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二十一年,大梁神宗皇帝病危,太子领兵入宫意图谋反,被肃王李恒联合狄戎军队斩杀于宫城之中,立下大功。
神宗皇帝遂传位于肃王,昭告天下,以示正统。
肃王即位之后称帝景文,年号弘治,以北方狄戎护驾勤王有功为由,将先帝膝下的文德公主送与狄戎三王子和亲,并从户部,工部,礼部,三处挑选典籍做为陪嫁奉送。
大梁朝庭百年来,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的铁血誓言从此打破,民间对此多有愤慨和议论。
弘治元年,担任二十年的宰相陆元庭以年事已高为由,上交请辞折子,景文帝三辞三请之后放了陆元庭告老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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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是王位登极,称帝之后一方面,要清除朝中原本太子派系,一方面又要将手中派系人手往朝堂各处安插分布。
常言一朝天子一朝臣,并非虚言。
同年,盛行于京都的任府梨园,百草堂都被查封,当家任青任二爷更是被发布了海捕公文,全国通缉。
宫贴告示中对其罪名言语不详,只是说到擅闯宫禁,杀害军士之类的,因为真实情况有些损害皇家威仪,可城中百姓不是瞎子,当天任青破朱雀城门时万剑相随,这是多少人都亲眼见过的,这宛如神迹的一幕也就给任青身上多按了一个剑神和剑仙的名号。
京都城外一处偏避小院,富商朱员外正与梅池韵相互寒暄。
自从肃王政变围攻百草堂之日已经过去了三天,百草堂是不能待了,梅池韵收拾了东西就卷着铺盖走了,顺带还带上了昏迷过去的任青和惜福,就连百草堂外面那个被踏成肉泥的小太监都一起带走了。
其实相比较起任青这等超人一等的武夫,梅池韵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并不是肃王清除异党的首要目标,那天之所以那么劳师动众的,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百草堂多年经营的金字招牌惹人垂涎眼红的缘故。
梅池韵卷铺盖走了之后,这份产业就等于是交出来了,至于他本人的死活反而没什么人关心,这也是为什么朱员外敢大胆收留的原因,只是他要是知道了里屋还躺了一个擅闯宫禁城门的通缉钦犯,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两人相谈片刻后朱员外便起身告辞,梅池韵感激这位富商的助力,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方才回来。他在小院里转了一圈,给那个不知姓名的小太监和上了一炷香,然后就直接去后厢看任青。
皇宫御剑一战后对任青身体的损耗实在太大,以梅池韵的医术,又配合他秘制给当今圣上救命的圣药,白虎护命丹才稳住了她的伤势,只是这三天来任青一直昏迷不醒,一直以来吃饭都是梅池韵这个老头子在喂,要不是感念着任二爷的救命之恩,他老骨头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那个被踏成肉泥的小太监已经下葬,立了个无名的坟头,没敢给他树碑,一来树碑有些惹眼,二来那个人至死梅池韵也不知道叫什么,至于惜福嘛
这个丫头也是幸运,神宗皇帝昔年因为身体境况不好,大梁朝政也正在紧要关头松懈不得,为了稳定朝局便中暗中请了梅池韵,倾尽整个皇宫大内之力搜集各种奇珍药草,终于炼制出来六颗白虎护命丹来延续寿命,如今神皇帝驾崩归去,这丹药也没派上用场,只好便宜了惜福。
可是心脉断裂乃是人间绝症,白虎护命丹的药力虽然奇强无比,可药力终有去尽的一日,而且维持心脉接续的天人气机也不可能撑太久,终有气机消散的一天。
到了那个时候,惜福就真的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昏迷中的任青意识一直沉浸在眉心祖窍的无边气海当中,浮浮沉沉,恍惚中就好像是当年她拔剑出南关,无奈之下投河逃生的情景。
任青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梦见自己从宫里打赢了回来,刚一回府就不知从哪里涌出来无数的水浪,她在这一股股的水浪中奋力穿行,大声叫喊着惜福的名字,可耳中眼里除了漫天的洪水和水声外再也没有其他,任青就这样不知挣扎了多久,忽然她发现水浪中开始出现任府下人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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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在眼中闪过,任青心中的惶恐开始彻底的爆发蔓延,她大叫惜福的名字,可除了水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越来越多的水浪将她拍打的筋疲力尽,在不能前进一步。
就在这时,惜福的身影却冲出浪潮,直奔任青而去,她欣喜若狂,本已倦极的身体在这瞬间又涌出了无穷的力气,奋力将惜福死死的抱在了怀里,却忽然惊觉怀中冰凉的人儿只是一具尸体。
任青豁然从床上坐起,窗外午时的阳光透到她的眼上,晃得她慌张的像是受惊的动物,惶恐不安的狂叫着,手脚并用的将身体退回到房间的阴影中。
房间里,任青的惊叫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梅池韵皱眉看着,有时候人的本能举止是要在本身思维之前的,他静静的看着任青,没有出言安慰劝阻的意思,只等着她自己从中回过神来。
果然没过多久,任青就停了下来,其实早在梅池韵关窗的时候她的意识就清醒了过来,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嗓子和身体,直到现在方才平复下来,心脏还在犹自的碰碰跳动。
“惜福呢?”
任青意识恢复后不再像百草堂时的那样神志不清,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历历在目的刻印在脑海中,无法忘记也不得不接受。
“我把那位姑娘放置在了偏房,你放心我有先帝倾力制出的白虎护命丹,虽然不一定能完全治好她,可接续几天性命还是可以的。”
梅池韵想过任青醒来后的种种可能,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他生怕任青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如今看起来她的脸色似乎没有再百草堂时那么癫狂,不由得心下松了一口气。
“谢谢。”
任青起身披衣,照着梅池韵说的地方去找惜福,其他的事竟是一句也没有问,好像天下间除了惜福的事外,其他的任何事都不在关心。
任青都是在惜福房中待了好久,陆地神仙境的气机玄妙果然远非凡俗可比,简直就是夺天地造化的存在,惜福心脉断裂本是不治之症,可硬是在天人气机的接续下生生延下了性命,这一点连梅池韵都啧啧称奇。
可是就算是天人也有大限之期,何况区区一缕气机?
任青反复的问过了惜福的情况,每次得来的答案都不容乐观,此时的惜福就像是前世得了绝症的病人,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手段,只能尽量延续生命,尽量拖延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面对这个事实,任青没有说什么废话狠话,只是沉默了许多,虽然她表面没有任何异样,可是梅池韵仍然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就在梅池韵过来,帮任青把过脉相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她的手边多了一柄长剑大圣遗音,不由得心中一颤。
除了这些异样外,任青锁骨处的箭伤还是背后那一刀,短短几日时间便长好新肉,叫这个行医多年的医道圣手都感觉惊奇,最后只能归结于天人气象不同于凡俗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