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丞正在听着明之行说话,忽然见他定住了,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身后,不由好奇,转身看去。
春风摇曳,只见自己的小女儿正缓步向着轿子走去,步伐轻缓优雅,修长白皙的手指竖起,随着步伐一摇一摇,有些调皮,有些可爱,纤腰摇摆,长长的束腰在身后飘起一抹美丽的弧线,犹如春日阳光下一株湛露待放的水莲花。
“哪有什么异样?”李县丞喃喃疑惑一声,随即转过身来,见明之行还在呆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提醒道,“小友,小友……”
“呃呃……”明之行这一瞬间才回过神来,见李县丞正盯着他,不由老脸一红。
此时明之行只觉心跳噗通噗通,刚才李铃儿向着自己调皮一笑,又急忙转身躲避长辈的那一霎那风情好似一道清泉一般,轻轻注入明之行心里,让他已经习惯于躲避心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明之行知道自己失礼了,红着脸,对着李县丞做了个揖,道:“失礼,蒙县丞大人抬爱过问,某一个流浪儿,并不在此久留,这就走了。”
说完,明之行转身,说走就走。
“哎哎,小友,你去哪儿?留步,留步。”李县丞一见明之行要走,赶忙一步上前,拦住道。
明之行神色尴尬,欲言又止。
李县丞也看出了明之行的尴尬,微微笑道:“小友天资聪慧,年少得道,想必尊师也非常人。这样吧,想来小友离开也不急在一时,不如今晚就在本县住下,明日一早又县令大人亲自为小友准备马匹银两,送小友离开如何?”
“呃,这……”明之行刚想拒绝,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清灵的笑声。
“你便留下吧,父亲可是不经常请人的哦~”
明之行转头看去,只见李铃儿正站在他身后,一对藕臂背在身后,微微探出身子,清风撩起身上的薄纱,光洁白皙的脸颊看着明之行有些呆了,少女却有些淘气般的笑着继续邀请明之行。
“铃儿,不是让你回去吗。”李县丞显然对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在外面乱逛很不悦,面色一黑,言语严厉道。
“好。”未待李铃儿说话,李县丞便听身后的明之行一口答应。
李县丞看了看明之行,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眼神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就这样,明之行跟着张县令、李县丞等人去了桓台县驿馆。
沐浴、更衣,又安排好了专门侍候明之行的几个侍女,把这一系列杂事都安排妥当之后张县令等人才离开。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几位大人物走了,李铃儿却留了下来,对周围人解释是,代张县令管理明之行的行程与身边事,意思就相当于是暂当明之行的管家了。
于此,众人更然狐疑,显然这种理由只是搪塞。
可是,对此张县令并未再做任何解释,现场围观的那几个人也只是看到张县令一脸黑地离开,并没有发现其他不妥之处。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出几时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对于县里的礼遇,众人认同。可是,唯独李铃儿一个女孩子家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无数人诧异,虽然那流浪儿是一个修士,但是也不至于让一县的二把手这样巴结吧。
于是,想不明白的众人摇摇头又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一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谣言开始传遍大街小巷。
一见钟情定终生版本,前世恩怨今世结版本……只有想不到没有听不到。
可是,有些人听着这些杜撰的谣言哈哈大笑当做谈资,有的人便不是那么痛快了,比如王器,比如张箐……
此刻,王家大宅内。
王器正躺在软木椅上,上身,接受着身旁的两个小丫鬟涂药。
王器咬着牙,一边忍着伤口处传来的痛感,一边盯着天花板恨恨道:“哼,一个初级修士而已,等我姐后天回来了,就有他好受的,她可是去过珈蓝殿的人,哎呦,你会不会轻点!”
一声怒吼,牵动内伤,王器又是一痛,赶紧伸手捂住,展开平开身子躺下。
身旁两个小丫鬟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跪下,见王器躺下后没有声音,便又战战兢兢地起来小心翼翼的为其涂药。
就在王器在家里发威的时候,张箐也在家里大发雌威。
“我让你们滚开,呜呜,让你们滚开,一群混蛋,混蛋,呜呜呜,害得姑奶奶我丢脸……”
喊骂声夹杂着哭声,还有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声音,张箐一身粉衣,纤腰一扭一扭,一只手里拿着一根藤条,一只袖子掩面,哭哭啼啼。正一边哭闹着,一边抽打着面前那几个随从。
那几个随从也是欲哭无泪,明明是大小姐嫌他们碍事,把他们支走的,现在又打起他们来。
不过他们还是站在那里宁愿挨打,最多也就时不时躲避一下,要是真跑了,指不定大小姐还要想出什么法子来整他们呢!
可是,虽说女人家力道不大,对于皮糙肉厚的他们来说不是很疼,但是这也太丢脸了。
忽然,正在哭闹打骂的张箐一定,手中鞭子“啪~”一声掉在地上,遥遥地向着自己房中望去。
那是摆饰架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瓶瓶,夕阳余晖下,映得那白玉般的琉璃小瓶熠熠生辉。
张箐慢慢走了过去,拿起那一个玉质的小瓶仔细端详。记得当时这还是她好奇从一个老道士手上抢来的,是一些丹渣,听说是有吃下去有让人狂笑不止的奇效。
这时张箐脑海中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给他洒在饭里,那流浪儿会怎么样呢?
丢尽脸面、离开桓台、笑到没力气走路然后在荒野被野兽吃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浮现在张箐大小姐的脑海中。
“哼,小乞丐,你等着,姑奶奶我今晚不整死你,我就不姓张……”
夕阳渐落,余晖洒在张大小姐的身上,自背后遥望去,一个很安静的女子。
可是,如果从正面看过去一定会被她的表情吓一跳,张大小姐此刻正直直地盯着手中那白色的小瓶瓶,呵呵傻笑……
大街小巷谣传四起,王器等着他姐姐回来教训明之行,张箐筹划着怎么给明之行投毒。
可是,作为这一切中心的明之行正在桓台最好的驿站里安稳地享受侍女的服侍,与李铃儿交谈。
落日余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暖暖地照在两人的身上,檀炉在余晖下升起一丝醉人的幽香,润红色的木几前,一壶,两人。
明之行向着面前的李铃儿敬了杯茶,笑道:“多谢姑娘仗义执言,不过,某现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娘。”
李铃儿也学着明之行的样子,端坐在对面,不过耐不住闲的她正托着下巴,嘟着小嘴,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呢,此时听明之行说话才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递来的茶杯,里面茶色均匀清润,无沫无渣,飘出的袅袅茶香闻起来让人精神都是一畅。
李铃儿不由咯咯笑道:“想不到你还是茶道高手。”
说着,也有模有样地学着明之行轻呷几下,而后一口饮尽,不料咽下太急,呛得急咳几声,白皙如脂的脸上微微泛起些潮红,映着夕阳,一时美极。
明之行听她如银铃儿般的笑声,又见她如此模样,无端心中一轻,哈哈一笑,各自斟上一杯茶道:“只是以前学过两手茶艺,称不上高手。”
李铃儿看了看明之行,不知道他特意把自己留下是何用意,不过看他那拘谨的样子,好像生怕礼数不周吓到自己似的。
轻抚心口,慢慢平下气来,见明之行身材幼小却老成持重的模样,李铃儿不由心底发笑,却也有样学样。
一摆手,纤白的小手在那圆润白皙的颌下佯装捋了捋,李铃儿一脸严肃,装作老先生的样子看着明之行道:“谦逊有礼,不骄不躁,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哈哈哈~~~”明之行捧腹大笑,此时看着李铃儿的样子,当真觉得这小姑娘有趣之极。
李铃儿纳闷,自己明明是笑话他呢,怎么还笑了。想想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歪着脑袋想了想,老先生不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我装得太像了,难道是我显老了?
不对,我怎么可能显老。李铃儿看了看自己纤细嫩白的手腕,也不对,无奈才明白是自己装得太假了……
看着大笑不止的明之行,李铃儿嘴角一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别笑啦~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要回去做功课呢,那个西席先生好烦的。”
明之行清咳几声这才平息下来,看了看李铃儿,嘴角又是微微一抽,不过还是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脸色。
随即,明之行面色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很是小心地递给李铃儿道:“烦请姑娘端详一下这块布料是出自何处,有什么门道,再者,莫要对他人说起。”
李铃儿见明之行这般谨慎,不由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抬头望去,心底一惊。
只见一块半寸见方的碎锦布静静地躺在明之行的掌心,上面白环紧扣,黑底金丝,温婉间不失一股悠远的味道。
赫然便是明家屠门之夜,明之行从黑衣人身上撕咬下的那块衣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