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国王身居显位,自然也知道那天下有鬼怪精灵的存在,自己的那三位国师既然以虎鹿羊三物为号,便能够想到这三位也是精怪化形,来到自己国中博取荣华富贵,可是知道是知道,平时怎么样都行,如今亲眼看见国师现出原形,心中哪里能够不惊,何况自己平常最为尊敬三人,如今看出来三人为妖,岂不是显得自己不辨忠奸,不明是非了。
因此,国王听了官员禀报,看向虎力大仙与羊力大仙,便有了些生疏,忽看见那黑熊站在身旁,急问道:“道长,我那国师为何成了白鹿,难道我的二国师当真是那妖怪不成。”黑熊听了笑道:“陛下无需多虑,陛下且想一想,三位国师来到这里,所做之事,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便能知晓。”那国王回忆道:“我这国师,自来到城中,便是修建道观,礼敬三清,平日里连三清殿都不出,只是有了那兵灾祸乱,旱涝饥荒,拿国师便来开坛做法,求来平安,如此说来,三位国师行的都是好事。”黑熊道:“陛下,既然三位国师做的都是好事,还需担忧什么。”
国王闻言,细细想了一想,方才定性回神,问那虎力大仙道:“国师,我也不管你是人是妖,你既然为我车迟国出力,便是我的国师,只是如今那和尚实在厉害,我看国师便放过他,叫他过去吧。”可是那虎力大仙却也是到了那劫难之时,心魔入体,咬牙说道:“陛下,那和尚施法杀了我的师弟,还将他变化成白鹿模样,败坏我的名声,我哪里能够与他善罢甘休,定要与他比试那挖心刨腹,与我师弟报仇,若是他不敢来,还请陛下把他拿住,问一个死罪。”那黑熊叹一口气道:“国师,你方才不是说要拜我为师,我如今便算答应了,你且不要比试了,就此随我修行吧。”虎力大仙摇头道:“想当初我兄弟三人,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我兄弟身亡,我哪里能够袖手旁观,道长休要插手,看我报仇,再拜道长为师。”
那黑熊听了,知道这是那虎力大仙的缘法,强求不来,无可奈何,退到了一旁,那虎力大仙又对国王说道:“陛下,还望看在我兄弟为国尽力十几载的情面上,叫我再与那和尚比试一回。”国王没有办法,只能叫道:“那和尚,大国师还要与你赌哩。”悟空这时候正玩的开心,生怕那两个国师怕了,就此罢休呢,听到虎力大仙还要和自己赌斗,高兴道:“赌吧,赌吧,小和尚久不吃烟火食,前日西来,忽遇斋公家劝饭,多吃了几个馍馍,这几日腹中作痛,想是生虫,正欲借陛下之刀,剖开肚皮,拿出脏腑,洗净脾胃,方好上西天见佛祖呢。”
国王本就看不得那和尚逞威,听悟空如此嚣张说,咬牙道:“来人,拿他赴曹。”国王一声令下,当即过来了许多的兵丁,便要把悟空捆上,悟空晃一晃肩膀,便如那天柱将倾一般,哪里有人能够抓得住他,悟空跳在一旁叫道:“不用人绑,我自家走去。但一件,不许缚手,我好用手洗刷脏腑。”国王冷哼道:“莫绑你手,怕你疼了耍闹。”悟空笑道:“陛下放心,我定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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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悟空,摇摇摆摆,径至杀场,将身斜着靠着大桩,解开衣带,露出肚腹,那姿态好不自在,那刽子手也不是信佛之人,哪里能够客气,将一条绳套在他膊项上,一条绳札住他腿足,把一口牛耳短刀,幌一幌,着肚皮下一割,搠个窟窿,再看那悟空,一不咬牙,二不叫疼,自己伸出双手,爬开肚腹,拿出肠脏来,花花绿绿拖在手里,一条条整理多时,依然安在里面,照旧盘曲,捻着肚皮,吹口仙气,叫:“长!”依然长合,不见痕迹。
孙悟空这一手招式,比起那砍头来更有不同,想那砍头,虽然惊人,但毕竟平日里也有那犯人砍头,人死了也就是死了,可是这一次孙悟空把自己的肠子拿在手里梳理,别说胆小的人看不了这个,就是那平日里自认为胆子大的,看见了也不由得肝胆俱裂,仿佛到了地狱一般。
国王看了一眼,便把肚子里的食物吐了个干净,急忙说道:“圣僧莫误西行,与你关文快些去罢。”悟空却笑道:“关文小可,只是我如今已经刨腹,也请二国师剖剖剜剜,这才叫比试,国师以为如何?”国王没有办法,对虎力大仙说道:“国师,你也听到了,我叫那和尚走,可是他还不放过急呢,这事不与我相干,是你硬要要与他做对头的,是去是留,我不管了,你自己决定。”
虎力大仙此时虽然知道孙悟空厉害,却已经是难以回头,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宽心,料我决不输与他,为道家挣得面子回来。”再看那虎力大仙,也学那孙悟空一般,摇摇摆摆,径入杀场,可是那刽子手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敢捆虎力大仙,只是跪下磕头不起,那虎力大仙冷哼一声,自己抢过来那刽子手的牛耳短刀,也不眨眼,暗中较着一口混元气,将短刀一滑,唿喇的一声,割开肚腹,他不想输了场面,也拿出肝肠,用手理弄。
悟空知道这三个国师只是有些小神通,并没有练到那金身不破的地步,只要破了他这一口真气,虎力大仙便必死无疑,于是当即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即变作一只饿鹰,展开翅爪,快如闪电,飕的把他五脏心肝,尽情抓去,不知飞向何方受用。这道士弄做一个空腔破肚淋漓鬼,少脏无肠浪荡魂。那刽子手蹬倒大桩。拖尸来看。呀,原来是一只黄毛老虎!
那监斩官看见,急忙又来奏道:“陛下,大事不好,二国师晦气,正剖腹时,被一只饿鹰将脏腑肝肠都刁去了,死在那里,原身是个黄毛老虎也。”国王害怕道:“怎么是个老虎?”那羊力大仙急忙说道:“我师兄既死,如何得现兽形?这都是那和尚弄术法坐害我等。等我与师兄报仇者。”国王道:“你有什么法力赢他?”羊力道:“我与他赌下滚油锅洗澡。”那国王不知如何是好,黑熊又上前道:“三国师,我如今便实话告诉你,那个猴子,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当年搅了天庭一个天翻地覆,十万天兵天将都拿不住他,你怎么能够赢他,你这般上去,必死无疑,若是听我的,便放他们走吧,也好为车迟国留下一些道种。”那羊力大仙如今已经是那生死簿上勾了名字,命中今天死,谁也不能叫他活到明日,连理都不理黑熊,便阔步上前,说道:“那和尚,你敢与我比那油锅洗澡吗?”那悟空喜道:“有何不敢,只管放马过来。”
国王听了,心中却也起了念头,心想自己这三个国师,平日里看着还不错,可是碰见这和尚,却是如此的不堪,还被那和尚打死显出来原形,如今这三国师还要去送死,不如便叫他去送死,自己一心一意把这搬丘道长留下来辅佐自己,岂不是最好,于是便教取一口大锅,满着香油,教他两个赌去。
想那悟空连天火焚烧都不怕,哪里还怕什么油锅,看了笑道:“多承下顾,小和尚一向不曾洗澡,这两日皮肤燥痒,好歹荡荡去。”那当驾官果安下油锅,架起干柴,燃着烈火,将油烧滚,叫悟空先下去。悟空合掌道:“不知文洗,武洗?”国王却是奇怪道:“文洗如何?武洗如何?”悟空道:“文洗不脱衣服,似这般叉着手,下去打个滚,就起来,不许污坏了衣服,若有一点油腻算输。武洗要取一张衣架,一条手巾,脱了衣服,跳将下去,任意翻筋斗,竖蜻蜓,当耍子洗也。”
国王对羊力大仙说:“你要与他文洗,武洗?”羊力大仙道:“文洗恐他衣服是药炼过的,隔油。武洗罢。”悟空又跳上前道:“恕大胆,屡次占先了。”你再看那猴子,看香油被烧的滚沸,便脱了布直裰,褪了虎皮裙,将身一纵,便跳在锅内,翻波斗浪,就似负水一般顽耍。
八戒见了,咬着指头,对沙僧道:“我们也错看了这猴子了!平时间谗言讪语,跟他玩闹,怎知他有这般真实本事!”沙僧也是点头,夸奖不尽,悟空在油锅里望见,却心疑道:“那呆子笑我哩!正是巧者多劳拙者闲,老孙这般舞弄,他倒自在。等我作成他捆一绳,看他还能够笑的出来。”
于是再看悟空,正洗浴,突然打个水花,淬在油锅底上,变作个枣核钉儿,再也不起来了,那监斩官近前看了看急忙又奏:“万岁,小和尚被滚油烹死了。”国王大惊,他原本以为孙悟空法力高强,没想到这一次却怎么失手,便教那官员捞上骨骸来看看。
刽子手得令,将一把铁笊篱,在油锅里捞,原来那笊篱眼稀,行者变得钉小,往往来来,从眼孔漏下去了,那里捞得着!便又奏道:“陛下,那和尚身微骨嫩,俱札化了。”国王大喜,教:“和尚输了,拿三个和尚下去!”再看两边校尉,见八戒面凶,先揪翻,把背心捆了,那八戒一来是看悟空没了踪影慌了手脚,二来力亏动不得手,竟然真就叫那校尉绑了,动弹不得。
那唐僧自然知道悟空无事,高叫道:“陛下,赦贫僧一时。我那个徒弟,自从归教,历历有功,今日冲撞国师,死在油锅之内,奈何先死者为神,我贫僧怎敢贪生!正是天下官员也管着天下百姓,陛下若教臣死,臣岂敢不死?只望宽恩,赐我半盏凉浆水饭,三张纸马,容到油锅边,烧此一陌纸,也表我师徒一念,那时再领罪也。”国王闻言道:“也是,那中华人多有义气。”命取些浆饭、黄钱与他。果然取了,递与唐僧。那唐僧哪里去哭悟空,只是跟八戒说道:“你去祭奠一下你师兄吧。”
那八戒听见,道:“师父,你叫我说,我便说了,那闯祸的泼猴子,无知的弼马温!该死的泼猴子,油烹的弼马温!猴儿了帐,马温断根!”孙悟空在油锅底上听得那呆子乱骂,忍不住就现了本相,赤淋淋的,站在油锅底道:“馕糟的夯货!你骂那个哩!”吓得那八戒急忙后退,摔了一个跟头,沙僧道:“大哥干净推佯死惯了!”慌得那两班文武,上前来奏道:“万岁,那和尚不曾死,又打油锅里钻出来了。”监斩官恐怕虚诳朝廷,却又奏道:“死是死了,只是日期犯凶,小和尚来显魂哩。”悟空闻言大怒,跳出锅来,揩了油腻,穿上衣服,掣出棒,拽过那监斩官,着头一下打做了肉团,道:“我显什么魂哩!”
悟空杀人,当真的是如捏豆腐,眼都不眨一下,这一下,唬得多官连忙解了八戒,跪地哀告:“恕罪,恕罪!”那悟空杀的兴起,上殿就要抓那国王,那国王惊的掉下龙椅,就要向后躲去,悟空后面紧追不舍,亏得被那黑熊挡在了国王身前,拦住悟空喝问道:“大圣难道还要想伤这人王不成?”那悟空嘿嘿笑道:“非也,非也,我并非要追打陛下,只是想要拦住陛下不要走。”这时候那国王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音,问道:“你要拦我做什么?”悟空笑道:“,陛下怎么忘了,如今我已经下了油锅,完好无损,是时候是教你三国师也下下油锅去,看看他的手段如何了。”那皇帝战战兢兢道:“三国师,你救朕之命,快下锅去,莫教和尚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