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眸望向唐谨然,他依然是那副面瘫脸,凉薄的唇稍稍抿着,深眸微微往下垂。
颜凉心有些累,跟这种人结婚,真不是个什么正确的决定,你永远不知道他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你永远只看得到他对所有事都无所谓的态度。
她收回在唐谨然身上的目光,轻声问道:“程净还要多久才把鞋买过来啊?”
听到她这么问,唐谨然睨了一眼她垂在半空中的脚丫子上。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想去哪?”
颜凉有种错觉,他这句话的语气,似乎与以往不太一样。
“赫白上楼偷懒了,我自然是要下楼看看祖父祖母需要我帮忙不啊。”她应得理所当然。
总不能把楼下那些宾客,都留给祖父祖母两位老人家去应付吧。
赫白挑了一下眉头,十分同意地点头:“表嫂说得有道理!”
他伸长了脖颈,往颜凉的脚瞧了一眼,接着问:“我记得祖父祖母这儿有留表嫂的鞋子的,要不我去问问佣人,看看放哪儿了。”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一束冷冷的目光。
赫白佯装不知道,偏头朝着唐谨然眨眨眼。
唐谨然瞥了他一眼,深眸带着一丝不悦,“不必麻烦,程净快要回来了。”
“快要是多快啊?五分钟?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颜凉问道。
唐谨然眸眼一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没有看她,只是冷声回问她:“你这么赶时间下楼吗?”
不长不短的一句话,似是覆上了一层薄冰,听得人直想打颤。
颜凉懵了几秒。
他这是在凶她?
她立刻拧起眉头,瞪眼看他:“怎么?我担心祖父祖母太累了,想下楼帮帮忙也不可以吗?”
阳台的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唐谨然撇过头,深眸凝着栏杆边上的盆栽,不说话,只留给她一个淡漠的侧脸。
赫白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出,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
安静了有一分钟之久,他咳了一声,打破这尴尬的寂静:“呃…表嫂也是为祖父祖母着想嘛,两老人家哪里应付得过来那么多宾客。”
颜凉不说话,另一个人也继续凝看着盆栽不开口。
好吧,又一次陷入寂静。
赫白摸了摸鼻子,拿这小两口子没法了。
好像自己玩大了啊!表哥那脸黑得跟现在的天有得一拼了!
表嫂也真是的,干嘛那么积极要下楼啊!没发现他在刺激表哥吗?偏偏选这个时候来个火上浇油,表哥不气才怪咧!
他左瞧瞧右看看,小两口丝毫没有人要让步的意思。
行吧,那他就再当一次坏人好了。
赫白站起身,一边朝里面走去,一边故作轻松地说着:“我去问问佣人,表嫂的鞋子都放哪儿了。”
才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道冷斥:“我说了,不必麻烦。”
赫白咽了咽口水,活生生被这道声音吓怂了。
表哥,你这也太经不起刺激了吧!
颜凉像是故意要跟某人对着干,出声道:“赫白,去帮我拿双鞋子来吧。”
赫白一脸惊恐地回过头看着她:表嫂,你是要逼我往火山里跳啊!
唐谨然总算是舍得把目光从那盆栽上移开了,眸中微怒,他抿紧了薄唇,看着颜凉。
颜凉接收到他的目光,自然是不甘示弱,瞪着他。
就在赫白陷入两难的时刻,一道脚步声从远渐近的传来,没过多久,阳台门口处多了一抹人影。
“赫少。”程净一眼瞧见赫白往自己这边投来的求救信号,他满脸迷茫。
“啊,程净啊,你也过来啦!”赫白急急忙忙朝他走去,十分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悄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交给你了!”
程净更加茫然了,什么交给他啊?
颜凉转眸看向程净,目光往下移,看到他手中的鞋盒,她道:“那双鞋是我的吧?赫白,帮我拿过来一下。”
“好。”赫白接过程净手中的鞋盒,正要走去递给颜凉,手中蓦地落了空,鞋盒被人劫走了。
他浑身一顿,不抬头去看,都知道“劫匪”是谁。
“劫匪”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闲人勿扰的冷气压,愣是让赫白不敢说啥,硬生生闭上嘴。
虽然这“劫匪”的火气是他引起的,但他可不敢去灭火,能灭得了“劫匪”身上的火的人,只有颜凉了。
颜凉见鞋盒落入了唐劫匪手里头,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她正要开口质问他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让她下楼了,眸中映着的那抹熟悉的身影忽然一低,半蹲在她身旁。
他突然的动作,让她没能将那句质问的话说出口。
鞋盒被一双修长的手打开,里面的鞋子包装得很紧密,里外都包了一层保护膜。
唐谨然微垂着头,低着眸。
将鞋子的保护膜去掉,他瞧了瞧鞋子,很简易的款式,牌子比较大众,但质量也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平跟的。
长手一伸,他握起颜凉的左脚,轻轻帮她把鞋穿上。
他的手有点凉,颜凉的脚丫子倒是有点暖和。
码数正好,后脚跟也不会磨到。
一只脚穿完,他又握起她的右脚,一样是小心翼翼地帮她穿上。
颜凉静静地看着他。
因为不用工作,所以他的头发没有抹什么发胶,自然的垂落着,瞧着很是柔软。
他的眉毛被刘海遮挡去了些许,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鼻子高挺,薄唇微抿。
她想起他刚刚的语气,刚刚看自己的眼神,以及他漠然的侧脸。
是真的漠然,还是中了赫白的计,他在吃醋?
鬼使神差的,颜凉伸出手,手掌心覆上他近在咫尺的发顶。
唐谨然的身子很细微地顿了一下。
他抬眸瞥了她一眼,却是没说话,那张唇像是被人拿针缝住了,毫无半点打算要出声的意思。
真是的,他吃醋未免也太不可爱了。
颜凉撇了撇嘴,手没有在他发顶上停留太久,几秒而已,便收了回来。
她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也不故意用气死人的语气说话了,“我上来太久了,得下去帮祖父祖母的忙,免得被那些七大姑八大婆的亲戚说,我们夫妻俩一个两个都躲楼上不见人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