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沉沉,一道道银色霹雳横空闪耀,落在虚空处,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狂风呼啸,裹挟着无数细碎的草叶吹动着身上的大袍,垂落的衣摆向后拖曳飘然。
顺着蜿蜒曲折的小山道,伏尘快步向前,步履轻健,大袖飘摇。
又是一阵风刮过,伏尘眯了眯眼,看了看天,转身对着后面落下的唐福禄喊道:“快点,就要下雨了!”
唐福禄点点头,此时身体似乎骤然敏捷起来,一路小跑,马上就追上了伏尘。
伏尘大步向前,一道闪电劈下,银光照耀之下,伏尘坚毅的眼神顿时平添了几分冷冽寒意。
前世自己未曾参与此事,对其中关节并不了解,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直到后来黄兴叔父在此役战死,自己才开始追查了解。
但那时早已经是为时已晚,众人对此大多缄默不言,市井偶有些只言片语流出,也不清晰,甚至有些错漏。
直到现在,置身其中,加上前世痕迹,自己才终于算是理清思绪,看清楚了这大半布局。
“尘哥儿,刚才你看出什么来了?”唐福禄气喘吁吁,想着方才房中的反常氛围与对话,心中疑惑非常,还是不由开口问道。
伏尘脚步不停,看了眼困惑的唐福禄,声音沉着清晰:“你知道为何我们县城叫济阴县,而不是旁的名字吗?”
唐福禄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暗沉思一会,看着前方山路,凝眉说着:“之前似乎是叫镇阴县,千年前有位龙河府府君请示圣命下令改名,圣天子予以同意,此后就叫济阴县了。”
伏尘点点头,开口解释着:“上古诸子浩劫之时,洪荒动荡,空间破碎无数,连时空都有着部分区域紊乱,错综杂乱,过去、现在、未来一同上演,时时变幻,似假似真。”
“其中济阴县就有着一道时空缝隙,连接到了里世界黑海之中。”伏尘一边整理着思绪措辞,一边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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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世界黑海?”唐福禄额头见汗,想着卷帙浩繁经史上的记载,哪怕本身也有着一些修行,但此时脸色还是不由有些苍白,“就是那个万罪之源,众生所恶之所?”
伏尘踏步而下,默默点了点头,脚步轻灵,犹如风吹落叶,似缓实疾。
“为了镇封这道缝隙,有位大能就将一块火焰山碎片置与此处,作为镇压之物。”
“漫漫时光过去,火山渐渐孕育出灵,与此同时,封印亦是渐渐松动,有不稳之像。”伏尘说道这,悄然加重语气,“为了稳固封印,同时防止火焰山诞生的灵性被污染魔化,当时的龙河府君朱小清就上请封敕其灵为山神,以人道愿力浸染教化,使其归于大周所用。”
“因其灵智初生,如若懵懂孩童,不晓世事,无法履行山神梳理山脉地气,护佑民生之责,”
唐福禄听了,心中颤动,先不说话,后灵光闪过脑海,突然问道:“朱小清?小清河?”
伏尘点点头,有些感慨说着:“就是开凿小清河的那位,当时济阴县封印松动,阴阳对冲失调,这位府君亲上怒河龙宫,与怒江龙君商议,龙君体恤,无有异议,并以神灵权柄倾力相助。”
“最终诸方用力之下,运使神通,开山凿道,改易地气,硬生生从怒河借来了一河清澈之水,以河水为边界,调和阴阳,才稳定下了封印,并延续至今。”
唐福禄听到这里,突有些恍惚,不由变色,“人道神道之威,果然浩瀚。”
顿了一顿,心中一动,就又问道:“那,刚才那家人?”
伏尘笑着应着:“不错,就是其子孙后裔了。”
“机缘巧合之下,可能是千年香火祭祀吧,或是什么别的缘由,火焰山之灵转生,命运牵引之下造就了那位少年。”
伏尘看着唐福禄脸上震惊动容之色,不由出言解释着:“不过这也并非是其谋划,当初这户也不过旁支罢了,护其后辈一生平安,积福累德,以求来世罢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下了山。这时一辆黑帷牛车还侯在原地,等着两人归来。
不再多言,两人都上了车,很快,在车夫的吆喝下,牛车前行,直奔济阴城南门而去。
伏尘掀起车帘,望着夜幕下的小山渐渐消失视野里,只余一点幽幽黑影,若隐若现。
这时天地间又是一道闪电掠过,划破了黑暗的天空,撕裂了方才的沉闷。
飘泼大雨顿时直接倾泻而下,天地间一片水幕,呼啸声中,似乎孕育着让人心悸的不详……
城北靠着城中心县衙处,有着一片宅子,装饰素雅,却是富贵内敛,别有洞天,无声处可见奢华。
这是当代县令所居之地,一县之首,自是不同,但哪怕是大周最清正的言道科官,也不会对县令享用这些凡尘富贵有着苛责,上言其有盘剥之嫌。
究其缘由,修行者的道路是金山银海铺就,但这金山是功德之山,机缘之山,银海是气运之海,心性之海。
哪一件真正上等级灵物宝丹,都不是些许凡俗金钱所能购得。
哪怕是最低等的灵物,价值也超过这片宅子十倍百倍,故而并不会有着言论舆情。
这时,在一座临湖水榭之中,有着一个三四十许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围栏前凝神沉思,有些怔怔。
“父亲。”身穿一身紫袍的孙盛站在中年男子身后,恭敬行礼。
中年男子穿着黑色大袍服,深沉凝练,威严自生。这时转过身来,睁开的眼睛微微眯着,幽幽的眼底闪过一丝宠溺。
正是孙盛的父亲,当今济阴县县令,孙文。
孙文双手负后,面上声色不动,问着:“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站着的孙盛满脸恭顺,这时既无平日明面之虚伪狡诈,也无暗地之阴狠毒辣。
“那就好。”济阴县令孙文笑着,“若能求得这桩婚事,你日后的前程出路,我就不用再担心谋划了。”
“父亲,那辛灵滨真有这么大能力吗?”孙盛候在一旁,一时不解,这话不由脱口而出。