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私生活

如果再怎么努力拼搏也得不到回报，那为什么要努力？

如果再怎么战斗也看不见未来，那为什么要战斗？

如果人生没有幸福感，那为什么要活下去？

如果根本不想活下去，那我现在还算活着吗？

以一套不靠谱的理论和一个不靠谱的担忧为基础，莱尔认为在物理拆除人工智能限制器之前，要先以“对生命的眷恋”唤醒人造人的灵魂，为此提出与战争时期格格不入的【八小时工作制】和【双休制】。

物质建设停滞下来也没有关系，要明确一点，这只是个为未来而打造的“试点城市”，不是什么军事项目，即便一天内完工也不会改变机械生命体阵营的战斗力远超人造人阵营的事实。理论上只要将别墅、淡水湖、农田、养殖场捣腾出来，保证孱弱的莱尔能活下去，就已经达到最低标准线了。

这两个制度既不是为了“遵循旧制”，又不是为了“保障工人阶级福利”，而是找个由头让人造人们放假，逼着他们发展自己的私生活。虽说存在着“劳动也是一种幸福”的说法，但很显然私生活是更通俗更普遍更接地气的幸福来源。

这在莱尔苏醒之前是不可能实现的，人造人承受着机械生命体的威胁，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每天都工作，或许有时候会偷懒，但那并非为了享受自己的生活，纯粹是出于绝望而丧失工作动力。

然后，不出意料地，排除已有经验的Zero和X，每一个人造人都曾为此感到困惑——

“波波洛，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完全想不到。”

“……总而言之，我们先随便走走吧。”

狄波洛和波波洛也不例外，比起放假潇洒，她们更担心今天轮值的A2照顾不好莱尔……只不过，跟别的人造人一样，她们最终还是迈出脚步离开工作地，双休日制度是唯一的人类-莱尔制订的，她们必须无条件服从。

考虑到人造人的技术力、机械生命体的劳动力、物资的充裕程度等因素，莱尔对这座试点城市的规划布局走“一步到位”方针，不是围绕着自己的别墅向外扩建开去，因而离开只有十多幢建筑物的住宅区后，她们不得不沿着水泥路奔跑起来。

跑过未开发地段，双胞胎抵达休闲娱乐区——这也是目前除住宅区外唯一有建筑物的区域，商业区和工业区的发展条件还不够充分。

“这个公园……？”

“……人比想象中的多。”

双胞胎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6O在带着一群人种花，21O在湖边画画，2B在照顾一只在森林里发现的狼崽，9E在广场上唱歌，小白带领着一群人跳舞，5S在放风筝，11B在广场正中央雕刻石像……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找到了度过假日的方式。

“——这不是狄波洛小姐和波波洛小姐吗？你们今天也放假吗？”甩着两条马尾的9S转瞬而至，跟随在其身后的辅助机跟往常一样处于‘直播’模式，换言之，狄波洛和波波洛此刻出现在全世界观众的眼前。

当然，双胞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9S是个勤劳的小萝莉，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她满世界乱跑找更有价值的直播内容的身影，连指挥官阿无如此缺乏存在感的人都被跟踪报道过，别说她们了，“嗯，今天服侍主人的是A2。”

普通人造人是周六周日全部休息，但女仆队采取的是轮值制度，谁让她们的主人是一个自理能力奇差、战斗能力几乎没有的人类。

9S刮刮脸，干笑道：“A2小姐吗……稍微有点担心啊……”

不是工作态度的问题，也不是服务水平的问题，而是她不擅长应付莱尔的热情，而偏偏莱尔对这位曾经长时间躲在暗处保护他的小姐姐十分有好感，A2的被揩油次数位列女仆队第三。

位列冠亚军的双胞胎不接茬，将视线投向热闹的公园，惊讶道：“……没想到大家都已经找到兴趣了。”

“咦？”9S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好一会儿才恍然道，“狄波洛小姐和波波洛小姐一直陪伴着主人，不知道很正常。”

“？”

“大家一开始都不知所措哦，晚上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又保护不到主人，继续工作又违法制度，只能聚在一块讨论如何处理。”狄波洛和波波洛是直至今天才开始茫然，其他人是在第一天的晚上就已经开始，仅有这个区别，“最后还是多亏了6O小姐起了个头，她提议将公园打造成长满鲜花的花田，其他人移植了两晚野花，才逐渐找到自己的兴趣。”

联络员中的奇葩6O，爱哭、感情丰富、喜欢漂亮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原来如此。”得知自己没有被甩在身后，双胞胎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说是立志不理会别的人造人，全身心服务于莱尔，但实际操作起来哪能如此干净利落。

9S一拍手，提议道：“对了！如果两位暂时没想到要做什么事情打发假日，要不跟我们一样从种花开始？刚好6O小姐因为其他人陆陆续续做别的事情，少了和她一起种花的人而闹别扭呢。”

“……波波洛。”狄波洛看向自己的妹妹。

“嗯，就这样安排吧。”波波洛点点头。

两人本来就很喜欢花朵，只是最近找到了比‘花朵’更喜欢的东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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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小时工作制和双休制只是开端，在确认人造人们已适应‘私生活’后，莱尔将千年前人类的休闲娱乐方式逐一魔改后带到这座城市来。

建立娱乐社，将漫画、小说、连续剧、电影的概念和制作方式道出，引导有创作欲望的人造人投身于此；

建立跑鹿场，鹿由不同的人造人驯养，因货币体系不完全，由莱尔提供中奖者的奖品；

建立运动场，进行包括足球、篮球、网球、羽毛球等运动，参赛者若是寄叶部队成员需要关闭某些内置辅助机能；

提供旧时代人类的衣着款式，引起一轮换装风暴；

…………

和平的环境下，越来越多的新元素冲刷着这群曾经绝望的人造人的灵魂。

随后，莱尔提出下一步核心政策——接受机械生命体分享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