要放水也不能蒙混了事。说实话，我没想到通过第一阶段的只有二十几人。江涛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啊。我给大家的考题简单得多，正好是偶数，就两人对打吧。胜者通过，败者也不要灰心，还有败者复活的机会。不过败者复活的规则我稍后再说。好了，现在把你们手中的号牌拿出来。”

听到秋萁的话秋芯稍稍吃惊。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姐姐，眼前这个美丽又和蔼可亲的女子，这个人真的是秋萁么？不会是别的仙人利用变容术假扮的吧！

撇开秋芯的想法不说，其他人顿时欢呼起来。先不说只要战胜对手就可以获胜这个简单的规则，败者还有复活战，可算是历年考试中绝无仅有的优待。

众人将号牌交给秋萁，秋萁把号牌随意扔在地上，根据号牌位置的远近配出十一组。

看到对战表，秋芯长出口气。“总算我们三个没有碰到。万幸，万幸。”

耶律光古怪的道：“是么？我倒是无所谓。就算对手是你或者小阳我也不会输。”

秋芯叫道：“难道你打算让我回去重考一年么？那我就真的没机会了，因为晚上回家一定会被我姐杀掉。不不，也许被直接杀掉反而更好些！”说着头脑中进入幻想模式，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耶律光道：“不是还有败者复活么？未必就通不过。”

秋芯道：“那样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向柔弱又可爱，清纯又富有朝气的美少女，曾经对你投注了无数友爱和关怀，将你从孤独寂寞的生活中挽救出来，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友下其毒手了么？”

耶律光望着天空淡淡道：“你说的那个人在哪？”

秋芯叫道：“在这里。我啊，就是本姑娘我。”

耶律光仍旧看着天空，仍旧淡淡的道：“今天的云好白啊，天空也很蓝！”

秋芯发疯般的叫道：“不要无视我，你这个混蛋死阿光。”

岳阳笑道：“别激动，小芯。反正我们也没遇上，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

秋芯哼道：“小阳，你就不会说他两句。总是这样冷冰冰的永远也交不到朋友。”

耶律光奇道：“我不是已经有了？”

秋芯惊道：“在哪，在哪？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耶律光道：“你啊。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友爱和关怀’，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么。”

秋芯额头青筋暴跳，气道：“小阳，我想揍人！”

岳阳拉住接近暴走模式的秋芯，忙道：“阿光不是一直就这样，你也该习惯了，没必要发火吧。”

突然一人出现在岳阳背后，将头搭在岳阳肩头，发出无力般的声音：“什么嘛，你们没遇上啊？太遗憾了！”

“秋萁姐？”岳阳打了个寒战。以往和秋芯一起练功时，他也没少吃秋萁的苦头。

秋萁道：“要不这样吧，我帮你们换换，把小芯的对手换成小阳，你们看怎么样，是不是更具观赏性和艺术性？”

秋芯忙道：“不，不用了。姐，因为我们而改变规则可不太好。毕竟这是你散仙的第一个任务，要力求公正，做到尽善尽美。”

秋萁道：“是么？我还以为换过之后才会尽善尽美呢！”

岳阳忙道：“现在就已经很好了。”他宁愿和耶律光对战也不愿做秋芯的对手。和耶律光对战无论输赢都可以安心。但若对手是秋芯，打输了他心有不甘，打赢了秋芯一定会唠叨没完，以后的日子别想清静。

秋萁挥了挥手，表情仿佛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方才还春风旭日，此刻已经乌云漫天。她冷哼道：“切，你们以为那是想换就能换的么？名单已经发出去了，现在想改也改不了了。你们几个小鬼快去给老娘准备一下。尤其你，死丫头，第一场比赛就是你出场，如果敢输了，回去我把你做成傀儡娃娃放进储藏室里？”说完转身到旁边坐下，掏出一个本子不知道在记着什么。

秋芯干笑道：“看见吧，这才是我姐。”

岳阳道：“秋萁姐果然还是老样子。不过这样你就有了不能输的理由，也许可以发挥出平时所没有的实力。”

“是，是么？”秋芯面色苍白，全身剧颤。

“大概吧！”岳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耶律光道：“放心好了，我会每星期去你家一次，把你从储藏室里拿出来擦干净再放回去的。”

秋芯尖叫道：“死阿光，闭上你的乌鸦嘴。”重重的跺了一下脚气乎乎的走了。也许是过于气愤使她忘记了害怕，入场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像方才那样抖个不停。

秋芯的对手是个重考三次的学长级人物。个子很高，体格健壮，双手戴着骷髅指环，脸上有两道疤痕，小小年纪却给人一种街头恶霸的凶狠感觉。

秋芯向对手鞠躬，小心翼翼的瞥向台边的姐姐，见秋萁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记录的本子被平放在座椅上，一个尺高的木质人偶提着笔站在本子边写着什么。

看到那人偶，秋芯不禁想起姐姐的绰号，玩偶仙子。她不单擅长玩偶一类的道术，个性也好像小女孩一样善变，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秋萁道：“开始吧，还等什么？难道你们想让我请你们吃午饭？”

秋芯只要听到秋萁的声音就会忍不住颤抖，慌忙间正要动手，对手却已经大喝一声冲了过来。那人看来对此次考试志在必得，额头青筋暴跳使他本就凶恶的面容更添几分狰狞。

秋芯向后跃出数尺和对手拉开距离。她并非擅长近战的选手，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与耶律光、岳阳以外的人对战，心中难免紧张。

开局退让，没交手气势先输了三分。秋萁看得微微摇头。岳阳也是禁不住焦急，低声嘀咕：“不能退啊。虽说第一次和别人交手，又是块头这么大的家伙，会害怕也很正常。但是这是考试，不能有任何天真的想法，更加不能寄希望于败者复活那个古怪的规则，要力图直接取胜才行。”

耶律光轻道：“你在嘀咕什么？”

岳阳道：“我在给小芯加油啊。”

耶律光叹道：“念经一样，莫名其妙。不过话说回来，她究竟在干什么？已经过了两分钟，别说攻击，连逼迫对手的意图都没有。就算不擅长近身战，尝试一两个陷阱或遁术来观察情况还是应该的。怎么她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到处逃？”

岳阳叹道：“她在怕。”

耶律光道：“怕？有什么可怕的？”

岳阳道：“第一次和人交手自然会害怕。毕竟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而已。”

耶律光道：“会么？怎么我和别人动手的时候从来没害怕过？”咧开嘴，露出尖锐的虎牙。“对手越强反而越兴奋！”

岳阳叹道：“你是非人类。”

耶律光道：“什么是非人类？”

岳阳道：“就是超越了人类定义的生物！”

耶律光挠了挠头，一脸糊涂的道：“那究竟是什么啊？”

秋萁大叫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嘀嘀咕咕的，都给我闭嘴。别人比武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看着，不然就都给老娘滚出去。”

耶律光和岳阳一同应是，对望一眼，不再出声。

听到秋萁大叫，秋芯吓得全身发软险些瘫坐在地上。正巧对手一拳打来，她躲闪不及，肩头被擦过。虽然伤势不重，却也被弹出丈许滑到场边。

秋萁轻道：“出场判负。”

场面对秋芯极其不利，肩头又不断传来疼痛，她真想大哭一场。她偷眼瞧着姐姐，咬了咬牙，拼命从地上跃起，险险躲过对方接下来的猛攻。

耶律光轻道：“这大家伙中看不中用，其实本事不怎么样。”

岳阳嘘了一声，道：“别乱说话，小心被秋萁姐听到。”偷眼望向秋萁，却见后者正用阴沉的目光望来，吓得他缩起脖子躲到耶律光背后。

秋芯苦苦挣扎，心中闪过无数次放弃的念头，可每次都被秋萁如同坚冰般的目光止住。她且战且退，正巧退到耶律光身边时听到他的话，心头微震，暗讨：“难道他真的只是块头大而已，真本事不怎么样？”想到此处，心中恐惧顿时减了七八分。她猛然向后跃出，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念道：“彷徨大地尽飞峦，晓以天空涌现。木遁?罗网重叠！”

通向灵鹫堂有三条山路，分别从凤、辽、羌、三国延伸，其中正南方凤国的山路尤其曲折。从山脚至灵鹫堂前门之间有一所祠堂。说是祠堂实则是一个巨大的岩洞。岩洞侧面有一眼天窗状的圆口，白天阳光从这里射入，将整个祠堂照亮。

祠堂中空空如也，除了正中放着的一尊石碑外只有一个破烂的空书架立在墙角。石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手印和一个火焰图案。

石碑前少年盘膝而坐，双手捧着他特大号的酒葫芦喝个不停。石碑上隐约可见青气环绕，空气比四周低上十几度，在石碑上凝成水滴。通晓道法之人一见便知，这正是有阴灵寄宿的证明。

少年将葫芦放下，爽快的吐了口气，将酒气散到空中，哈哈笑道：“怎么样？这精纯的老窖比那猴儿酒滋味更香吧。”

石碑微微振颤，仿佛是在回话，发出轻微又诡异的响声。

祠堂外人影闪过，一条大汉走入祠堂。“我还想你怎么不回来了，原来是一个人跑到这里偷酒喝。”

少年将酒葫芦向门口之人一举，叫道：“我可没偷。这是那老家伙自己给我的。”拍了拍身边空扁的酒囊。“刚才帮你去偷的猴儿酒，我见你没来，以为你不要了就自己喝了。”

“什么？”江涛青筋暴跳，飞身跃起扑向那少年。“耿心，你可知道酒水的冤念是很恐怖的。”

耿心哈哈笑道：“别那么紧张。猴儿酒哪比得上那老家伙私藏的百年老窖。”甩手将酒葫芦扔给江涛。

江涛接过酒葫芦在鼻前闻了闻，顿时眼眯耳红，身子无骨般委顿在地上，声音迷醉的道：“好香的味道，闻上一下我全身的骨头都酥了。”

耿心拍着大腿不雅的笑道：“你在说女人么？光棍一个。有酒喝就喝，不喝我可就喝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