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血色的刀光带着凛冽的杀意与司徒杰手中的风雷一起爆裂开来,刺眼的光芒瞬间将广场淹没,司徒杰双掌当胸一划,滚滚的真气牵扯着强烈的气流将身护住,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光芒只是一瞬之间,下一刻光散人消,只有一个赵东海呆呆地矗立当场。司徒杰这才发现头顶的阵法不知何时已经消散,玉扇飘飘摇摇,好似一张纸片般随风而动,缓缓地落在司徒杰腰间。
“不好!”他猛然一惊,赶忙向阵法四角的枢机之处掠去。只是几处的阵脚都走出狼狈的人影来,只有一处阵脚悄无声息。茅草搭成的屋舍在他手下不堪一击,瞬间便被四散裂开,露出内里的情形,只见方才的乌脸大汉躺在一片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他喉管连同动脉一齐被割开,汩汩的鲜血流了满地,圆睁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凶手的刀一定很快,不然他不会还有这样鲜活的表情。
司徒杰脸色铁青,清秀的脸上堆满了狰狞,怒吼道,“给我追!”说着当先纵身掠向谷外,他身如清风,腰间的玉扇被抽在手间轻轻一划,便有狂风倒卷推动他的身影快速地向前掠去。谷中还站着的人谁敢不听他的命令,纷纷压下阵法反噬的伤势,紧跟着向外扑去。
赵东海也裹挟在队伍中,急吼吼地比谁都迫切,脚下一踏便是土石崩裂,他双目微红,须髯戟张,浑身绽放出强烈的杀气,头一个跟着冲出谷口,仿佛与霍长天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那只匕首的威力还在霍长天的想象之上,他搏命的冲击连强弩之末都算不上,只堪比那轻飘飘地稻草,被侧面窜出来的人影轻轻一敲,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那人扛着他折身向谷外冲去。与此同时,发出那惊天一刀的人使劲晃着脑袋,也快速地跟了上来。
两人速度很快,几乎只用了不到一刻,便到了海滩上,他俩拖着霍长天往南边的密林中一钻,寻觅片刻,却不见船只。那使刀的人影双目发红,气喘吁吁,显然消耗极大,见此情形急声道,“师兄,你的船呢?”
抗着霍长天的人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拍脑袋道,“先前赵东海逃离,怕是遇着了,那傻妞估计带着赵无极和僕多先跑了!”
“那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先到海上躲一阵!”扛着霍长天的身影发狠道,
“那你的伤势?”使刀的人关切道,
“放心,百十里还扛得住!”说着,只见那人将霍长天丢给另一人扛着,纵身往水中一扑,还未落水,水面便有波浪无风自动,涌起汩汩清流,他落在水面上,好似落在平地上一般,稳稳地站立,又掐决念咒,朝岸边的人一指,喝道,“快走!”说着,自己先沿着水面向岛外跑去。
那人扛着霍长天大跌眼镜,低声叫道,“你的幻形法呢?自己跑啊?”说着,也如履平地般顺着水面跑出去。
前面那人头儿不回,叫道,“这样省力啊!别废话,赶紧走,那司徒杰可不好对付!”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那一湾静水,好似两只打水漂地瓦片,快速地掠向远处。司徒杰冲出来时,两人已经跑出去百丈有余。这一湾水上,别无遮掩,两个人影格外的显眼,司徒杰伫立岸边,恶狠狠地盯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寒声道,“你能跑到哪里去,宗师又如何?中了太阴匕,一样是个死字!”
他回首正看着一群人追了出来,望着远处在海面上狂奔的人影面面相觑,赵东海一腔热血退去,好似老了十岁,一脸颓丧地望着远处,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司徒杰见众人发呆,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开船,继续追!”那边几个山王赶忙相应,向北边的隐秘处跑去。
司徒杰看赵东海失魂落魄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就算保不下你,你的妻子儿女郡主还是会保下的,再说了,堂主不是还留了后手么?”
赵东海闻言一惊,猛然转头看向司徒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摆摆手止住,插口道,“你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重要!郡主要得是结果,不管怎么样,霍长天的死已经足够了!”
赵东海皱眉道,“可是那太阴匕?”
司徒杰摇摇头,“一把兵器而已,能说明什么?这棋才刚刚开始,没有切实的证据,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小王爷至今也没有表态!好了,你虎啸堂算是毁了,不过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且这未必不是一招好棋!”
赵东海怅然地望着远处平静的海湾,漠然无。不一会儿,一条威武的战船从北边的隐秘处豁然而出。船身狭长,不下二十余丈,粗大的桅杆仿佛矗立的高塔挺立在楼船中央,大船被涂成青黑的颜色,桅杆顶端悬挂一方黑旗,上面画着一个青苍独脚,好似蛮牛一般的怪兽。此时谷种的喽啰们也恢复过来,被几个山王聚在一起,快速地登船执桨,向岛外驶去。
司徒杰冷笑一声道,“走吧,赵堂主!”
赵东海将迷茫收起,换上一副少见的狠厉颜色,点点头,跟随司徒杰一起跳上甲板,向两人追去。
却说玄涛和柳七扛着霍长天在海面上疾奔,转眼间便跑出去近二十里。远处的水湾已经被遮挡在密林之中,四周都是茫茫大海,难辨方向。玄涛领头,只顾远离海岛,柳七扛着霍长天跟在后面,越跑便越觉不对劲,连声喊道,“师兄,不行了!”
玄涛没好气道,“你横练的筋骨,体内又藏着一个尊者,我都没说不行,你咋先叫起来!”
柳七白他一眼,将霍长天从肩上放下来,扶在手间道,“我还行,他是真的不行了,都凉了!”
玄涛回过头来,只见霍长天魁梧的身体半搭在水里,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浑身散发出激烈的寒意,不由得吃了一惊,嘟囔道,“什么情况?”说着,将他转过来,只见他后腰上还插着那只匕首,直没刀柄,伤口周围的皮肤呈青蓝色,溢出的鲜血被冻成丫叉的冰碴凝结在衣服上。
玄涛颤声道,“这什么玩意儿?竟有如此强的寒气,我就说他一个宗师竟然扛不住这小小的匕首!”说着,伸手便要将匕首拔出来。
“等一下!”柳七惊叫道,“这匕首诡异,他方才中匕之时都没有立即拔下,怕是有什么蹊跷,咱们别弄巧成拙,给他弄死了。这人不就白救了么?”
玄涛直嘬牙花子,发狠道,“你看他这副模样,不给他拔下来,怕是要不了一炷香就魂归幽冥了!左右是个死,不如拔下来试试!”
柳七道,“我看那匕首散发寒意,乃是个寒症,我有血咒在身,血液最是灼热,喂他一点弄醒过来,问个明白,就算救不过来,也能留个遗言。”
玄涛诧异地看他一眼,刚要答话,只见柳七面容一冷,厉声道,“这人死就死了,与我何干?凭什么放血救他?!”
玄涛惊道,“你说什么?”
只见柳七脸上又恢复温和道,“区区血液对我而言九牛一毛,救他一救又何妨?”
“一毛又怎样?我的一毛抵他三条命!偏不救!”
“见死不救,却不是侠义所为!我偏要救他!”
玄涛见他脸上变颜变色,自己与自己对话,心下惊骇莫名。只见柳七说一会儿,抽出刀来在腕上一割。刀刃过处,皮肤随即裂开,露出内里的血肉,偏偏不见鲜血滴出。只见柳七嘿嘿笑道,“我偏不给,能奈我何?”
恍然他又满脸严肃道,“我已经决定了!”说着攥着拳微微用力,好容易才基础一小团血来,急忙撬开霍长天牙关,喂入他的口中。
玄涛在一旁都看呆了,此刻颤声道,“小七,你!你!你这是什么毛病?”
柳七挠挠头道,“不知怎的,自从云州回来,脑子里就好像多个人似的。最开始只是情绪变化,后来越发地严重起来,不用血咒之力还好,一用他要出来。”
玄涛怔怔地看着柳七,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却见霍长天饮下那团血去,脸色猛然涨红,紧接着好似个煮熟的大虾一般,一会儿弓着身,一会儿又直起背,全身颤抖着涨起血红之色,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
玄涛这才被霍长天剧烈的动静惊得回过神来,点头道,“原来如此!”他故作镇定,盯着霍长天道,“他不会被你的血烧死吧?”
柳七也有些心虚,使劲地抓着霍长天的肩膀,小声道,“应该不会吧!”
只见霍长天全身的寒意一点点退去,换上一股灼热,他背上的那柄匕首在热力的推动下,缓缓地退了出来。幸得玄涛眼疾手快,一把抄在手中,才不至于落到海里。那被匕首戳开的伤口出紧接着又涌出冰碴一般的血水,起初是带着青色的暗红,慢慢地才是鲜红色。
玄涛定睛看着,乘机并指如剑,封住他的穴道止住伤势,喜道,“没想到歪打正着,也合该他命不该绝。”
只是霍长天脸上的殷红并没有退却,反而愈发地红润,好似要滴出血来一般,浑身也越来越烫,将那半浸的海水也烧出薄薄的雾气。玄涛哎哟一声,苦笑道,“下蒙了,早知道少滴些血!”
柳七无奈道,“这咋算得明白,唉!刚说运道好,没想还是没出来鬼门关!”
两人正感慨,只听霍长天猛然一呕,一团血从他口中跳了出来,那血液好似有生命一般,在他胸前跳起,正落到柳七方才划出的伤口处。以柳七体质的强大,那伤口早已愈合,那团血覆在那处,好似水波一般微微晃动,慢慢得浸了进去。
玄涛看得啧啧出声,叹道,“这血咒之力果然诡异莫测,你这血,简直成精了嘛!”
血一出来,霍长天好似岩浆的皮肤刹那间便退回本色,后腰的伤势也止住了。柳七一探他的鼻息,笑道,“还真给救回来了!”
玄涛抬头一看,那战船借着风力从岛中转了出来,打望一圈,快速地向三人追来。玄涛跳起来喊道,“追来了,快跑!”说着当前向前掠去,柳七也扛起霍长天继续逃跑。
他两人一个精通癸水咒,一个炼血直逼宗师,速度之快,仿佛两只贴着海面飞行的鸥鸟,若是寻常渔船,还真追他不上。然而这伙贼人的战船却格外不同,明明风平浪静,三道桅杆上张挂的巨大风帆被吹得满满的,鼓起浩然之力,好似离弦之箭,向两人射来。
那船来得虽快,但追上二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两人发足疾奔,约有半柱香的时间,那船又近了许多,隐隐可见司徒杰领着四五个山王在船头冷笑。这一会儿血气运行,霍长天幽幽转醒,才方觉自己竟被人扛在肩上,两个青年足踏碧波,在这大海上狂奔,后面风声大作,鼓动战船追赶。他内视一查,虽说身体虚弱,后腰上的匕首却已被拔出,伤势也被止住,堪堪捡回一条命来。
他这一动气息,柳七便有察觉,轻声道,“你醒了?”
霍长天见他被战船追赶,又扛着自己疾奔这许多路程,竟然气定神闲,中气十足,言语中也极尽平淡,丝毫不见惧意,不由得有些佩服,恭敬道,“多谢二位少侠救命!”
前边玄涛也发现他醒来,见他客套,笑道,“莫谢!还没救踏实,他那船快,这茫茫海上又没个遮挡,听说你也是个将军,有什么脱身之策快快道来,若是没有,咱兄弟也不是什么大义之人,只得撇下你逃命了!”
他这本是调笑之言,柳七刚想解释,却听那霍长天咳嗽两声,轻声道,“两位少侠放心,在下也不是莽撞之人,也有些安排。如今这是哪处海域?”
玄涛没想到他还真有法子,眼前一亮,急声道,“望秋岛往南不到五十里,你有什么安排?快快道来!”
霍长天疑惑道,“望秋岛?”
“就是那伙贼人聚集之处!”玄涛赶忙补充道,
霍长天点点头,“方向没错!”说着从袖中掏出来一个鸡蛋大小的银色圆球,回身瞥一眼战船,默算片刻,往脚下的海水中一丢,沉声道,“好了,赶紧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