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道,“营地往东千里,有一处幽泽,灵气充裕,甘露满池,名曰醴泉,醴泉深处有一棵神木,名曰梧桐!这棵神木传说乃神人亲手栽种,连接着传说中的建木!而那梧桐顶端自卷成巢,巢中勾连神界!将军若想离开,可从此处前往神界!”
“神界?”玄涛大声道,“他是要回九州,去那个神界干什么?”
女子不理他道,“神界非神圣不可入,所入者境界不够,便会遣回原界!将军从此处离开,自然会被遣回九州!”
“原来如此!”霍长天点点头,拱手道,“多谢姑娘相告!”说着对玄涛道,“两位少侠大恩,霍某没齿难忘,只是营中将士尚在东海等候,霍某放心不下,就此告辞了,天长水阔,后会有期!”
玄涛刚想劝他,女子提前出声道,“将军莫急,自火凤南来,借梧桐神木遁入神界,元国被火气所伤,被叶国攻破界河,道宗遣我等紧急前来援助,虽然守得大营不失,但那边也有魔仙助力,一时也难得寸进!故而,门中师兄弟已前往醴泉寻找解除火气之法,妾身在此处留守。将军既然要前往醴泉,不如暂歇片刻,待天明之后,由贺鱼儿陪将军前往,一路也有个照应!”
霍长天想了想,点头道,“这样就麻烦少侠了!”
玄涛还没说话便被女子安排了,有些无奈道,“师姐,你要我陪他去,总得给我说说这地方是个什么情况吧?”
女子顿了片刻,沉声道,“这方秘境之中,有两方大城,青发青眼者,名曰元国,紫发紫眼者,名曰叶国,以河为界,相互敌视攻伐,不知多少岁月。此地看似两国之争,实乃封印之变!”
玄涛插口道,“这怎么说?”
女子白他一眼,此时柳七嗯哼一声,幽幽似要转醒,女子忙蹲身柳七身边伸手探查,只觉他气血充盈,神魂饱满,好的不能再好,却偏偏昏迷在地,略微皱眉瞪向玄涛,看得玄涛一阵心虚,忙不迭摆手道,“你莫管他,他一会儿自醒!”
女子收手起身,当着霍长天也不好教训玄涛,继续道,“我三岛作为十洲祖脉之源,勾连天根,育养两棵神木!”
“两棵?”玄涛插口道,“我只知道扶桑!”
女子面色不悦,屈指一弹,一道冰凌从指间射出,迅速地划出一道白线,从玄涛耳畔划过,吓得玄涛缩头噤声,连忙捂住嘴!
女子不理他,继续道,“扶桑在天东汤谷之内,梧桐在三岛醴泉之中!这醴泉之中有上古神人的一道封印,传说乃是上古魔界之道路,被神人封闭,栽以梧桐,以梧桐神木的清气镇压,封印衍化,渐成一国生灵。无数岁月魔气浸染,这一国生灵渐渐分做两城,相互争战,名为破城灭国,实为封印下魔气挣扎!”
“千年以来,两国虽相互攻讦,威势浩大,死伤无数,但这些木人乃秉持秘境灵气而生,只要王城之中地脉不竭,这些木人也是无穷无尽,故而两国相持千载,也未曾攻破界河!”女子解释道,“此番火凤南来,伤了元国根基,所有木人被火气所扰,萎靡不振,一身武艺用不出五成,要不是我等前来,怕是已经被攻破王都了!”
“这么危急?”玄涛道,“那师尊怎得不多遣些人来?”
女子剜他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等久不归还!玉哲师叔算到此行乃我等机缘,他们不可插手,故将尔等尽数召回,然而信函发出,玄阳还有回书言说难以赶回,你们三人既无回书,也未见回来!封印危急,师尊只得遣我们三人前来!”
玄涛点点头,疑惑道,“这么说来,是大师兄和五师兄去了那个醴泉咯?二师兄也没回来?”说着将他三人从荆州分别之事说了,嘀咕道,“信上也没说此事如此紧急啊!”
女子道,“师尊也没料到元国败退如此之快,现在想来,那封印松动之时,那边魔仙也有动作,那叶国才会势如破竹,不到半月便攻破界河!而且据你们所言,那司徒杰怕是魔界暗棋,幸得你们一同前来,不然的话,骤然受他偷袭,我还真得吃不小的亏!”
女子话音一转,看向地上闭眼喃喃自语的柳七,沉声道,“话说小七怎得如此厉害?方才那一击怕是一般宗师也难接下,我见他虽然气血如潮,劲力奔涌,却并未抱劲成丹,寻得先天灵光!”
玄涛低声道,“这小子可厉害了,莫说宗师,如今便是寻常尊者,骤然之下,也要败在他刀下!”
女子知他虽然调皮,却从不诳语,不由得露出惊骇之色,霍长天虽然知道柳七厉害,也没想到他如此了得,当下也有些震惊。
“怎么会?”女子满脸惊骇,突然好似想到什么似的,脸上血色尽去,看向玄涛厉声道,“莫非?是血咒?”
玄涛故作沉痛,微微点点头。女子面上浮起疼惜的悲苦,低声道,“小七还有多少时间?”
玄涛低下头,沉声道,“说不清!”他声音干涩低沉,引得女子一阵揪心,眼圈一红便要堕下泪来!玄涛顿了顿继续道,“反正比我长!”他这句话声音扬起,嘿嘿又笑了起来,“他此番奇遇,血咒已有所变化,没了性命之忧!”
女子听得此言,冰冷的脸上露出喜色,急声道,“果真?”
玄涛道,“我骗你怎的?”
女子收起悲色,眼中喜意盎然,却将柳眉竖起,凤目圆睁瞪着玄涛,掌中温度骤降,霎时间有冰棱凝结,作势欲打,口中喝道,“这些小鱼儿,竟然戏弄师姐!”
玄涛赶紧讨饶,瞥一眼柳七,见他未醒,低声道,“虽无性命之忧,却有成魔之险!”
“什么?”女子惊讶,假意作真,玉手一抖,只见寒光闪烁,一把将玄涛提了过来道,“什么成魔之险?还不快说来!”
玄涛被她一唬,吓了一跳,赶忙将他九变之难说与女子听。女子听罢怅然,垂下手将玄涛放开,默然良久才叹息道,“师尊常说小七福缘深厚,这千年难解的血咒也被他解开,这什么九变之难想必他也能安然渡过。”
“哎!”玄涛叹一声道,“你是没见着,他神变之时,性格大变,自言自语,好似几个人挤在一个身体中一般,分外可怖!”
女子道,“小七吉人自有天相,希望能够逢凶化吉吧。”
三人说一会儿话,天色便渐渐亮了起来,女子将几人安排在一处营房之中休息,约莫半个时辰,柳七幽幽转醒,一骨碌爬起来,四下张望,玄涛和霍长天正在一旁小憩,他未敢惊扰二人,两步走出营房。只见营中人影绰绰,一队队木人从眼前跑动,外围的木墙和营房纷纷解开,重新化作木人归于队伍之中,旌旗猎猎,立枪成林,木人英挺,木马嘶鸣,洋洋洒洒,漫漫无边,数万人汇成的海洋波涛翻滚,浩浩荡荡,从眼前向远处铺开,一直蔓延到数里外。
最前端,一个木人骑在一匹高大的木马上,腰悬佩剑,身上木枝缠绕自成一副威风凛凛的铠甲,女子立在木人身边,颜色肃然,静待大军开拔,见柳七靠了过来,好似冰川般的冷脸刹那间融化开来,有若雪莲花开,迎着日光熠熠,温暖和煦。只见她轻移莲步,走上前来轻声道,“醒了?没事吧?”
柳七憨憨一笑,挠头道,“没事!让师姐担心了!”
女子道,“我听贺鱼儿说了那血咒变化,以后那股力量还是少用为妙,这些年我将《冰心册》又删改了些,颇有清心宁神之效,晚些时候传你,你勤加习练,或许有些效用!此外,我让贺鱼儿陪同霍将军前往东方醴泉寻梧桐而出,大师兄和老五也在那里,你就跟着我护卫元国大军,以免被那魔仙乘机。”
女子又将秘境之事说与他听,指着那些木人道,“虽有火气侵扰,但这些木人也不可小觑,每日与那叶国争战,你前去助力一二,不用拼死,只守住大军不溃便可。主要是提防那魔仙手段,前几日高来高往,难见面目,武艺道法却也寻常,只是昨夜颇有些不凡,想是又来了高手,你要多加小心!”
女子絮絮叨叨,与她对玄涛的冰冷迥然不同。柳七四下张望,好似习惯了女子的絮叨,左耳进右耳出,不时诺诺称是,应付女子心情,忽地想起什么,问道,“师姐,二师兄没回道宗?”
女子道,“确实未归,也没个书信回来,想是另有什么事耽误了!你莫想他,玄明为人沉稳,听玄涛说此番又列入宗师,寻常吃不了亏的!”
柳七点点头,“原来此番召我等回来便是为了此事,却不知那魔界是个什么样子?我还以为羽化飞仙不过戏言,还真有神仙魔王?”
女子道,“此乃门中典籍所述,这个魔界究竟是仙魔之魔,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也说不好,只是此番交手,那魔仙变化随心,来去无影,手段诡异,也称得上一个魔字。”
柳七点头道,“那司徒杰一手风雷之术虽有些玄奇却算不得厉害,只是我们追上流波山中,他性情大变,爆开一副骸骨将我等送到此处,又使一副黑白珠子飞腾随心,涌现风雷,端的是神异,现在看来,也是魔仙手段了。”
两人说话间,玄涛和霍长天也被营房外的隆隆的行进声惊醒,迈步出来与柳七二人招呼。两人刚走出来,身后营房便发出窸窣之声,那缠绕的木枝纷纷弹起,在空中弯折缠绕,结成一个个木人掉落下来,随即归入队中整整齐齐,好似雨水入海,看不出一丝痕迹。
霍长天望着这一幕啧啧称奇,叹道,“令行禁止,如臂指使,要是我营中兵卒有此风范,何愁西域不灭!”
女子走过来道,“将军此言差矣,你只看这些木人好处,却不知这些木人乃是灵息幻化,看起来行止如常,却少有智慧,而且受先天所限,数十个才能比得上一个神威悍卒!”
霍长天道,“我观那营中也有将军元帅,校尉军侯之别,有的也有渊海境之能,昨夜那木人元帅,怕也有宗师之能吧?”
女子道,“这些木人武艺都是生而有之,的确有悍勇之士,却难得寸进。”
“却是有些可惜!”霍长天摇头道,“霍某心切,就此告辞了,多谢姑娘指点,此番道宗之恩,霍某绝不敢忘!”
女子道,“将军客气了!秘境中多有奇禽异兽,那醴泉灵气充裕,更是吸引众多异兽,还请多加小心!贺鱼儿,”她转头对玄涛道,“此行尽早与师兄汇合,好送将军回归!”
玄涛诺诺称是,女子携柳七将两人送出营门,目送二人望东方而去,转头但见大军整肃,木枝也仿佛耀出甲光粼粼,不由叹道,“这两国纷争,看似大军厮杀,其实乃是秘境木灵气息染化,一念思虑而成,不过是一场幻梦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