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紫光闪烁,强劲的气流一下子将笼罩的寒气撕裂开来,围攻的木人见他们的元帅出手,一下子都跳出战圈来,好似深怕被那锋锐的紫光所伤。一道匹练从方才元帅站定的位置拉起向场中的女子袭去,那是高速留下的残影,匹练前端,木人元帅手持弯月般的利刃,以开山断流的决然之势劈向女子。利刃上的紫意被拉扯成一抹虹光,突兀地在空中架起。
裂帛之声乃是从女子的水袖前端响起,柔软的水袖根本无法阻挡紫色的利刃,连同灌注的罡气被轻易地割裂,发出碎裂的声音。女子似乎有些惊讶,柳眉微皱,紫光照耀下冷若冰霜的眼中却并没有多少惊慌,被利刃割去长袖的左手斜向上伸出,快速地在如同弯月的刀背上一磕,整个人借力而上,好似一片鸿羽借助这轻微的力道瞬间腾空而起,在空中一转便落在木人元帅身后。
如果说木人元帅瞬息而至的斩击是含怒而发,排山倒海的暴力,女子这一磕一提便是妙到巅毫的技巧。不仅仅是二者相互匹敌的无与伦比的速度,更可怕的是,木人元帅的斩击并不是毫无技巧的蛮干。这一刀撕裂寒气,划出虹光,看似竭尽全力,一往无前,其实内里蕴藏的力道变化颇为繁杂。几乎在女子一跃而起的瞬间,如同匹练的紫色刀光好似被划开的紧绷棉球,一下子爆散开来。
凛冽的刀光夹杂着锋利的罡气向着前方好似一场暴雨瞬间倾泄而出。暴风激射几乎将刀锋前方半丈之内的空间全部笼罩,沛然的历练和密密麻麻的罡气如同石舂一般将眼前的一切都碾得稀碎,偏偏此时女子已在他的身后,将这催命的暴雨完全地躲开。女子无悲无喜,对眼前可怕的攻击视而不见,拧身下落,右掌随势送出,轻飘飘地印向木人的后心。
嘭!那如玉般的手掌轻抚在木人后心处却发出锤击金铁的轰然之声。眼见得女子翻身而过,那木人毫不犹豫,调转刀尖冲着自己的胸膛一下子便捅了进去,他那木枝缠绕的胸膛好似活过来一般快速扭动,露出一个直透后背的大洞来,弯刀毫无阻滞,穿过大洞直刺女子手掌,两下相交,才有那轰然之声。
女子掌力雄浑,一双肉掌堪比金铁,却也没料到木人有此变化,两下交击便吃了三分暗亏,脚尖点动,顺势退开三丈。那木人得势不饶,撒开长刀又绕过身侧接住,周身木枝绕动,后脑做脸,以背当胸,四肢弯折,竟然就这么转了过来,执刀便要扑上。
女子身虽退却,水袖却如同灵蛇出洞,赫然飞来,与变过身的持刀木人相迎,将他打退两丈。他两人这一下兔起鹘落,异常迅速,众人只见得光华闪烁,裂帛之声混合金铁交鸣轰然几下,两人已一触而分。
眼见光华闪烁,轰然之声大作,霍长天紧攥拳头,本拟上前助战,却见玄涛二人好整以暇,仍旧蹲在那里嘀咕,只好耐着性子,隐而不发。心中却有些忐忑,推了推玄涛,低声问道,“我们就这么看着?”
玄涛正与柳七嘀咕,闻声不在意道,“这女人厉害的紧,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咱们现在跳出去,非得被他当成木人假扮,一块儿打了不成!”
柳七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是啊,她好像又变厉害了。”
见他说起,霍长天也赞叹道,“这女子年纪轻轻便位列宗师,我见她真气雄浑,罡气紧实,还在霍某之上,一身掌法和轻身的功夫也是严密精妙,当真厉害得紧啊!”
玄涛面色古怪道,“她年纪轻轻?不知将军贵庚?”九州之人,武风极盛,一般的功夫修行到宗师境界便有驻颜之效,是而许多高手看起来不过二三十许,实际却可能数倍的年龄。霍长天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上下,但玄涛知他应该不止三十。
霍长天轻叹道,“说来惭愧,霍某今年五十有七,痴长许多岁月,却是庸碌无为!”
玄涛笑道,“将军切莫妄自菲薄,宗师便能驻颜,她又修行我派秘术将一身元气锁住,最能延寿,只是看起来年轻,反正我垂髫之时,她便是这副模样,如今我立冠六载,她还是这副模样!”
霍长天吃了一惊,那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看起来不过二十许。照玄涛的说法,却比自己也小不了多少。江湖传言道派多有驻颜秘术,如今看来却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三人说话间,那女子与木人元帅你来我往,过了不下百余招。女子左突右冲,长袖飞处,扫倒一片,寒气过处,冻伤一群。唬得那些普通的木人士卒纷纷退开,留出硕大的一片空地,周围又有之前抵挡的二十余人把手,避免她伤人。那元帅持刀扑击,迅捷异常,只见场中紫光闪烁,刀气纵横,偏偏女子也不慢,好似游鱼一般滑不溜手,并不与他正面相抗,只四处游走,不断杀伤那些士卒。
那元帅哇哇大叫,四处追击了有半晌却未建寸功,当下大喝一声结阵,只见那营中木人快速列队勾连,身上纠缠的木枝纷纷缠绕扭动,相互攀结,不一会儿便结成了数百个三丈多高的木人。这些木人相互倚靠,手中不知从何处擒出一面硕大的盾牌将身遮掩,女子寒气侵扰之下,却不似方才轻易冻毙,虽然行动迟缓,却仍旧能保持活力。再加上那元帅一路追赶,那二十余人各处辅助,一时之间,女子竟再难杀伤一人。
那女子又试了一会儿,果然再难建功,心中便有了去意,当下抽身出来,双掌翻飞推出数十道罡气将那元帅挡住,纵身而起,衣袂飘飘,快速向南方掠去。
正当女子飞身之时,那大营之中陡然射出黑白两道光芒,纠缠着向她打去。那黑白光华来势迅猛,隐隐带着风雷之声,比起方才木人紫色刀芒快了何止数倍,那威势震天,雷声大作,震得人好似神魂出窍一般,心惊胆寒,筋骨酸麻。
这一下出其不意,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霍长天和玄涛从暗处飞身出来却是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沛然之力直扑女子腰畔,女子一贯冰冷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的悔意。
嘭!一抹银色的刀光赫然出现女子身侧不到一丈的位置,将那扑咬而来的黑白二气弹开。女子尚未看清来人,便见刀光阻挡二气之后倏然熄灭,一个人影突然从中栽了出来,她想了也想一把捞了起来,此时玄涛也带着霍长天冲了上来,冲女子喊道,“师姐快走!”
女子看到二人愣了一下,再看怀中柳七面容惊讶更甚,只是她也是果断之人,生生将惊讶压下,纵身而起向两人追去。那黑白二气被柳七刀光弹开数十丈,现出滴溜溜两个圆球,在空中盘旋片刻如同苍鹰扑击,落在地面上现出身形的来人手中,正是司徒杰。
只是眼前的司徒杰与之前的司徒杰虽然面貌相似,但一身真气却迥然不同,蒙蒙的紫气好似烟霞一般在他周身升腾,隐隐幻化出风雷之相,庞然的压力从他身上散溢而出,比起之前暴涨了不知多少倍。
黑白的两颗圆球好似流星追月落到他身后升腾的紫气中倏然消失,他远望几人逃离的方向,轻摇玉扇嗤笑道,“倒是跑得快!待我兵临城下,看你们往哪里跑!”
那元帅见到司徒杰,赶忙上前行礼道,“见过护国仙人!”
司徒杰转头微笑道,“元帅不必多礼,我奉陛下旨意,领了十万援军前来相助!我担心元国仙人骚扰元帅,特早行一步,大军两天后就到!”
那元帅感慨道,“仙人妙算,亏得仙人早来,没想到营中还有埋伏,若不是仙人神威,我军危矣!”
司徒杰笑而不语,被那元帅迎入大营之中等待两军合流不提。
却说女子携着柳七,带着玄涛和霍长天一路南行,行了有小半日,前方赫然出现一个与那边类似的大营,也是由木枝缠绕而成,却是绿意盎然。女子领着两人进入营中,一路自有青发木人恭敬引路来到中央的营房之前。女子将柳七往地上一掼,身形一晃,猛然闪在两人身后,并指如剑快速在两人背心连戳三下,霎时间只见一道道冰凌从两人周身生出,瞬间结成一副冰甲将两人束在其中。
霍长天刚想反抗,却在玄涛的示意下又静了下来,只听女子冷喝道,“好胆,竟敢冒充我道宗嫡传!”
女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玄涛打断道,“其他证据有外人在我就不说了,你查我的根本功法吧!”说着将护体的真气散开,冷气入侵,冻得他一阵哆嗦。
女子被他抢白,不由得一愣,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信了几分,正迟疑间,只听玄涛喊道,“快点啊,要被你冻死了!”
女子不再迟疑,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双目微闭探查片刻,收回手指惊疑不定道,“你真的是贺鱼儿?”
玄涛哭丧着脸道,“要不你先把冰牢解了!”
女子摇摇头,沉声道,“你先说清楚,你和小猴子,还有这个人,是怎么进到秘境中来的!”
玄涛运转真气驱散寒气,等待脸上的青紫微微散去,才开口将他三人如何被卷到此地,又一路跟随紫发木人寻找离开之机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师姐说这是一处秘境?不知是在何处?”
女子不理他,看向霍长天道,“这么说来这位就是霍将军了,妾身虽在江湖也听说过令兄的威名,无礼之处,还望将军恕罪!”说着,作势走上前来,要将冰甲去除。
霍长天脸色古怪,沉声道,“姑娘许是记差了,我乃家中长子,并无兄长,倒是有个弟弟在西边摸捞。”
女子点点头,再无疑虑,伸手一指将冰甲去除,扶起霍长天道,“试探之言,还请将军恕罪!”
霍长天恍然,拱手道,“在下营中将士还在东海等候,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出路?”
女子手一挥将玄涛身上冰甲去除,欠身道,“可能要令将军失望了,此处乃是我道宗神木秘境,想要出去,只有等到三月之后,王都升仙台重开才能回归道宗!”
“三个月!”霍长天皱眉道,“难道就别无他法了?”
女子沉吟半晌,轻声道,“还有一个,不过此乃传言,是否能成妾身也不清楚!”
霍长天拱手道,“还望姑娘告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