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像一张巨大的布匹铺盖天空,夕阳映照着西山朦朦胧胧,彤红的火烧云徘徊天际挥散不去,整个邱城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伫立在地平线上,如一尊金色雕塑。
“到了。”明之行看着远处的邱城,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三年多了,不知道徐老怎么样了。
此时的明之行一身青布衣,扮成一个寻常百姓模样,躺在踽踽而行的商队前头一辆马车上,慢慢挪向城门。
刚到城门口,“咔嚓~”长枪一叉,两个士兵将车队拦住,例行检查。
很快,检查完毕,就要放行。
“站住,什么人?”一声大喝,一个士兵头领模样的人骑着马大模大样的走上前来,看着面前的一队人马,黑着脸质问道。
“头儿,这是”旁边守城的士兵还没说完便见一个巴掌甩来。
“啪~”那士兵还没明白什么事儿就觉脸上一阵火辣,随即脑袋“嗡~”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口鼻流血,不省人事。
随后就见那领头人踹马上前一步,扬起鞭子指着所有人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多嘴的下场,老子问这群人呢,谁插话就该死!”
哈哈笑了两声,又趋马踩了那士兵一脚。
周围士兵噤若寒蝉,赶紧老实站岗,不再说一句话。
“我问你呢。小子,你们干什么的。”那领头人马鞭子指着前面马车上躺着的明之行,问道。
这骑马的领头儿一眼看去,长长的商队就明之行一个人敢这么躺着,还大模大样地翘着二郎腿儿,马车最靠前就算了,见了自己还不赶紧下来磕头,真是找死。
就在骑马领头儿气极的时候,明之行头上盖一个草帽,还在打着盹儿。
他还没有清醒过来,只听到有人问他,他便打了个哈欠,咕咕哝哝道:“商队的人”
“嘿~你小子……”那领头人看着明之行没睡醒的样子就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扬起鞭子就要打。
忽然一个瘦小的人影呲溜蹿上前来,一把拉住领头人的手,自袖间紧俏地递上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笑道:“大人,你看我们这是小本儿生意,来来往往的还要您多帮忙呢。
这小子是我们新来的伙计,不懂事儿,您就大人大量,别跟着计较,放过我进城去吧。”
随即又压低了声音道:“大人,这点银子不成敬意,回头我再来的时候给您多带点儿。”
那领头人骑在马上,看着马车上浑不在乎的明之行,又掂量了一下袖间的重量,思量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闷哼一声道:“这个小子,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要是再有下次,就拉去喂狗。放行!”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那商队老板赶紧笑着点头,随即招呼车队从城门过去。
“要不是怕给你们惹麻烦,我就杀了他。”明之行脸上盖着草帽,透过竹编的缝隙看着那个满脸横肉的领头人,眼中闪烁着丝丝寒光。
“我说小祖宗喂,你就小点儿声吧,我们这小本生意可经不起这么大的官司。”那商队老板走过来,听着明之行的话,赶紧求饶道。
他们这小小的商队一旦碰上这种杀人的罪名哪里承担得下来,更何况还是杀了一个官役人员,岂不是全都要坐牢,甚至他这个商队头头还要被处死。
他知道明之行是有大身份的人,但是有多大的身份他们也不晓得,不过再大的官儿也扛不住私杀朝廷服役人员的罪名!
更何况看明之行这么年轻,只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又哪里会有什么大官职,顶多就是京城派来历练的高官子弟,那也不过是一城之主、一地县令罢了。
砍了那个骑马人的头,他们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马车悠悠,吱嘎吱嘎地行过了城门,向着内城的方向走去。至此,那商队老板才抹了一把汗,幸好没有出什么岔子。
明之行躺在车上冷哼一声,不再管这些闲事。
唉~要是跟柳梦菡他们一起就好了,那个小小的寻值人一见到他们肯定吓得连骑马都不会了。
看来我这珈蓝弟子的身份如果没名没权在手,一些事情上还是很难办啊明之行在心底感叹,忽然觉得自己走的是不是急了点儿,如果跟柳梦菡燕容他们一起的话可能会好一点。
就在八九天前,纶玥带着他们在齐州某处山林间降落,短暂的道别之后纶玥便踩着巨隼腾空而去。
当时大部分弟子都是想先去邱城,柳梦菡跟燕容也知道明之行要去邱城,便向跟他一起,但是明之行思乡心切,想早一点见到徐老,想早点回去看看祖宅怎么样了便毅然拒绝了柳梦菡的邀请。
柳梦菡与燕容二人的打算是其上马匹,走走停停,顺便观赏一下秋收的美景。
明之行心急之下,觉得二人有点拖累,便展开鹏翼腾空而去,这才没有跟二人一起。
想来他们一群人应该还在百里之外吧,那还有几日的路程呢明之行想着,便又躺在马车上打起盹儿来。
“糖葫芦呦,又甜又大的糖葫芦”
“麦饼,香脆可口的大麦饼,两文钱一个”
街道上热闹非凡,沿街叫卖的声音嘈杂无比,有点喧哗却又有点熟悉,明之行嗅着那熟悉的味道,不禁感叹一声:“家的味道”
“您说什么?”商队老板就走在旁边,听着车上这位爷低语,还以为他有什么吩咐了,回头一看,只见马车上除了一些草布包袱,已经空无一人。
一缕清风荡起,明之行如一片树叶般穿过行人。
周围人马如流,却仿佛与明之行不是存在一个世界,他们走的很快,很急,匆匆间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夕阳在金黄的瓦石墙上跳跃,跳跃到马车上,跳跃到牛棚上,跳跃进每一处幽暗的深处不见。
明之行头戴草帽,微笑着,缓步踱进一条小小的巷道里,没有任何人注意他。
近海的小镇城居总是洋溢着一种一样的淡淡凉爽,入秋以来更是如此。
热闹,即便临近宵禁依旧如此,有钱人家喝酒吃肉,温柔乡里一度春宵,没钱人家赶紧收拾干柴,以备晚上炊火之用。
可是,有些人家却不符合这个现象,有钱却不沾俗气,高门也笑迎来客。
“咚咚咚~”明之行叩响了明宅的大门,看着朱红色门柱还很鲜艳,肯定是有人经常擦拭。
看来徐老在这里过得还不错,明之行想着忽然自嘲一笑,也是我多虑了,既然柳梦菡的父亲想招揽我,又怎么会不照顾我的府人呢?
明之行正在等着仆人赶来打开大门,忽然听远处一阵“咣咣”铜锣响。
“有事没事看一眼嘞,热不热闹您可劲儿瞧呦~”一声吆喝,只见远处的那个大街口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花车。
红木架子上无数鲜花拱簇,花车中央一个大大的台子上一个纤纤素影翩翩起舞,衣带纷飞之间身姿摇摆,奔放婀娜,恰如秋风中一朵怒放的金菊。
“好漂亮的姑娘,为什么去做舞姬呢嗯?”猛然,明之行眼睛一瞪,那道身影很远,很模糊,但是明之行却觉得异常熟悉,像极了以前的一个人。
是不是她?明之行惊疑不定,刚想抬脚过去看看却听身边的朱红大门一响。
“哗~”朱门打开,一只手伸出来一下子把明之行拽了进去,而后“咔~”一声关上大门。
“徐老!怎么了”明之行看着面前一身青绸衣,面色泛黄的徐老,还未说完便见徐老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见徐老四下张望了一下,而后一把拉起明之行急匆匆地向着大堂跑去。
“徐老,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之行隐约觉得不妙,徐老这么大年纪的人居然还如此紧张,难道是又遇到了什么满门兴亡的大事?
明之行怀着满肚子的疑问被徐老拉进了大堂,而后又拉进了内堂,只见徐老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对着明之行道:“少爷,不好了,有有采花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