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就见山脚下落着一座精致府邸,朱红桥栏九曲八达,通向四方,绕水阁而建,庭院错落有致,厅阁雕龙画凤好不华美,其外纱窗高支,红烛微暗,朦胧如纱,端是一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这个地方可不普通,正是大名鼎鼎的“珠光宝气阁”。
可惜孟秋水不是下山,而是往山上去。
后山之上,有一简陋小楼,建于半山腰上,半掩于一片枣树林中,很是孤零。
“原来你是偷枣子的。”
这是霍休看见孟秋水时说的第一句话。
他从小楼里走了出来,虽然矮小但却绝不不会给人一种枯瘦的感觉,没有哑三那般看着浑身都没几两肉的错觉,很硬朗,也很和气。他穿着装扮很简单,但却很干净,如同一个乡绅,又像是个生意人,面相和和气气,普普通通。
而他的对面,一个眉目干净的青年正捏着几颗枣子往嘴里放着。
大半夜的,这绝对是一副很古怪的画面,霍休绝不信一个人大晚上不睡觉会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只是单纯的为了摘枣子。
“你是霍休?”
眼中的青年嘴里吐出一个枣核,一双像是会泛光的眸子已瞧向了他。
霍休只感觉很奇怪,但他还是点头了。“我就是霍休。”
青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微微点头,可对方的下一句话却委实有些语出惊人。“你是青衣楼楼主?”
眼前这个矮小普通的老头竟是江湖上从未露过真容的青衣楼楼主?
到底不愧是一方巨擘,自己的身份被当面戳穿竟是没有任何情绪表情变化,当真是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之辈。
但见他本来在袖中半藏的双手此时已全然显了出来,好似手臂变长了一截,他那双再寻常不过的眼睛如今开始微微眯起,就好像从一个人畜无害的兔子,变作一只阴鸷的苍鹰。
他又点头了,语气平淡无波。
“我是青衣楼楼主。”
孟秋水吐出最后一颗枣核,回头看了眼下面已微不可见的灯火,这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其实,我也是一位楼主。”
霍休双眼中如今已多了抹浓郁精光,楼主?他自然不会认为青年是他青衣楼的人,除他之外剩下的一百零七楼楼主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会是个记性差的人。
“哦?阁下可否明言?”他眼中精光似在汇聚,语气却愈发平淡,像是没有一丝情感,对于这个神秘的不速之客,因为无论他接下来说什么,都已免不了自己的杀心。
“呵呵。”孟秋水笑了一声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他右手已从身后挪到了身前,霍休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里原来提着柄能在月光下泛出青光的宝剑,剑尖带起“噌噌”的磨擦声。“你想杀我?”
霍休双手已全部露了出来,双手十指开始缓缓卷缩,然后伸展,周而复始,闻听此语他再一次点头。“我想杀你。”
“那,来吧!”
孟秋水淡然吐出三个字。
而霍休眼中的精光也已悉数汇聚在一起。
简简单单的对话,已是拉开了一场无由而起的厮杀。
“那”字一出霍休已如狮子搏兔横扑而起,跨过了七八丈,“吧”字一落,双手已在孟秋水面前。
乍见孟秋水双手同时抬起,掌心齐齐迎上。
“砰!”
霎时。
宛如秋风扫落叶,枣树林中顿起澎湃狂风,林木簌簌震动,直震的山野悚然。
一击过后霍休身形瞬间后撤,如白鹤亮翅,单足点地飘然向后滑去。而孟秋水竟是被这一掌逼得在地上以脚犁出两条浅痕,臻至大成的童子功果然不同凡响。
“嘭嘭!”
却见那霍休后撤之余,双脚先后一跺地面,整个人立时再次飞扑而袭。
见他又想故技重施,孟秋水完全没有要拔剑的意思,长剑立于身侧,他喉中忽然发出“唔”的一声怪响,张口一吸,周遭落叶尽是飘起,而后一吹腹中气。
瞬间,漫天浮叶悉数竟像是染上了剑器锋芒,又如同无数暗器般,朝霍休铺天盖地激射去。
眼神一紧,霍休何曾见过如此古怪到不可思议的攻击手段,他双掌连连击出,掌劲横空。
“咄!”
“咄!”
“咄!”
……
刹那,草木横飞,漫天碎屑。
霍休踉跄倒退是披头散发,衣裳已是挂满了落叶,破破烂烂,好不狼狈。
他还未稳住身形,却见那一直立着的青年身形一晃竟是在月光地下带出一道道虚影,横空挪移而来,快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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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一凛,他双臂一扬,体内内力一震,双手一压。
“轰!”
可怕劲力顿时自体内冲出。
衣服上的那些落叶当即被灌注了惊人力道,“嗤嗤”倒飞而回,破空穿石,枣树林当即再受摧折,被拦腰斩断无数。
可他瞳孔却在骤然收缩。
漫天如飞刀般的落叶中,一道身影如蜻蜓点水一样,连连借力而行,挥袖如泼墨,每每挥出必是一道凌冽罡风,落叶瞬间被拨向一旁如箭雨般齐刷刷的钉在脚下的地面上。
霍休双手五指虚爪,脚步落叶已像是两条灰龙般飞掠入手,他双臂如抱柱,几番虚抓两掌中已多了一团翻滚不停的劲力,聚叶而成,凝练如石,好不惊人。
“呼!”
如狂风肆起,两掌已是横推而出。
落叶如石球,带着万钧之力,已是打向孟秋水的胸膛,所过之处,地面已被骇人劲力划出一道沟壑。
可忽的。
霍休就觉眼前一亮,亮的他心神都是一颤,一道剑光,破空袭来,竟然是被那人挥臂斩出,脸色大变之余见一切都被一斩为二,他出掌之招还没来得及收回,整个人便狼狈躲向一旁,只听。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忽的惊起,霍休望着自己光秃秃的右腕脸上冷汗流淌不停,身子因疼痛而战栗,十指连心,但若是一只手呢。
强忍剧痛他左手一按地面整个人翻身而起,起身的一瞬却是猛然僵在了原地,连动都不敢动。
因为他的面前已多了道身影,他的眉心,正抵着一根纤长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