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老汉带着唐僧师徒来到庄舍,看了那满地的尸体,当真的是叫悟空哑口无言,百口难辩,那八戒沙僧也确认是悟空做下此事,三人看着唐僧,此时又证据确凿,由不得唐僧替悟空说话,唐僧只能看向悟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悟空看见唐僧也看自己,叫道:“师父,难道连你也觉得这些人是我杀的不成,平日里我跟随你,你虽然经常刁难与我,可是你却是一个睿智之人,在大事之上一向清楚,难道这一次你也和他们一般见识不成?”唐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那八戒又过来鼓噪:“师父,如今这已经是成了铁案,你莫要看猴子可怜,便信了他。”唐僧本就心绪杂乱,被八戒一吵,更加烦躁,说道:“你们都先下去,我与悟空单独说几句话。”老者听见,大叫道:“和尚,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谁知道你也是个姑息奸之人,我看错了你,看错了你,你定然是要把我等支开,与这凶僧串通一气,狼狈为奸,找理由为他开脱,若是如此,我与你们两人一齐拼命了吧。”唐僧道:“老丈且先让开一下,我这徒弟有些性急,我需慢慢的问他一问,才能问的真切。”老者道:“和尚,这遍地的尸体躺在这里,还需问他什么,你分明就是想要包庇于他,莫想要把我支开,你想要跟他说些什么,我也要听上一听。”唐僧道:“此乃是我师徒之语,恐不便叫叫老丈听见,老丈放心,若是这猴子当真的敢杀伤如此多的人命,我定然不能轻饶了他,便是到了佛祖那里,我不能叫他成佛。”老者道:“成不成佛关我什么事情,我只看见他杀了我的儿子,你这师父若是不管,我便抓了他起报官,绝不能叫你们串通起来,诬赖了我儿的性命。”八戒这时候也上来道:“师父啊,如今猴子杀人的时候少杀了一个,留下了这老头,叫人家找上了门来,既然人家找来,你便是给猴子出个什么主意也不管用,白白给人家口辞。”
唐僧听了,狠狠的瞪了八戒一眼,缩了一缩脑袋,却是不肯后退,那老者更是死死的抓住了唐僧的衣服,半点也不松手。这时候便到了唐僧抉择的时候,唐僧是像那天庭的玉皇大帝一般,委屈妥协,顺着老者及其八戒沙僧的意思,斥责悟空,惩罚于他,还是坚持自己心中所想,最起码,要和悟空单独谈上一谈,不过这样一来,却是会惹得老者及其八戒沙僧心中不喜,尤其是那老者,恐怕会连唐僧一起记恨在心。
唐僧闭眼沉思一会儿,这时候唐僧虽然没有神通,却也无形之中有一些威严,那老者以及八戒都不再出声,看唐僧如何决断,良久,唐僧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坚持,沉声说道:“你们退下,让我与悟空谈上一谈。”老者与八戒刚要说些什么,唐僧把眼一瞪,喝道:“如今我便做主,莫要以为我手中没有棍棒便是好欺负的,再不退下,休怪我不客气。”
八戒沙僧是跟了唐僧许久的,从来没有见过唐僧说这种狠话,不由得暗中心惊,退了下去,那老者看看只剩自己一人,旁边又有悟空凶恶,也不由得胆寒,叫了一声:“和尚你休要放跑了你的徒弟,若是跑了他,我拿你是问。”说完便也退到了一旁。
如今这里只剩下唐僧与悟空二人,悟空看着唐僧,不知道唐僧要说什么,其实唐僧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跟悟空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唐僧还是决定从眼前之事说起,唐僧问道:“悟空,现在此处没有别人,你实话跟我说,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悟空冷笑道:“我既然说了不是,便不是,师父,连你也不信我吗?”唐僧道:“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如今证据确凿,人言可畏,你叫我能如何?”悟空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念了禁箍咒把我禁住,然后交给他们发落。”唐僧道:“我自然是知道你不会坐下这等事情,故此才把他们赶走,找你暗中商议。”悟空笑道:“我没有杀人,问心无愧,到了师父这里,怎么就变得偷偷摸摸。”唐僧漠然无语,悟空又道:“师父,我等修行之人,便是要秉承天地正气,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莫要因为其他人的干扰而错失决断,这才是修行之路,此乃修心之理,若是像师父这般犹犹豫豫,软弱不决,怕就算是得了金身,也无有成就。”
唐僧本来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可每每想起那老者眼神,总有些犹豫,可听了悟空这话,却是下定了决心,不过唐僧此时却还有一个问题,又问悟空道:“悟空,自从我在两界山下救了你,你跟我也有些年头了,我知道你跟我是为了去到西天,搏一个金身正果,不过这么多时日下来,你可曾把我真正当过你的师父?”唐僧说完,看着悟空,谁知道那悟空想也没想,直接说道:“没有!”唐僧急忙问道:“为何没有,难道是因为我半路刁难你,还是因为我手中有禁箍咒?”悟空笑道:“非也非也,你尚且未曾全然信我,你叫我如何把你当做师父。”
孙悟空这话,说的唐僧老脸一红,也是啊,唐僧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能跟他人诉说,你尚且未曾真心对人,哪里能够求得人家真心对你,唐僧长叹一声,对悟空说道:“既然如此,你便走吧,莫要再图求什么金身正果,回去花果山老老实实,只求一世快活便好。”悟空冷笑道:“你听说我不认你,你便要赶我走了?”唐僧道:“不是我赶你,如今你我二人心有间隙,如何还能够待在一起。”悟空道:“有何不能,你仍然是我的师父,我仍然是你的弟子,你去西天取你的佛经,我去西天得我的正果,我仍然替你降妖捉怪,我继续叫你师父,有何不可。”唐僧道:“不是不可,这是为你好,如今你有大难临头,我故此才叫你快些离去,你乃是女娲补天五彩石所化,身上功德,万年享受不尽,何必再为一个金身前来冒险。”悟空叫道:“你莫要一口一个为我好,若是真为我好,你为何不为我出声,驳斥他们?”
唐僧听了,知道自己藏着身世之密,没有可能与孙悟空同心协力,只能道:“你若是还想保我西行,也有一法,若是你照我说的做来,便能继续西行?”悟空问道:“你怎么说?”唐僧道:“也没有什么,只是要你前去普陀山紫竹林,招观音那里躲上几天,过个一年半载,你再回来,我仍然叫你徒弟,你也仍然叫我师父,你看如何?”悟空听了,想了一想,现如今唐僧取经虽然走了一半多,可是按照如今了速度,一年半载唐僧实在是走不了多远,自己便去了观音那里,也没有什么妨碍,何况现在悟空心头正有不爽,正要找个清净地方,于是孙悟空点头,也不说话,跳在半空,化作一道白光走了。
旁边的八戒看到唐僧放走了悟空,急忙过来埋怨道:“师父,你怎么把猴子放走了,他走了,小心老丈拿你去问官。”那老者也看见了悟空飞走,虽然心中害怕,可既然悟空走了,老者也不怕了,跑上来指着唐僧的鼻子骂道:“你这和尚,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放跑了那凶手,你休要走,看我拿你去见官,与我儿子偿命。”如今唐僧既然心中下定了主意,便不会再改,此事和悟空没有关系,那么人家悟空便没有罪责,这老者虽是可怜,但是却怪不到悟空,若是要怪,便是怪自己路过了此地,若是怪,也只能怪观音把真假悟空的磨难安排在了这里。
如今这老者死死缠住唐僧不放,唐僧也没有办法,只能暗道之后为你儿报仇,挣脱了老者之手,转身上了青牛,两腿一夹青牛,叫一声:“青牛快走。”那青牛问道:“你当真要把这老者扔在这里,自己独去?”唐僧反问道:“你乃是人教坐骑,难道你要沾染这一场因果不成?”青牛听了,摇了摇头,看见老者发了疯的追来,使了一个神通,缩尺成寸,转眼间不见了踪影,那老者看见唐僧没了,已然发狂,转身奔向八戒沙僧,八戒沙僧看见,也不愿惹这麻烦,转身跑了出来,那老者追之不到,又劳累一夜,更悲伤过度,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绝气身亡。
再说那悟空跳在半空,欲待回花果山水帘洞,恐本洞小妖见笑,笑我出乎尔反乎尔,不是个大丈夫之器;欲待要投奔天宫,又恐天宫内不容久住;欲待要投海岛,却又羞见那三岛诸仙;欲待要奔龙宫,又不伏气求告龙王,忽然那唐僧叫自己去普陀山,忽然省悟道:“这倒也是个办法,这唐僧叫我去,我便向普陀崖告诉观音菩萨去来。”
好大圣,拨回筋斗,那消一个时辰,早至南洋大海,住下祥光,直至落伽山上,撞入紫竹林中,忽见龙女迎面作礼道:“大圣何往?”悟空道:“要见菩萨。”龙女即引行者至潮音洞口,只见白鹦哥飞来飞去,知是菩萨呼唤,龙女遂向前引导,至观音宝莲台下,悟空远远望见菩萨,不敢无礼,倒身下拜,顿时委屈反上心头,止不住泪如泉涌,放声大哭。菩萨教龙女扶起道:“悟空,有甚伤感之事,明明说来,莫哭,莫哭,我与你救苦消灾也。”
悟空闻言垂泪再拜道:“当年弟子在花果山为妖,哪曾受人气来?可自蒙菩萨解脱天灾,秉教沙门,保护唐僧往西天拜佛求经,我弟子舍身拚命,救解他的魔障,就如老虎口里夺脆骨,蛟龙背上揭生鳞。只指望归真正果,洗业除邪,怎知那长老背义忘恩,直迷了一片善缘,更不察皂白之苦!”观音道:“且说那皂白原因来我听。”悟空即将那打杀草寇前后始终,细陈了一遍。却说唐僧也不辨是非,也斥责于他,故此特来告诉菩萨。菩萨道:“唐僧奉旨投西,一心要秉善为僧,决不轻伤性命。似你有无量神通,何苦打死许多草寇!草寇虽是不良,到底是个人身,不该打死,比那妖禽怪兽、鬼魅精魔不同。那个打死,是你的功绩;这人身打死,还是你的不仁。但祛退散,自然救了你师父,据我公论,还是你的不善。”
悟空噙泪叩头道:“纵是弟子不善,可是那贼寇却当真不是我所杀,可是那众人不依不饶,围攻于我,叫我如何还能呆在唐僧身边,万望菩萨舍大慈悲,将《松箍儿咒》念念,褪下金箍,交还与你,放我仍往水帘洞逃生去罢!”菩萨笑道:“《紧箍儿咒》,本是如来传我的。当年差我上东土寻取经人,赐我三件宝贝,乃是锦袈裟、九环锡杖、金紧禁三个箍儿,秘授与咒语三篇,却无甚么《松箍儿咒》。”悟空道:“既如此,我告辞菩萨去也。”菩萨道:“你辞我往那里去?”悟空道:“我上西天,拜告如来,求念《松箍儿咒》去也。”菩萨道:“你且住,我与你看看祥晦如何。”悟空道:“不消看,只这样不祥也了。”菩萨道:“我不看你,看唐僧的祥晦。”
好菩萨,端坐莲台,运心三界,慧眼遥观,遍周宇宙,霎时间开口道:“悟空,你那师父顷刻之际,就有伤身之难,不久便来寻你。你只在此处,待我与唐僧说,教他还同你去取经,了成正果。”孙大圣无奈,只得皈依,不敢造次,自己侍立于宝莲台下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